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暮蟬在暗中靜靜觀望着,見劉公公和白玉京始終不曾現身,不免有些失望。
與此同時,皇宮內的宮門外,城牆上,驀然間涌出了無數身穿甲冑的兵卒,行事極爲迅速,堵住了這些叛賊的退路,彎弓搭箭,持盾舉槍,步步抵進。
李暮蟬卻是瞧見其中還有一支百人隊伍,手中竟然持握着火器,而且行動矯健,與衆多弓弩手結成陣勢,只在催發之下,原本那些提縱起落的江湖高手,一個個就像折翼的飛鳥般自半空跌落,被射殺當場。
“好厲害啊。”李暮蟬嘖嘖稱奇。
但就在這時,一道身影猛地自暗中閃出,急掠向奉天殿。
李暮蟬見之一笑,認出了對方。
白玉京。
這個人終究還是沒忍住啊。
真也好,假也罷,有的事情總要親自瞧上一眼才能死心。
李暮蟬見狀也跟了過去。
眼見白玉京殺來,那些侍衛當即拔刀迎上。
可先天罡氣之下,刀斧盡折,一個照面,幾名侍衛便倒飛了出去。
白玉京闖入大殿,藉着燈火,就見裡面哪有什麼羣臣百官,更沒有什麼皇帝,只有幾個被嚇得面如土色,抖如篩糠的小太監。
“呵……呵呵……”
看到這一切,白玉京面無表情,嘴裡卻發着魔怔般的怪笑,也沒理會那些太監,而是一步步走向那龍椅。
李暮蟬也走了進來。
不同於白天所看見的白玉京,這人此刻瞧着有些狼狽,髮絲散亂,面容陰白,不知爲何氣態都有些變化,好像遭遇了什麼莫大的打擊。
李暮蟬緩緩步入,看向那幾個小太監,笑問道:“唔,是誰讓你們在這裡誘敵的?”
幾個小太監眼神躲閃,臉色煞白,但卻無人開口,只是縮在角落裡瑟瑟發抖。
李暮蟬見問不出個所以然,也就不再勉強。
至於那個人是誰,對他而言並不重要。
而白玉京如今已拾階而上,腳下踉蹌,最後一屁股坐在龍椅上,伸手摩挲許久,癲狂笑道:“哈哈,我當皇帝了,我當皇帝了。”
見對方居然成了這般模樣,李暮蟬似乎頗爲意外,眼中的殺機也隨之斂去。
“姓劉的在哪呢?”他淡淡問了一句。
白玉京雙眼直勾勾的盯着李暮蟬,神情猛的化作怒容,大喝道:“大膽,見到天子,還不跪下?”
李暮蟬翻了個白眼,轉身就往外走,身後只聽傳來白玉京似哭似笑的聲音,像是瘋魔了一般,“我是皇帝……哈哈……我是皇帝!”
也就在李暮蟬走出宮殿的時候,奉天殿內一名本來驚恐慌張的小太監緩緩擡起了雙眼,神情若有所思。
大殿外,李暮蟬徑直掠入夜色,沒理會皇宮內的廝殺,而是抓了一名青龍會子弟,詢問道:“劉公公在哪呢?”
一看到李暮蟬,這人神情微變,但卻沒有過多慌亂,反而抱拳行了一禮,“見過李公子,在下乃是大龍首公子羽昔日所率三百六十五名壇主之一,排行十七。”李暮蟬心裡還想着該如何逼問,哪料對方會是這種反應,不禁揚揚眉,沉吟道:“唔,你接着說?”
遂聽對方語出驚人地道:“實不相瞞,吾等忍辱負重,便是爲了替大龍首和二龍首報仇雪恨。大龍首曾交代過,倘若他死後吾等無處可去,便讓二龍首率我們投效天下盟。可是長安地宮一戰,他二人同生共死,我們便只好暫時委身那白玉京的麾下,一直等侯報仇的時機。”
此人談及公子羽和明月心,神情既是悲傷至極,眼中又見對白玉京等人的恨意,雙拳緊攥,說的是咬牙切齒,不似作假。
李暮蟬沒想到公子羽居然還留了這麼一手,不禁暗自嘆了口氣。
可惜謀劃多年,機關算盡,埋下諸多後手,到頭來未盡全功,便與大敵同歸於盡。
漢子又道:“李盟主,那姓劉的閹狗就在豹閣,我這就帶您去。”
說罷,這人已在前面帶路。
李暮蟬與之並肩而行,忽然問道:“白玉京怎會變成那般模樣?”
漢子聞言眼中頓時流露出一抹猙獰快意,冷笑道:“公子有所不知,那閹狗如今與尋常女子一般,之前在劉府,此二人曾在暗室中單獨相處了小半個時辰,最後……嘿嘿嘿……怕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話語至此一頓,漢子的表情更爲古怪,似想到了什麼,“而且那閹狗如今自己也穿上了龍袍,之前去往豹閣不久裡面便飄出一股血腥氣,定然又在練那採陰補陰的邪功。”
聽完這些,李暮蟬的表情也精彩起來,變得猶爲詭異。
那姓劉的就算功夫再邪,形貌再變,說到底也還是個太監,兩人湊在一起又能做些什麼。
“他也想當皇帝?”
再聽到劉公公居然自己穿上了龍袍,李暮蟬頓時想明白不少。
白玉京想當皇帝,劉公公也要當皇帝,誰說了算?
當然強的說了算。
再聯想到白玉京周身變化的氣機,只怕其中還真就發生過什麼……
二人且說且行,不一會兒的功夫,漢子已帶着李暮蟬來到了所謂的豹閣。
居高臨下瞧去,但見月下無數燈火連綿縱橫,勾勒出一座座瓊樓廳閣的輪廓。
漢子指着其中最大的那間廳閣,凝聲道:“李公子千萬小心,那裡面有不少是閹狗籠絡的江湖高手,而且手段盡是妖邪一流,無不是邪魔外道。但凡進去的男人,除了皇帝,就沒有活着出來的,都被吸乾了人幹……公子,我這便去召集弟兄們前來助您!”
這人神色激動,說完拱拱手,便又轉身掠入夜色,幾個起落已是去無影蹤。
李暮蟬隨意瞥了一眼,果真從中感受到了劉公公那股浩大的陰冷氣機,旋即微微一笑,飄然掠入。
他徑直來到了那間最大的廳閣前,撩開了面前的珠簾。
只說剛一邁進去,一陣惑人的香風和濃郁的血腥味登時撲面而來。
而且四面八方盡是些引人氣血升騰,叫人面紅耳赤的動靜,靡靡之音無孔不入,亂人心神。
李暮蟬眼神平靜,目光筆直延伸向前,但見那廳閣的正中心,衆多身着薄紗透衫的妖嬈女子,正耳鬢廝磨,顰笑嫵媚的擠在一起。
而在衆人之間,有一道身影身穿龍袍,側身斜坐,仰喉狂飲烈酒,背後白髮披散,乃是所有人依偎的中心。
“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