湛王府
夜
湛王靠在牀頭,翻看着手中書,一如往常,只是卻有些心不在焉,一頁定格,良久不見翻頁。手裡捧着書,思緒卻不知飛到了哪裡去。
靜坐良久,轉眸看一眼身邊空空的位置,隨着擡腳下牀。走到桌前,打開抽屜,拿出一個畫軸,打開……
容傾自畫像映入眼簾。眉眼彎彎的小臉笑的沒心沒肺的。還有那豐滿圓潤的胸部,尤其引人注目,香豔,勾人。
“弄虛作假!”
把自己胸部畫那麼大,就是爲了調戲他。而結果,如她所願,明知她那小包子一夜之間怎麼也不會長這麼大。卻還是沒忍住,心馳盪漾巴巴的跑了過去。
跑過去,看到容傾用棉墊墊的鼓鼓的胸部,還有他當時驚異不定的反應……湛王不覺扯了扯嘴角。其實,他也有犯傻的時候。而那小女人當時一定在悶樂。
看着,伸手拿過毛筆,輕沾墨汁,在畫上輕輕勾畫,筆落,墨暈開,畫上人眉眼更添神采,眉眼生花,神采飛揚。讓人有些移不開眼!
身爲男人,這黏糊樣兒實在不怎麼好看。可是,能怎麼辦呢?心頭少了一塊肉,就是空落落的。
第一次如此真切,純粹的牽掛一個人。那滋味兒,酸甜夾雜,有些難耐。
齊雲寺
“太后,三皇子妃來了。”桂嬤嬤輕聲稟報道。
“讓她進來吧!”
“是!”
少時,莊詩雨走進來,看着半倚在牀榻上,神色間難掩疲憊的太后,輕步上前,輕聲道,“孫媳來的時候,特別帶了幾粒醒腦丸。皇祖母可要用一粒?”說着,從袖袋裡拿出一小盒子,打開,送於太后面前。
太后看一眼,輕和道,“桂嬤嬤來的時候也帶了,我已經服用過了。”說着,輕輕拍了拍莊詩雨的手,溫和一笑,“你有心了。”
“都是孫媳應該做的。”把藥收起,自然的爲太后按起腿。按着,道,“皇祖母最近可是清瘦了不少。”
“年紀大了,清瘦些也挺好,身子沒那麼重。”
“也是!皇祖母雖然清瘦了些,可氣色卻是挺好。”
太后聽言,笑了笑。年紀大了,身體結實是首要。自然的這贊她身體好的話也愛聽。
“你最近怎麼樣?可還好?”
“嗯!孫媳婦挺好的。海側妃身子重,府內要忙的事兒不少。”
“那是三皇子第一個子嗣,你要多上心些。”
“嗯!”
兩人似閒話家常般的說着話。
“皇祖母,剛纔在佛殿,孫媳看盛和主持看到湛王妃時,反應好像有些奇怪!”莊詩雨完全不掩心中好奇,疑惑,自然問。而這或許也是她的聰明之處。對這太后不藏心事。不會故作糊塗,也不會不懂裝懂。
太后頷首,“是有些奇怪。”
“皇祖母以前可曾經派人把湛王妃的八字,拿過來給盛和主持看過嗎?”
“這一點是哀家疏忽了。”
對雲珟不是真心,對容傾是真心不喜,再加上莊家禍事不斷,皇上態度曖昧不明。如此,雲珟與容傾的八字合不合,是否相剋,太后都懶得過問。
不是真用心,哪裡能事事都想到關心。
莊詩雨聽了,擡眸,淺笑,“不過,現在也不遲。剛剛盛和主持已讓人拿了八字過去。湛王妃有多大的福氣,稍後問一下便會知道了。”
太后聽言,臉上表情莫名,靜默少頃,沉沉開口,“就怕問了,也難知道答案呀!”
聞言,莊詩雨眼簾微動,隨着瞭然。是呀!盛和主持不是下人,不會有問必答。縱然是太后開了口,他若是不想透露,也是毫無辦法。
得道高僧的怪脾氣,有時挺讓人惱火。
佛殿
“師叔,太子妃,湛王妃還有三皇子妃的八字拿來了。”
“放這兒吧!”
“是!”
“你出去吧!暫時別讓任何人進來。”
“是!”
小和尚領命走出。不覺有異,因爲師叔端看八字時,從來都是不允人打攪的。
佛殿門關上,盛和看着眼前三個字八字,緩緩伸手,拿過那張標有湛王妃三個字的紙。
“阿嚏……”
容傾揉揉鼻子,趴在窗前,仰頭望天,不是說這是最好的福地嗎?不說說祥雲撫照嗎?可她怎麼隱隱要感冒了呢!跟福地真是合不來。
“王妃,把這個吃了吧!”
容傾聽了轉頭,看着青安遞過來的藥丸,直接放入口中。青安隨着把窗子給關上。
“外面風涼,王妃當心身體!”
“好!”
躺進被窩,容傾卻有些睡不着。不想在意,可是……
眉頭微皺,想到那位盛和主持的眼神,她總是感覺不舒服。他真的看出什麼了嗎?那,他不會變法海,然後把她給收了吧?應該不能吧!畢竟,她又不是白素貞,她雖是異世魂魄,可總歸也是個人。而且,湛王也不是許仙。
撫額,本是來祈福的,不會祈出什麼禍事兒來吧!
蓋頭蒙被,容傾腦子有些雜亂,天馬行空,各種臆想。沒一個是好的。
心思煩亂,本以爲會睡不着,沒曾想一閉眼,一夜到天亮。起牀精神好多了,也不打噴嚏了。
看容傾精神奕奕的樣子,青安也隨着放下心來。
隨着放下心來。
簡單的吃過早飯,走過場,去向太后老佛爺請安。
“傾兒看起來精神不錯!”太后看着容傾,溫和道。
“是!聞着檀香味兒,昨晚上睡的很好。”容傾微笑回答,“母后氣色看起來也是極好。”
太后聽言,笑了笑道,“傾兒真是會說話。”
說着話,陸續有人過來向太會請安。容傾默默退了出去。
剛走出屋子,被桂嬤嬤叫住,“王妃,太后說:稍時盛和主持或會解說八字,請王妃不要走遠了。”
容傾聽言,頷首,“好!”
容傾應,桂嬤嬤微微俯身,轉身走回屋內。
緩步走在寺內,因皇家來上相的緣故,四周都戒嚴了,讓平日香火鼎盛的寺院,少有的多了幾分清淨。
“王妃,可要去上柱香?”見容傾盯着香爐看,青安輕聲道。
容傾點頭,走近香堂。
“皇嬸!”
聞聲轉眸,莊詩雨身影映入眼簾。如每次見到她一樣,依然是那溫柔嫺靜的模樣。
“三皇妃!”
莊詩雨淺笑頷首,走進,看了一眼香堂,“皇嬸要上香嗎?”
“嗯!”
“那,皇嬸先請吧!”
香堂很大,同時上香不是事兒。可莊詩雨這麼說……
容傾沒多言,沒客套,沒相邀。也許,三皇子並非是敬畏她纔會避嫌,而是不想同她一起上香呢!如此,容傾點頭淡淡一笑,隨着走了進去。
莊詩雨站在原地,看着容傾的背影,眉眼平和。心,有所思。
待容傾從香堂出來,莊詩雨還在原處靜靜站着。相視一笑,未多言,她離開,她進去。
而後,百官家眷陸續來上香,看着也很是壯觀,很有氣氛。
容傾稍轉了一會兒,在一個小亭中坐下。靜待盛老和尚的喊她入內解說八字!
“林夫人!”看着躊躇終決定來至跟前的林夫人,青安淡淡開口。
容傾隨着轉頭!
“臣婦叩見王妃。”
“林夫人起來吧!”
“是!”林夫人站起,看着容傾,臉上神色有些複雜。
心情也很複雜吧!容傾看着,無聲嘆一口氣,“林夫人可要坐下歇息一下。”
容傾話出,青安輕移一步,容林夫人進去。
林夫人垂首走進去,而後深俯身,拘禮,“臣婦謝王妃不怪之恩!”
不怪之恩,指的是什麼,顯而易見。自然是林明玉那所謂的剋死容逸柏一事。
容傾沒多言,一些事提起總是不免感傷。
“林小姐還好嗎?”
林夫人搖頭,“不是太好!”
容逸柏的事兒,容傾不怪。可那剋夫的名頭,卻無形的落在了林明玉的頭上。如此,怎麼會好?怎麼能好!
林夫人這次隨同一起過來,不爲女兒求福,只是求安。希望她餘生能夠安好的活着就足夠了。
“這個,來的時候明玉託我轉交給王妃。”林夫人說完,把手裡盒子遞給容傾。
容傾接過。林夫人俯身,“臣婦告退。”
事已到此,多說無益。容傾不怪,已是感恩。其他,不敢奢想。
她也曾想過,以眼淚,以玉兒現在的處境,再博取湛王妃一個同情。再爲玉兒博回一個名聲,謀得一個未來。可……
“禍起貪心,不可爲之。不要把她人的寬容,延爲利用。”
因爲林海的話,林夫人打消了那個念頭。因爲……誰活的都不容易。容逸柏離世,湛王妃那種傷心,看之亦是心酸。
福與禍,苦與甜,用心過日子,總是能熬過去。
擡手抹去眼角的那點兒溼意,林夫人堅信,她的女兒會挺過去的,一定會!
容傾垂眸,看着手裡的盒子,緩緩打開,裡面物件映入眼中。
一條手鍊,在容逸柏與她定親時,她送的禮物。喻意百年好合。祝福尚在,可人卻已離開。
希望真有神靈,希望佛主真的可以顯靈,能讓她心想事成,能許容逸柏一個安樂的下一世。
拿出手鏈,戴到自己手腕上,保存祝福,永念不相忘。
京城*皇宮
“皇上,古都那人身上的毒解了!”
龍衛話出,皇上豁然站起,神色緊繃亦激動,“你剛說解了?可是真的?”
“是!”
“竟然真的解了?”皇上輕喃,表情複雜,筆墨難書。
“現在就等入藥,若是另外一人服用後可治癒。那或已可證明不再有問題。”
治癒麼?
可治癒這是他所願,而現在,真的要達成了,皇上緩緩坐下,卻是沉默了。
皇上不言,龍衛也隨着沉默了下來。
殿內靜默,良久,皇上開口,“湛王怎麼說?”
“湛王爺他……”龍衛微頓,思索少許,回答,“湛王爺他什麼都沒說。”沒錯!除了笑了笑,他一個字都沒說。相比之下,皇上倒是顯得尤爲激動了。
皇上聽言,眉頭皺起,“什麼都沒說嗎?”
“是!”
聞言,皇上再次沉默下來。緩緩坐下,許久……
“來人,更衣!”
皇上令出,龍衛飛身離開。內侍太監疾步走進來,伺候皇上穿衣。
整理妥當,皇上走出大殿,出宮,直往湛王府而去。
皇上離開不久,一人低着頭,緩步離開。
齊雲寺
半日過去,香上完了,願許過了。可盛老和尚那裡卻完全不見動靜。
要不要玩兒的這麼高深呀!等得挺焦心的,感覺被研究了。
容傾趴在桌上,無趣的轉動着茶杯,心裡犯嘀咕:也許,她當時應該寫個假的八字。這想法出,容傾既搖頭,犯蠢了不是。
她什麼年月,什麼時辰生的,怎麼也不會成爲秘密。知道的人太多,瞎寫無意義。
撓頭,她的八字怎麼了呢?一竅不通,完全鬧不明。
“王妃,您怎麼了?可是有哪裡不舒服嗎?”看容傾撓頭抓耳,略顯焦躁的樣子,青安開口問。
容傾搖頭,“沒有!我挺好的,就是想你家主子了。”
呃……
青安聽了,不知該怎麼接了。
“王妃!”
“何事?”
“盛和主持去佛殿了,太后請您也過去一趟。”
容傾聽言,猛然起身,疾步往外走去。總算是出關了,聽一耳朵去。希望說的不要太嚇人。
容傾來到,太后已進去了。
看到容傾,祁清瑩,莊詩雨微俯身,“皇嬸!”
容傾頷首還禮,遂問,“太子妃,三皇子妃你們可解過了嗎?”
“還沒!”
“哦!”看她們平靜的樣子,容傾感:她是不是緊張的有些無道理?不過,不管怎麼說,以後她都絕不再看八字,也不看相了。
少時,太后出來,臉上神色平和,雖未見明顯喜色,卻也沒見皺眉。看來,得到的回覆應該挺順心。
“祁施主請!”
“有勞了!”
這裡稱呼一律是施主。
不多時,祁清瑩出來,臉上表情……不清不楚,看不清喜愁。都夠能藏心事兒的。
“莊施主請!”
“勞煩了!”
很好!下一個該她了,最後一個號。盛老和尚是不是算到她最是心焦,所以才把她給排在最後一個的呀!
容傾靜靜站着,維持着表面的平穩,心裡猛吐槽。
吐槽完畢,莊詩雨出來。然後……
“容施主,這是您的八字,師叔說:他未能解析出您的命數,請您見諒。”
呃……
容傾接過八字,沉默了。
莊詩雨聽了,垂首,眉頭微斂,心有所思:竟然是解不出嗎?對這答案,莊詩雨表示懷疑。
若是什麼都看不出,當時爲何是那樣一種反應呢?
太后聽了,卻是眼睛都未眨一下。因爲,關於容傾的命數,她剛已問過,得到就是這樣的回覆。看不出,解不出。呵呵……
都說出家人不打妄語,盛和這一言,卻不見得是真言吶!太后心裡暗想。但卻什麼都沒說。
“有時會有這樣的情況出現,皇嬸不要太放在心上了。”莊詩雨看着容傾,善解人意的安慰道。
容傾聽了,微微一笑,點頭,“也許,下次來大師就能幫我看出來了。”
莊詩雨輕笑,“也有可能就是這樣。”
容傾笑了笑沒再說話。
太后跟她們說了幾句話,就由桂嬤嬤扶着回去了。
容傾,祁清瑩,莊詩雨三人,也沒什麼可說的,客套兩句既各自離去。
來一日,待一日,走一日,行程夠緊的。
收拾一下東西,睡一晚,明日清早離開。
做好明日離開的準備,容傾垂眸,看着手中八字,扯了扯嘴角,解析不出嗎?他在說謊!
不過,說謊就說謊吧!總是比說出什麼奇怪的話,變身法海的好。
午後小憩,臨近傍晚,桂嬤嬤忽而到來。
“王妃,請馬上歸置一下東西,我們要即刻啓程回京。”
容傾聽言,神色不定,“怎麼這麼急?發生什麼事兒了嗎?”看桂嬤嬤的表情,就是出事兒的表情。
“太后舊疾發作,可老奴出京的時候卻沒帶藥,太醫也未跟隨。所以,必須馬上趕回京城。”
“可嚴重嗎?”
桂嬤嬤點頭,未在多言,疾步離開。
容傾看着桂嬤嬤的背影,擡頭看看烏雲籠罩的天空,眉頭不由皺起。不知道會不會下雨。
佛殿內
“師叔,太后未聽您言,執意離開了。”
“阿彌陀佛!”輕喃一聲,“你先出去吧!”
“是!”
是禍躲不過,是福跑不了。這不是佛家術語,是人生的條語。
看着桌上容傾的八字,盛和眼神染上幾許沉厚,一個八字,兩種命格,一次劫數,歸位的將會是誰呢?
緩緩閉上眼眸,看不透。不過,答案應該很快就會揭曉。
湛王妃——太多人的劫!
一切盡看天意!
京城*湛王府
親自確認過,確定古都那人身上毒已解除。皇上看着湛王,直接問,“你準備什麼時候召雲佳?”
召雲佳,作甚?明顯!
湛王靠在軟椅上,不鹹不淡道,“等確定了日子,我派人過去告訴皇兄,請皇兄近身指導。”
皇上聽言,嘴角下垂,“雲珟,朕不是在跟你說笑。”
湛王聽言,揚了揚嘴角,笑意不及眼底。手指無意識敲擊着桌面,眼底一片沉黑。
皇家人爲活着,個個都是不折手段。用雲佳來
。用雲佳來解除自己身上的毒,沒什麼不能下手的。只是……話是如此,可犯惡心該怎麼辦呢?
“雲珟……”
“程序還未走完,皇上急什麼!”說着微頓,“而且,皇上真的確定,安王就這麼好心?”
“雲謹(安王)打的什麼算盤,朕暫時猜不透。只是,眼下雲佳確實有用,卻是事實。”
湛王聽言,不再多言,輕輕緩緩道,“如此,就靜待最後的結果吧!”
是呀!靜待最後的結果吧!
皇上在湛王府並未久待,確認了他想確定的,既離開了。
湛王靜靜坐在院中,眼中情緒不明。
“凜五!”
“屬下在!”
“王妃明日大概什麼時候到碼頭?”
“若是天氣好的話,大概傍晚十分就到了。天氣不好的話就難說了。也許,她們會在寺院多停一日也說不準。”
湛王聽了,擡頭看着天空涌動的烏雲,眉頭不覺皺起。不知是解毒的事,擾的他心煩,還是其他。心莫名發堵。
“主子,關於雲佳……”凜五話未說完,湛王忽而起身,大步往外走去。
凜五看此,嚥下要說的話,疾步跟上。
“帶上人,去齊雲寺!”
凜五聽言,腳步微頓,王妃明日就要回來了,主子有必要趕過去嗎?這樣想着,卻沒敢多言,領命即刻去安排了。
***
夜半時分,皇上剛睡下沒多時,一陣嘈雜的聲音忽而入耳。
“李公公,屬下有緊要的事要見皇上……”
“太后在返程時出事兒了……”
“在江河的中央,大船遭遇襲擊,刺客,大火,船上所有的人都落水了……”
“太后也失去了蹤跡……”
“加之天黑,天又在下雨,帶的人手又有限,現情況很是危機……”
李公公盯着侍衛身上的血色,聽完他的話,額頭一層冷汗,哆嗦着嘴角,一言不發,轉身往殿內走去!
太后,太子妃,三皇子妃,百官家眷,還有……湛王妃!
想到湛王妃,李公公膝蓋軟了一下。她若出事兒,這纔是最要命的。
“皇……皇上!”
“朕都聽到了,龍衛!”
“屬下在!”
“你帶上御林軍,還有御醫,即刻趕過去。”
“是!”
“你公公!”
“老奴在!”
“你現即刻去湛王府一趟,把這件事兒告知湛王。”
“老奴遵命!”
令下,皇上站在寢殿門口,看着漆黑的夜色,還有地上不斷飛濺的雨滴,臉上表情晦暗不明。
她的劫數 他的怒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