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可見湛俊真的很憋屈、很窩火、對二皇子很有意見!不止他, 親二派的將領都挺憋屈的,畢竟武將性子都直都急,誰受得了敵人把自己圍了!
虞弘也發牢騷, 自己本來也是被圈在元陵城裡的, 後來發兵支援連州邊界, 一看蔣星臨拉扯的那些隊伍都快趕上國之正軍了, 瞬間慚愧不已。打仗, 就得要血性,哪能畏畏縮縮?
等這兩人發完牢騷,蔣星臨敞開心懷, 他當“質子”多年,瞭如指掌, 真宛人的野心可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滅的, 肯定會捲土重來。這兩人一聽就上火, 拍着桌子說,如果真的有戰, 這次說什麼都要前方禦敵,再不能這樣窩在一城之內了。
感情是喝出來的,感情也是實打實打出來的。
幾番交流後,虞弘和湛俊對蔣星臨的性格和爲人都瞭解了,難免有些心思。莫涼見這勢頭很好, 就讓“無心”的霽寒從中牽線, 見的面多了, 交流多了, 久而久之, 虞弘等人的立場變得模糊。
蔣星臨還在各種場合,陸續跟二皇子的那些將領都打過了照面。
這些“巧遇”, 當然是莫涼的安排。
不過蔣星臨爲人低調,見了哪一位哥哥都很謙虛,堅決不做出頭鳥,故而其他皇子並未在意。
但是皇子不在意,不等於臣子們不在意。
比如太傅謝申就上心了,他識人無數,認爲這個四皇子不簡單,沒有一兵一槍,卻能空手套白狼拉扯起三軍;明明纔回皇宮,卻遊刃有餘,連後宮廢妃子對他都有好評。這樣的人,絕對不容小覷。謝申數次跟太子提這事,說一定要把蔣星臨壓制下去。
曇雲是太子的人,轉頭就把消息傳給了莫涼。是時候剷除障礙了,莫涼建議:給太傅使個絆子。蔣星臨一聽,高興了,老早就看着傢伙礙眼了,一直忍着沒動。
想澄清一件事不容易,得有證人證據。但想要栽贓陷害,可就太容易了。
莫涼派出的人不是吃乾飯的,很快查出,太傅手下有一紅人,特貪,暗中挪賬,而且數額不小,擱現在說就是公款私用,口子開得很大,收不住了,竟然暗地裡賣官鬻爵。這紅人還打壓他人之類,其他林林種種,數不勝數。
莫涼讓人給太傅送了一萬兩銀子,說想要謀個好職位。太傅莫名其妙,理都沒理,莫涼就讓人直接送給了他兒子。
事情做完,莫涼把消息捅給一個親二派的臣子。
這臣子一直跟太傅作對,一看好機會啊,遂參上一本:太傅縱容人他人貪贓枉法,有理有據,明明白白。窩囊皇帝一查,欸,朕的老天爺,那紅人的銀兩缺口有三百多萬兩吶,查!查到底!查到他死!
太傅雖不知道,但也有責任啊,一併查!
而且,太傅也不清不白,比如前些日子就有人送了十萬兩——天啦,這種亂世你還敢貪這麼多?
太傅氣憤了,明明是一萬兩,何來十萬兩,而且這一萬兩也沒入他口袋,他越辯駁,這事情越說不清,就把他的兒子扯出來了,還真是十萬,哪個紈絝子弟沒點破事。這兒子也是個紈絝子弟,乾的事也不少……
不查都是清正廉潔,一查都是貪贓枉法!
窩囊皇帝問:“衆位愛卿怎麼辦?”
“衆位愛卿”礙於面子,不能明裡落井下石,就支支吾吾,也有當和事佬的,當然,有一個德高望重的臣子開口了:這種時候,國之爲難,不能縱容。於是,有人就紛紛點頭迎合了。
不過太子一派就是實力強悍,在這種輿論之下,最後愣是把太傅保下來了。
莫涼再加一把火:離間。
離間,當然是從出事的紅人下手。
且說這個紅人一出事就慌了,連連求太傅保自己,太傅怒他不幹人事,直接踹開了。紅人又派人去求別人,別人也不傻,都不願意這個燙手山芋。就在他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時,莫涼派的神秘人出現了——這個神秘人是南陌閣的,反正莫涼不知道是誰,只賀雲望知道。
神秘人說:別求爺爺告奶奶了,就等着滿門抄斬吧!
紅人一把鼻涕一把淚,求他想個辦法,神秘人一笑:也不是沒有辦法,但是必須把太傅的事都說出來,無論什麼時,如果扳倒了太傅,到時候你反咬一口,說都是太傅弄的事,與你無關,你的罪名不就輕了。
怎麼扳倒?
沒有太子支持,太傅說倒就倒。
這個紅人品行本來就不行,狗急跳牆,還真什麼都招了。太傅和太子是利益關係,但親父子還有嫌隙呢,肯定偶爾也會有些不利的事情,紅人添油加醋說了出來。這些“油和醋”被攪拌攪拌倒給了太子,太子一聽就火了,太傅背後竟然是這個德行,虧本王還力保他。
於是,太傅失寵了。
太傅在太子那裡一失寵,立刻就有人趁機而入,太傅成了明日黃花。牆倒衆人推,大抵如此。這時候,三皇子一派的某個臣子再參一本,就沒人挺太傅了,太傅很順利就失勢了。
太傅一倒,二皇子三皇子都得利。
最得利的是蔣星臨,他終於可以不用總被盯着了。
要說太傅爲什麼沒有被治罪,窩囊皇帝窩囊的地方就在於:他誰也不想得罪,就讓太傅停薪留職在家思過。
流水的重臣鐵打的皇帝,窩囊皇帝從小經風歷雨,這個人當權完,那個人當權,他知道,事情不能做絕了,萬一人家東山再起再殺回來呢?看看以前的太后、皇后、笑妃、大舅子、大將軍、大……誒誒誒,總之就是一撥一撥的人。
比如說,以前皇帝最討厭的人就是郭大將軍,因爲他給皇帝戴了綠帽子。所以他一失利,窩囊皇帝就把他跟笑妃的私生子斬了。哪裡想到,郭將軍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下獄後都差點翻盤,把個皇帝嚇得魂不附體。
莫涼一聽,這個皇帝可以利用一下。
不久,就有人提醒皇帝:四皇子跟你太像了,下巴嘴脣,如出一轍,果然是皇上的血脈啊。
這一句話,戳到皇帝的心窩去了。郭將軍跟笑妃的事出來後,有一陣子,他都疑心留下的三個兒子是不是親生的。這麼多年過去了,現在被一提醒,舊事上心,窩囊皇帝逐個觀察:太子,薄嘴脣,尖尖下巴像他娘;二皇子,濃眉大眼,眸子有異色,像他娘;三皇子,相貌堂堂,說不上像誰,反正不像自己……
還別說,這一比較,蔣星臨最像皇帝。
皇帝再一思索,蔣星臨的娘是普通宮女,沒權沒勢不受寵,平日裡能見到的都是太監,斷然沒有那個膽出軌,生下的必須是自己兒子,如此一想,豁然開朗,爲什麼最像親生兒子的兒子要被冷落呢!
皇帝終於挺直腰板一回,把蔣星臨招進宮,和顏悅色:兒子,想要什麼?
蔣星臨很保守:“各位皇兄都任要職,兒臣剛從外邊回來,封王或者任重要的官職也不合適,六部還有空缺麼?我在禮部任個職,就挺心滿意足的。”
皇帝高興,這個兒子體貼,提出的要求自己能滿足。
吏、戶、禮、兵、刑、工,六部裡頭最沒有威脅力的就屬禮部了。禮部掌管禮儀、祭祀、科舉、學校等事,科考已過,下一次得三年之後,餘下的都是“不打糧食”的。
其他皇子一聽要給蔣星臨實權了,立刻炸毛,一聽是禮部,毛又順了。
蔣星臨識趣,封官的那天大肆宴請了皇兄一場,好聽的話一籮筐,又是歌又是舞的折騰到後半夜。在席的臣子都困了,心想這個四皇子果然是質子,容易滿足啊,而且還染上了吃喝玩的毛病,看來沒什麼出息。
曲終人散,莫涼把蔣星臨抱到牀上。
蔣星臨拉住莫涼的手不放,嘴裡嘟囔說:“再喝一點!別走了!”
這也太入戲了吧?真正的四皇子也就這樣了吧?莫涼拍了拍他的臉頰,給他餵了醒酒茶,蔣星臨清醒了一點兒,臉頰在蠶絲被上蹭了一蹭,鼻音重重的:“莫涼,你可別走……”
深更半夜,能去哪裡?既然清醒了就該鬆一鬆手吧,還纏着像什麼,莫涼耐心地一根一根把手指掰開。
莫涼把他弄上牀,自己也上了牀。
蔣星臨酒喝多了不舒服,很快就翻來覆去瞎折騰,一會兒要水,一會兒要水果,莫涼一概不理會,只管閉眼睡覺。不一會兒,蔣星臨不折騰了,幽幽地說:“當這個四皇子特別不划算,我一天到晚爲了什麼,無非是爲了在皇宮不死而已……”
一聽聲音,莫涼受不了了,把他的手指一握:“睡覺!”
七月天,天有餘熱,手指緊握,很快滲出汗來,膩呼呼的,莫涼沒鬆手。空氣,很安靜,很安靜,不多時,一片寂靜之中,叮咚一聲,久違的聲音響起:“目標蔣星臨的親和度提升,宿主顏值升至中等偏上。”
中等偏上,是什麼個概念呢?
好想立刻照鏡子,立刻!現在!馬上!……算了,忍忍,人一離開,手就得動,蔣星臨會被吵醒——男人嘛,臉不臉的,也不是那麼重要!
莫涼帶着笑沉沉入夢,夢裡手着火了,甩都甩不開。
次日,莫涼醒來。
蔣星臨靠在他的身邊上,臉色紅潤,脣微微翹起,全然沒有“君臨天下”的氣勢,只是一個貪睡的傢伙而已。莫涼的胳膊酸了,他想,扶上馬,送一程,自己送得夠遠了,現在,能放手了吧?
這種理性說放手、感性說不放的心情,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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