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睜開那雙緊閉的單眼皮,呈現在眼簾的,是一張寫滿焦急和緊張的男人臉龐,鏡片後的目光很深邃,流露出無限的擔憂和愧疚之情。
“你醒了?!”看到她睜開眼睛,周正驚喜地喊出聲來,同時一直攥着她小手的那雙大手也情不自禁地加大了力度,像是怕只要再鬆開手,她會再昏厥過去似的,“太好了,終於醒了,終於醒了……”
來自手指的微微疼痛讓莫離的意識立刻恢復過來,她想起來,之前就是眼前這個男人要掐死自己,是的,就是他——
“放開我!混蛋,放開我,我不能死,我老公和女兒在等着我,我不能死……放開我!”臉色蒼白的莫離用盡全力力氣,“騰”一下子坐了起來,然後奮力擡起胳膊想甩開周正的手,準備逃命。
這樣大幅度的動作差點兒讓她自己滾落到地上,那滴着吊瓶的左手帶動了吊瓶架,只見吊瓶支架晃晃悠悠地就向毫無防備的周正砸過來。還好旁邊站着金髮女郎馮爽,馮爽的反應很是敏捷,一伸手將支架扶,然後恨恨地瞪着莫離,撇着嘴直喘粗氣……
周正卻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正面臨着被砸的危險,比馮爽更速度地一把摟住莫離的雙肩,輕聲安慰道,“安靜安靜,沒事兒了,現在沒事兒了,快躺下……沒有人會讓你死,放心吧……沒有人……”
莫離嘶啞的聲音、泛着紫痕的脖頸、還有那絕望中想要掙扎的眼神,讓周正的心靈被強烈的刺了一下——對不起!笨蛋女人,對不起!這次真的是我錯了,險些把一個無辜的女人送上絕路,自己真他媽是個地地道道的混蛋!
面前的男人到底是人還是鬼?先前他不是猙獰着想掐死自己嗎,怎麼一瞬間又變得異常溫柔起來?莫離有些迷糊了,難道只是一場噩夢嗎?可是脖子處生疼生疼的痛感讓她否定了關於夢境的猜測,不!這個男人其實就是魔鬼,他不僅折磨自己還想殺死自己,魔鬼!
“滾開!如果你敢再碰我,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滾開!”莫離再次使出全身的力氣推開周正,沙啞得可怕的聲音雖然很微弱,但透露出一種倔強,“你就是一個魔鬼,放開我,滾開!”
周正完全沉浸在無限的自責裡,根本沒料到莫離會有這麼大的力氣,趔趄了兩下,愣愣地凝視着莫離的眼睛,想說些歉意的話,又一時不知道怎麼張口,想過去扶她又覺得不合適,完全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
“別鬧騰了好不好?吊瓶要滾針了,快躺下!力氣這麼大,到底是真暈倒還是假暈倒?!”一直在扶着吊瓶支架的馮爽再也忍不住了,一雙紋得很是xing感的紅脣開始發話了,“這裡是醫院,當
你自己家一樣撒潑嗎?簡直神經病一個……”
聽到有人辱罵自己,莫離擡起單眼皮,把注意力從周正身上移開,順着左手粘着的醫藥膏一路望去,果然看到正在嘀嗒的吊瓶、同時還有一個小巧玲瓏的金髮女郎,此時正站在那個吊瓶支架前對自己怒目而視。
嗯?她是誰?爲什麼對自己充滿敵意似的?
莫離小眉頭皺了皺,忍不住對馮爽多打量了幾眼,濃妝豔抹下一時分不清對方的年齡,但還是很深刻地記在了腦海裡——
只見對方一款緊身吊帶短裙,把小巧的身體包裹凹凸有致;一頭凌利的齊耳短髮,還真襯她那犀利的性格;左耳一隻大大的翡翠耳環逛蕩着,很是招搖,而右耳垂卻排了三枚精緻的白金耳釘,怪怪的樣子;一張瓜子臉化了很精緻的妝,大大的眼睛紋了眼線,而且是雙眼皮;只是那睫毛太長了些,忽閃忽閃地向上使勁翹着,讓人一眼就能看出是假的;最醒目的是那一款紅脣,由於紋成了熒光閃閃的亮色,xing感得讓人有些眩目……
“看什麼看?這半夜三更的,難道你還嫌折騰得不夠嗎?”馮爽顯然被莫離給盯得有些不自在,憑什麼自己一直在這裡做吊瓶支架,而她卻要受周正的呵護?於是言辭更加帶着羞辱的成分,“如果想死就來個痛快的,別佔着醫院的病牀裝什麼貞潔烈女似的!”
哪裡來的女魔頭,竟然和那個周正一樣的可惡!
莫離張了張嘴想還擊幾句,可是突然清醒過來,自己的聲音已然嘶啞成這個樣子,如果再跟這樣的女人糾纏下去恐怕就要完全發不了聲音了。那麼回到家裡怎麼向老公交待?自己此時狼狽不堪的樣子,確實需要費一番口舌才能解釋明白的,甚至根本解釋不清了……
“馮爽,別太過分,少說兩句!”周正厲聲喝斥了馮爽一句,然後又緩緩向莫離靠近一些,聲音立刻溫柔得像水一樣,“快躺下吧,手背上都回血了……身體要緊……”
假惺惺的魔鬼!既然想掐死自己爲什麼又要救自己?變態狂!
莫離恨恨地瞪了一眼那個被叫做馮爽的女人,又恨恨地瞪了一眼周正,自己的命險些葬送在他手裡,他還敢大言不慚地提什麼“身體要緊”?真讓人懷疑先前那個魔鬼與眼前這個男人,究竟是不是同一個人?
只是自己現在沒時間跟他爭辯,因爲窗外已經泛起了亮光,那是黎明到來前的一絲光亮,昭示着新的一天又要開始了。因此,自己必須儘快趕回家,在老公和女兒醒來之前,但願時間還來得及……
想到這裡,莫離擡手撥掉針頭,也顧不得手背是否在流血,翻身下牀到處找自己的鞋子。然
而由於動作幅度太大,她剛剛被嚴重窒息了的腦袋便又是一陣眩暈,眼前一黑便栽倒在地上……
“笨蛋女人,你真想找死嗎?能不能安靜地躺着?幹嘛總是這樣威武不屈的,難道真不要命了嗎?”周正又是生氣又是心疼,趕緊向前一步把她抱起來放到牀上,有些氣急敗壞地指責道。
還好只是短暫的眩暈,莫離使勁閉了閉眼睛,讓心跳稍稍穩定了一下,便又掙脫周正的手,步履蹣跚着向病房外走去。真不明白這個混蛋到底在講什麼鬼話,自己再怎麼威武不屈又有什麼用呢,在他這個魔鬼面前,還不是一樣要做奴隸?
“你幹嘛去?吊針還沒打完,你要去哪裡?”周正真是拿莫離沒辦法,看來這個笨蛋女人是恨透自己了。想到這裡又是一陣愧疚,趕緊追上去;然而馮爽一把拉住了他,咬牙切齒地詛咒了一句——“死不了的,你沒看到她力大無比嗎?簡直就是狂躁症!”
“你亂說什麼?她剛剛甦醒,自己一個人出去會有危險的!”周正望着莫離搖搖晃晃的身影根本放心不下,“鬆開我,我至少也得送送她……”
“姓周的,她究竟是你什麼人?你爲何這麼關心她?現在你就給我交待清楚,你跟她是什麼關係?爲什麼半夜三更的她會出現在你的家裡?給我說清楚,否則我絕不會放過那個jian人!”馮爽怎麼肯放開周正呢?之前一直擔心莫離會死掉,那麼如今沒有發生人命案,感情糾紛的問題就又被拉到桌面上來了。
莫離何嘗沒有聽到馮爽的一句句侮辱呢?只是她實在沒心思再計較這麼多了,相反地加速了腳步,一門心思想快些奔回到家裡去。嗯,就當是與女魔頭的一次意外邂逅,走出這個醫院後互不相干,老死不相往來就成了……
但是莫離想錯了,這只是她與馮爽的第一次針鋒相對,即便她採取的是沉默的方式,並不代表着對方就會沉默!
也就是說,不管莫離怎麼想息事寧人,其實也是躲不開的,因爲嫉妒的種子早在馮爽看到莫離的第一眼就深深埋下了,在周正賞她的那個耳光裡開始生根,在周正的“人工呼吸”裡迅速發芽,至於在哪王天結出一顆“惡果”,便不得而知了......
夏天的黎明來得特別早,莫離這一路連走帶跑的,回到自己的小區時,已經看到有一些老人家開始晨練了。莫離假裝沒有看到任何人,趕緊向自己家的方向走去,但願老公和女兒沒有被這些老人家吵醒吧,但願老天爺保佑自己能闖過這一關——
“莫離?這一大早的,你上哪兒去了?”可是怕什麼就來什麼,一聲驚詫的疑問聲,把婆婆趙慧芸送到了莫離的面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