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又寒沒看他,只看着韓震須:震須,我記得你提過令尊在去年購進了一批珍貴藥材,其中包含一味千年寒苓參是不是?
是的,那種寒苓參產自北方的野人女真國終年積雪的雪洞中才孕育得出的果實。我爹只得三顆,除了一顆已上貢至朝廷外,尚餘兩顆。留下來是想在他日有幸遇到伯父時,給他老人家用來替表姑補身子,上回弄潮的兄長已告知山上的地址,我爹可能已回京師告知奶奶一同上山去了。
很好,你立即派人傳書到山上,吩咐令尊先擱着,將來有用。
賁重誠輕視地笑道:管公子恐怕有所不知,千年寒苓參也許是武功聖品,也是醫治絕症的上好藥材,用以起死回生、駐顏回春都可以,可就沒見過會有人沒一點藥理常識,把它當成醫治眼疾的妙藥。他心目中根本當管又寒是一名庸醫。
管又寒依照慣例,絕不理會無聊人種,何況他們之間還有一筆帳好算。
幸好有韓震須來緩和場面,否則這頓飯可難吃了。不過千年寒苓參是否有用,他仍會飛鴿傳書告知父親,畢竟有了希望就不能放棄。
至於那位童笑生的傳人,他想,暫時不必太熱絡了,連個建設性的提議也沒有,反而給人虛有其表的感覺,相形之下,深藏不露的管又寒更令人期待了。
哇!那票絕情門的女人也來了,好多熟面孔哦,咦?慕容三兄妹也來了?可見童老頭生前的威望不錯!這麼多人來朝拜。
在賁重誠住的沁華園最高的屋頂上,趴着兩條人影,一高一矮、一壯碩一纖細潛伏在屋脊相接連的暗處,正巧面對着賀客如潮的正廳大門,可將裡面的人頭數個清清楚楚。
不是老傢伙的威望,他退出二十年了,中生代、新生代的江湖人全不認識他。管又寒的嘴脣貼在她小巧的耳邊低語,他的一條鐵臂輕輕環住她纖腰,以防她不小心滾了下去。
如果可能,他不會帶她來,但這小弄潮兒夜夜與他同榻而眠,想獨自外出而撇下她,簡直是妄想了。
其實管又寒沒打算再來此地,因爲他不急着拆穿那冒名者,除非當真有什麼人在背後策劃一切,否則他不會管這傢伙演什麼把戲,因爲他無法從中得到任何好處,那些金山銀山全被他撇在深塹幽境中陪老傢伙長眠,沒有人可以得到的!武功秘笈之類的破書也被他當成冥紙燒了,將灰紙在老傢伙的墳上當肥料;他只留下珍貴的藥材與醫書,這些纔是對世人真正有用的東西。
今夜會來的原因是他的小妻子大呼無聊,纏着他要來看熱鬧。與其再度受她媚惑,他寧願帶她出來。雖已有夫妻之實,數日來她又硬要與他擠一牀,但他仍得剋制自己;至少在婚前,他不會讓她受孕!偏偏小傢伙不領情,總要欺負他到失控才高興,他只好轉移她的注意力了,由她的月事推斷,這些天是她的受孕期。僥倖逃過第一次,他得小心計算纔是。
弄潮悄聲拉他衣襟道:這些人前來是想得到些好處羅?如果這些江湖人願意腳踏實地的工作,還怕沒飯吃嗎?我真不明白他們不工作要何以爲生?
去偷、去騙、去追捕江洋大盜領賞金,或投靠某一世家當食客;沒有做大事業的腦子,又不甘往下階層的勞力去做血汗錢,便只得淪落這般了,哪邊有好處,哪邊鑽。黑道的人可以做得名正言順,這些白道的人就要小心面子問題了他對這些僞君子沒有多看一眼的興趣。也好,讓小弄潮看清江湖上衣些現實且骯髒的事,她會明白攪和在其中,即使得了個天下第一的名號也不過是代表一羣污泥中的大污泥而已,不值得努力的。虧那些人還玩得沾沾自喜,其實不過都是些不事生產的無賴漢罷了。
男人都混不好了,何況女人,對不對?絕情門那些女人一直過得很拮据,虧得叔父善良,會接濟她們。恐怕她們本身名氣也不怎麼樣吧!人家在尊稱她們俠女的同時,也不會帶有多少尊重的,闖江湖闖成這樣也真是可悲了!
弄潮看着下頭那羣人又吃又喝的,恐怕吃白食的同時是不會盡多少心力去替賁重誠尋寶的,要是真有什麼財寶,私吞都來不及了,誰會想到他?
看來賁重誠挺有錢的,否則哪經得起這些人天天來白吃白喝?
我所知的消息是他來自姑蘇的某個富戶,一心想成名,再江湖上當第二個童笑生。武功醫術尚皆可,而背後支持他開銷的,是數十年前曾受老傢伙恩惠的一個王爺,他讓那王爺相信他就是老傢伙的徒弟,因爲他手中有他的信物。在小弄潮不注意的時候,他早已辦了許多事,得歸功於對韓家商號消息網路的充分運用。韓震須全不過問,早當他是自己人了。
信物?
一塊玉牌。老傢伙在六十年以前從不離身的飾品,卻在一次遊歷中遺失了!也沒費事去找,居然落到他手中。
弄潮不甘心道:難道就這樣任他作威作福下去?把那些錢用來濟貧不更好?
他親了她一下:無妨,濟濟這些虛有其表的江湖人也是善事一件,那位老王爺遲早會厭煩他的需索無度而停止當財神爺。
你是大方還是漠視?弄潮好奇地問他。
我只是不想惹麻煩。如果我事事介意與生氣,二十年來我早被老傢伙氣死了,他一生中的頑劣事蹟不計其數,爲的也只是要江湖人談論他而已,如今有人這麼做,也算安慰他了。我不打算讓這些無關的人來煩我。
管又寒心胸寬大,那是他的事,弄潮可沒有這麼好心了。她會想法子暗示那位老王爺的,非要賁重誠爲他的虛榮付出代價才成。
又寒哥哥,那個害我受傷的女人也在其中呢!我可不可以小小地報仇一下?她瞄着慕容芊芊,非常地不懷好意。
管又寒搖頭: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