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大雅格離開,陳克關上門,今晚無事可做,他要留在這裡過夜了,對於不用睡覺的他而言,夜晚是無比的漫長。
戴安娜把聖鑽放在了桌上,自己在房間裡洗澡,帕克則躺在沙發上看着狄更斯的霧都孤兒,盧西娜說自己頭有些疼,也回房間睡覺去了,只剩下陳克無所事事。
長夜漫漫,陳克一個人出門,來到屋子後面的河岸,他坐在河邊,望着奔流的泰晤斯特河發呆。
月亮在黑色的夜空中懸掛,猶如一張會發光的烙餅,河流奔騰之聲伴隨着蟲子的名叫,偶爾會有一艘汽輪從河面上駛過,發出突突突的馬達聲,但更多的是一些漂浮在河面上的垃圾從陳克面前飄過。
從穿越之初至今,陳克所經歷過的事情在他的眼前猶如電影一般回放,許多事情和混亂的線索在腦海中混成一鍋夫妻肺片,油膩膩紅彤彤,無論怎麼下筷子,到嘴裡都只剩下一個辣味。
陳克不想當英雄,無論是重啓世界讓人類進入第1000次循環,還是做個夢讓大家就這麼過下去,對於陳克而言,都和自殺沒什麼區別。
他不想死,無論死法多麼無痛,無論死因多麼高尚,他的思想覺悟沒那麼高,做不到像美國隊長那樣犧牲。
六顆聖鑽是陳克目前唯一能夠追尋下去的線索,如果那玩意真像傳言所說,集齊之後可以實現持有者所有的願望,那就再好不過,如果事實並非如此……陳克也沒什麼好損失的,至少他盡力過了。
陳克撿起身旁一顆石子,嗖的一下丟進河裡,噗通一聲,小石子沉入河裡,他站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伸了一個懶腰。
他來這個世界已經過了四個多月,放在以前,這四個月對他而言可沒這麼充實,不過是一日復一日的上班領工資而已。
陳克回身看了看房子二樓的窗戶,盧西娜現在應該還醒着,那姑娘現在肯定正在牀上等着自己。
哦,盧西娜,如果我是艘船,那你就是暗礁,皮實耐折騰,漂亮又大氣,身材好的像掛曆女郎,魯莽的個性中帶點傻屌的氣息,處對象還不跟你要房子,這樣的硬妹哪裡去找?
陳克嘴角微微上揚,回望月光下的泰晤斯特河。今夜暫時忘卻一切煩惱,就融化在她的懷抱中吧。
此時,一具女屍慢悠悠的順着河流從陳克面前飄過。
陳克的表情凝固了,倒不是被嚇到,來到這個世界後,交代在他手上的人不說上千也有大幾百,屍體那是見得多了。
他感到事情不妙,只是因爲這女屍是波羅茲。
波羅茲的屍體一絲不掛,安靜的閉着眼睛,她被開膛破肚,臟器不翼而飛,腰腹彷彿只剩下一張皮。
“誰幹的……?”陳克自言自語,望着女屍就這麼飄向下游,他猶豫了片刻,立刻往上游的方向跑,如果這屍體是剛剛拋下的,那意味着拋屍者還沒有走遠。
當然……如果拋屍者丟下屍體的地方比較遠的話,陳克也是追不上的,但現在想那麼多也無濟於事,反正夜裡無事,就碰碰運氣再說。
順着河岸一路往前,很快就走出了盜賊團街區的範圍,他沿路觀察盜賊團的屋子,波羅茲不可能是盜賊們下的手,即便是……盜賊們也不可能開膛破肚。
沿着岸邊往前,陳克也沒看到拋屍的痕跡,像波羅茲身上那樣的開放性創口,即便是專業人士,也很難在取出內臟的同時不留下絲毫血跡。
就陳克的經驗而言,人體內的氣壓和外面是不一樣的,開膛破肚後,腹壓會讓腸子從創口處噴涌而出來,脂肪液和血會濺得到處都是,同時還會遺留下許多排泄物。如果兇手是在拋屍現場殺人,那肯定會是一片狼藉。
陳克一路跑到橫跨泰晤斯特河的大橋下,這裡已經離盜賊團的街道很遠了。
河水湍流不息,只見一位白髮女人在岸邊,她拄着一柄軍刀,身穿灰色的皮大衣和短斗篷,頭上戴着一頂有些破損的三角帽,上面還插着一根羽毛,她把灰白色的長髮紮了個辮子,搭在肩上,此時正凝望着河面。
陳克記得她。
“瑪麗亞女士……”陳克慢慢走近,隨時準備召喚出雙筒霰彈槍。
“看來,不是隻有我一個人被這血源詛咒。”瑪利亞女士沒有回頭,像是在和陳克說話,也更像是在自言自語。
“您還和29年前一樣年輕。”陳克道。
“你不也是嗎?”瑪麗亞女士輕輕笑道。
“我來……找你。”陳克道。
瑪利亞女士拄着軍刀的手輕輕轉動了刀柄,劍鞘在泥地裡摩擦。
“爲了什麼?那個女人?”瑪麗亞女士問。
“不……是爲了綠色的鑽石。”陳克開門見山。
瑪麗亞女士沒有接話,她依然看着河面,似乎是在思考什麼。
“你見過一個叫做傑克的男人嗎?”陳克又問。
“你認識他嗎?”瑪麗亞女士問道。
“那是我的朋友。”陳克道。
“哼……告訴你的朋友,畏懼古神之血……不然便會面臨開膛破肚的命運。”瑪麗亞女士道。
她轉身想要離去,但陳克哪裡能夠放過她。
“瑪利亞女士……我要那顆石頭,還有把傑克變成正常人的辦法。”陳克往前踏上一步。
剎那間,瑪麗亞女士拔出了軍刀,憑空一會,在陳克面前的地上劃出一道紅色的燃燒着絲絲火星的潛溝。
“那石頭與你無關……你的朋友也是咎由自取。不要跟來,你身體裡有着我們的血,但你非我族類,回去你的時代,我們再無瓜葛。”瑪麗亞女士瞪着陳克,銀灰色的瞳孔裡滿是威脅。
“如果我不呢?”陳克道。
“我將把你釘在鐘樓的錶盤上,切開你的胸腹,放幹你的血,剮出你的肺腑,剔出你的雙目,待你聽完九十七行懺悔詩篇,便割下你的頭顱送你上路。”瑪麗亞女士狠狠道。
“你脾氣還真是暴躁瑪利亞女士,我們上次見面時你還不是這樣。”陳克冷冷道。
“不要跟來,否則至死方休。”瑪麗亞說完,左手伸向夜空,嘭的一聲彈射出飛繩,那是一種類似抓鉤槍的設備。
陳克看着她飛到橋面上離去,頓時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