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害怕，說來聽聽。朕恕你無罪。”
朱由檢並不認爲那些吃飽了撐的、亂嚼舌根的人會詆譭自己，因爲現在畢竟還是避諱非常嚴格的封建社會，遇到不順遂的事情，百姓會指天罵地，但是卻極少辱罵君親師，思想被禁錮的他們，還是沒有那個想法、膽子的。
田爾耕自然也不敢原話複述，於是從衣袖中取出一卷文書，恭敬呈上：“回聖上，這是那些人的口供……”
“你們抓了多少人？”朱由檢見供詞不少，於是問道。
“回稟聖上：全城一共抓了十一人……不過不是錦衣衛動的手，是旁邊的百姓聽到他們妄議朝政，氣不過，於是把這些刁民打了一頓，然後送交的官府……”
“哦！犯事的有讀書人嗎？”
“回稟聖上：只有一個……可能是因爲現在讀書人都在忙着備考恩科，所以很少有出門旁觀的……”
“嗯！如果有讀書人違反祖訓，隨意誹謗朝政，就永久禁止他們參政。當然了，朕也不忍因爲有些人的一時糊塗，就一棒子打死，讓其永無翻身之日，上天有好生之德，朕既爲天子，代天教化百姓，自然也要雨露均沾，那便給他們另一條路子走，比如去當工匠……當然，具體情況具體分析……”
語畢，朱由檢開始埋頭瀏覽供詞。
不多久，朱由檢已經大略看完供詞。
“愛卿，你認爲這些人應該怎麼處理？”
“回稟聖上：依《大明律》……”
“朕不是說這個，而且朕也不想因言而罪。再說，總有很多人刀子嘴豆腐心，朕不忍粗暴懲罰他們……何況打棍子、坐牢等等傳統懲處，恐怕根本不可能治好他們嘴賤的毛病……雖說防民之口甚於防川，但是這些胡說八道之人，如果繼續口無遮攔，又有很大潛在威脅性，故而絕不能放任不管，愛卿可有良策？”
田爾耕怔了一怔，‘是啊！狗改不了吃屎，讓他們浪子回頭，無異於指望太陽從西邊出來，那麼陛下的意思是……對了，陛下一直都在強調引導官員忠於實事，引導百姓向善，陛下也一直在引導失地農民轉向做工……那麼，怎麼引導這些管不住嘴巴的人呢……’
看着田爾耕陷入沉思，朱由檢鼓勵道：
“愛卿好好想一想，不必急着回答朕。你可以在殿中走動思考，或者如果不怕地上涼，躺下思考也可以……”
“謝聖上！”田爾耕躬身謝道，隨後向後邁了六步半，忽然間計上心頭。
“回聖上：微臣可以悄悄放出幾個便衣，假扮成郎中，或者算命先生之類，接近這些人及其家人，循循善誘，當然，最好是讓醫學院的權威教授配合，出一些文章佐證，讓他們知道嘴賤是一種非常要命的重疾，甚至可能連累親族，從而誘導他們自願接受治療……”
“嗯！不錯！還有呢？”
朱由檢期待田爾耕能夠給出更多處理辦法。
比起前身當豬養的小白，他自然多少知道一些帝王心術。
可惜前世他存在網盤裡那麼多帝王學的書，還想着有空看，結果追完了很多美劇、日漫、小說，都沒下載下來看看。
不然，也不至於現在只能從回憶裡苦苦篩選有用的東西。
好在，看過的雜書、片裡也摻着不少管理學相關技巧。
前世他就曾經在某本記不起來名字的書裡讀過一個小故事，大意就是身爲領導經常說“還有呢？”然後，下屬就會不斷絞盡腦汁給出更多好東西。
果然，田爾耕又思考一會兒，回道：
“回稟聖上：如果他們不上鉤，不肯自己求醫問藥，或者說爲了檢測治療結果，可以讓人假扮……”
‘釣魚執法？嗯，這個可以有……’朱由檢眼前一亮，不過仍舊不動聲色。
待田爾耕說完，朱由檢仍然繼續啓發：“還有呢？”
……
終於，在看到田爾耕實在想不出更多幹貨以後，朱由檢滿意地點點頭：
“辛苦愛卿了！很好！朕把錦衣衛交給你，很放心！朕向來有功必賞，”說着，朱由檢拿起桌上新燒製的七彩玻璃鎮紙，遞給田爾耕：“這個鎮紙賞你了，望你再接再厲，爲朕、爲大明好好震懾那些奸邪不臣……”
田爾耕急忙跪下，雙手舉過頭頂，鄭重捧接鎮紙，同時朗聲沙啞着道：“謝陛下！微臣定不辱使命！”
朱由檢前世看過不少小說，還有一些心理學書籍，自然知道這時候應該怎麼做。
於是，上前一步，扶起田爾耕，伸手重重拍拍田爾耕的肩膀：
“朕看好你！去吧！只要你時刻爲朕，爲大明，就不必瞻前顧後，放手去做。不要怕那些腐儒酸秀才謾罵詆譭，記住，你是朕的左膀右臂，朕挺你！”
這把操作，果然感動的田爾耕這個老陰比都如同一個一百多斤的孩子……
田爾耕從御書房出來時，衣服已經已經徹底溼透了，感覺很久很久沒有費過這麼多精神思考正事了，他甚至都忘記了，原來自己竟然還能這麼機智。
在皇帝陛下鼓勵下，他貢獻出了很多自己都覺得倍兒棒的計謀。
仰頭看了看皎潔的明月。
‘看來，大明又要開始強盛起來了，那麼……’田爾耕一邊暗自感嘆，一邊大步向外走去……
朱由檢自然不知道田爾耕怎麼想的，他只是儘量做到讓所有在其位的人有利可圖，這樣纔能有動力“謀其政”。
前世他見過太多摸魚的人了，尤其那些在資本家一味肆無忌憚違法剝削下，打工者，或者說無股份的普通勞動者，根本沒有多少動力發揮出自己所能。
這也是每個王朝末期的特點，做實事的人看不到勤於職守的好處，反而只有壞處，而自私自利鑽營卻能吃香的喝辣的，這種落差，必然導致大部分人都隨波逐流。
大明之前就是這樣，比如，守邊將士已經被拖欠軍餉太多、太長時間，以至於軍官也不得不虛報兵員、戰果等等，以期果腹。
所以，朱由檢只能先利誘之，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消除外憂，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