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開衣服,露出他寬闊的胸膛,赫然入目的是一道深深的刀口,好大一片,似乎昔日潰爛過,夕兒巍巍顫顫地伸出一隻手,彷彿過了千百年那麼長,亦似用盡了畢生所有力量才輕撫上他的傷疤,忽然間一種刺心的疼充斥着她的身體,她記得那是楚良刺的,還有自己刺他的那道疤!
心好痛!眼淚撲簌撲簌地滴落在他的胸膛上,本以爲不會再哭,不會再落淚,可是在看到他後卻總是會不由自主地落下來。
他的身上已經佈滿了紫色的斑點,看來毒已經沁入肺腑,來不及悲傷,夕兒振作精神,拿了一根銀針,扎向洛晴天胸膛上的穴位,先護住心脈。
銀針剛進入護心穴位,洛晴天就一聲輕哼。
夕兒的手一抖,心也跟着一顫,有多久沒有聽到他的聲音了?久得彷彿從遙遠的地底傳來一般,震驚得無以復加,腦子裡只剩下了這一個聲響,不斷刺激着她的每一根神經,震顫着她的全身。
呃!
夕兒穩穩心神,又拿了另外一根針,按照藺澤堯教過她的方式一處處尋找穴位,一一紮上銀針。
直到洛晴天身上的毒汁被銀針吸去一部分,祝夕兒才鬆了一口氣。
從藥箱中取了些藥,喂入洛晴天的口中,哪知他還在昏迷中根本不知道嚥下去,夕兒又上前一點,撬開他的脣齒,將藥丸放得更深一些,合上他的下巴。
不多時,夕兒開始收銀針了,把那銀針一根根拔下來,根根銀針由銀亮色變成了烏黑的顏色,他中的毒好深,好重!心中不免有些糾結的疼!
整理完畢後,再看看他的臉色,已經慢慢恢復正常色澤,祝夕兒幫他穿好衣服,繫好衣衫的帶子。
最後深深地看了他睡熟的容顏,轉身走了出來。
“怎麼樣了?”洛宜蘭見她出來立刻焦急地問道。
祝夕兒點頭。“毒去了大半,明日再鍼灸一次,就可以全部去掉了。估計再有一會兒就可以醒了,你們可以進去看他了!”
“夕兒!”趙凌陽走過來,殷切地叫着她,祝夕兒也不看他,只是淡淡地說道:“公子,請回吧!”
“夕兒!”趙凌陽的眼裡是一抹受傷的神情。
祝夕兒走到藺澤堯和澈兒面前,對藺澤堯笑笑,“藺大哥,你去休息吧,剩下的我都能處理!”
“他們?”藺澤堯看看趙凌陽再看看屋裡的兄妹二人。
“沒關係的,藺大哥,我能行!澈兒,跟師父去吧!”
“嗯!”澈兒也乖巧地點頭。
藺澤堯牽着他的小手去側房,哪想到剛走兩步,澈兒回過頭來問:“洛晴天會死嗎?”
夕兒和藺澤堯以及趙凌陽都驚了一下,夕兒更是詫異。“澈兒,他不會死!你怎麼知道他叫洛晴天的?”
夕兒望着兒子那稚嫩的有些擔憂的水眸,等待他的回答。
“他自己告訴我的!我也告訴他我叫祝顥澈了,孃親,不可以告訴他嗎?”澈兒不解地問道。
夕兒搖頭。“沒事了,你快去吧!”
她的心中一團亂,洛晴天居然會告訴一個小孩子自己的名字,見鬼了還是他自己腦子不轉圈了?
“夕兒,你真的是夕兒!”趙凌陽在一旁叫道,一雙鷹眸正一動不動地注視着仙子般的祝夕兒,望着她的眼神裡寫滿了愛戀。
祝夕兒回首望着他,眼中閃過一絲無奈,隔着輕紗嘆了口氣。“公子,一些事情強求不得,一些人不想去碰觸記憶深處的東西,公子何必強求呢?”
“我知道你是夕兒,我知道你是夕兒!”趙凌陽喃喃說道。“我只是想知道你過的好不好,想知道你的一切!”
“公子認錯人了!恕不奉陪!”夕兒轉身就要離開。
趙凌陽痛苦地閉上眼睛握緊拳頭,卻也只能手放在兩側!什麼也不能動,她都不認他,她好絕情!
夕兒轉身欲要回自己的臥房,卻被一個聲音叫住,“夕兒,是你嗎?”
她永遠不會忘記這個聲音,這是鏤刻在她心底的聲音,可是過去,他從來沒有這麼溫柔的叫過她的名字。
夕兒停住前行的腳步,緩慢的轉過身,猝然震動,眼裡心裡接觸到的,只有那抹佇立在門旁的高大身影,那個讓她魂牽夢繞的男人!
“夕兒,真的是你嗎?”洛晴天的眸子陡然亮了起來,沉寂已久的冰冷血液彷彿瞬間燙熱了,開始在體內喧囂着,而雙腳好像不聽使喚,步伐一步快過一步,幾乎是踉蹌着向着夕兒的倩影奔來。
相隔一米,兩個人卻像癡了一樣,面對面地互相凝視着,怯步不前,宛如天地混沌,古今成空,一切俱已消失,一切皆已不在,彼此看見的全是對方的眼睛——以及眼睛裡如火般熾熱的乞盼,想着的,也只是祈願時間就此停駐。
然後,有那麼一瞬間,夕兒迅速整理了自己的情緒,怎麼可以忘乎所以?
隔着輕紗,洛晴天只看到祝夕兒一雙大眼,那眼中的一抹掙扎被他看在眼裡,有些難過地低聲喃喃。“夕兒,是你對不對?”
在兩兩相望的幾秒,她的心中掃過百種滋味。他的語氣好溫柔,那雙眼睛裡寫滿了滄桑,還是那個人,還是那雙眼,也還是那張俊逸的臉,透着堅毅和冷然的俊臉,可
是卻用這種溫柔致死的語氣,夕兒不由得眼中閃爍了幾下。“公子,你認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