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老太太,聽說是高強的媽媽,她一聽說是你的意思,臉色突然就大變,把錢往地上一扔,讓我滾出去,接着就破口大罵,邊哭邊罵……”徐君說:“這個老太太好潑啊,好凶惡,好不講理,罵得那個難聽啊,不光罵你,還……”
陳瑤臉色一沉,心中一冷,平靜地對徐君說:“不要緊,你說,她怎麼罵的,還罵誰了?”
“罵你和何英啊,說你們兩個是剋夫的女人,掃帚星,說高強有今天都是你們害的,說何英今天早上打電話想見兒子,沒門……說孩子是他們老高家的骨血,不姓何……不許見。”徐君氣憤地說:“這個老太婆,真不是玩意兒,自己的兒子作惡多端,反倒怪到別人身上,她還咒罵你……”
徐君突然停了下來。
“說,繼續說,沒關係!”陳瑤臉色冷峻。
“太惡毒了,不說了。”徐君猶豫了一下。
“我不怕,說吧。”陳瑤沉聲說道。
“她還詛咒你……說……說讓你一輩子沒人要,沒人娶,找個男人也還剋夫,還……還斷子絕孫……”徐君斷斷續續一口氣說完。
“她——她——”陳瑤的臉色煞白,身體搖晃了一下:“她——她爲何要如此惡毒?我——我到底哪裡得罪她了……這……這和送錢治病有什麼關係……”
“這個老潑婦,說你的錢髒……說不用你的錢,她兒子還喘氣,用了你的錢,她兒子就會斷氣,說你送錢存心不良,存心是想要她兒子的命……”徐君繼續說道:“這老太太真像個老巫婆……”
陳瑤臉色慘白,無力地喘了口氣:“嗯……好,我知道了,不要再說她了……不用再去過問了,錢她不要就還給王炎吧,以後,這事也不要問了,就當我們什麼都不知道,隨他去吧……你繼續忙你的事情吧,忙完,帶丫丫回家來一趟,來看看爹孃……”
打完電話,陳瑤頹然坐在牀邊,怔怔發呆,心中一陣悲哀和憂懼。
高強的母親之前對自己一直很好,體貼入微,特別是自己懷孕後,更是問前問後,呵護有加,但是,自從自己在臺風之夜摔掉了那個孩子,進了醫院,突然就翻臉了,突然就變得冷酷無情,不但不到醫院看自己,甚至還禁止高強去醫院看自己,又突然對何英態度好起來……
而自己,自從嫁到高家,一直孝順公婆,外忙業務,內忙家務,勤勤懇懇,任勞任怨,從沒說一聲怨言。
陳瑤心裡一陣悲涼,她不明白,高老太太爲什麼會這麼惡毒地詛咒自己,詛咒自己要剋夫,詛咒自己要斷子絕孫?難道自己的兒子到今天是她陳瑤做的孽?是何英做的孽?
陳瑤本身就信命,就對某些巧合的事情視若天意,此刻聽了這番話,一時心亂如麻……
突然,陳瑤又想起了何英,想起何英此時應該正在南下的路上。看來,何英此行不會輕鬆,老高家不會輕易放孩子走。
陳瑤正在胡思亂想發呆,老媽進來了:“小陳,來吃飯了……”
老媽說完看到陳瑤的臉色,忙說:“哎喲——閨女,臉色咋這麼難看啊,餓的吧,可了不得,趕緊來吃飯,補補身子……”
陳瑤忙恢復正常神色,笑着站起來:“哎——嬸子,來了——”
何英歸心似箭,恨不得一步就回到浙江,路上基本沒有停歇,和小花輪流開車,晚上,當五彩華燈照亮興州大街的時候,何英抵達興州。
何英沒有先去海州看孩子,她選擇了直接回興州,先將小花送回家,然後直奔醫院,買了一大束鮮花,去看高強。
何英不知道誰在醫院裡看護高強,但是她最怕見一個人,那就是高強的媽媽,高老太太。
老太太屬於那種嚴厲、苛刻,對兒子百般疼愛,對兒媳百般挑剔,喜歡男孩,厭惡女孩的老古董,把兵兵視若掌上明珠,高家傳人。
當初何英剛懷孕的時候檢查說是女孩,老太太臉色立馬就拉下來了,嘴裡不乾不淨罵起來了,對何英基本不再過問,天天耷拉個臉,等過了一段時間再一檢查是男孩,就好像演戲一樣,馬上就換了一副笑臉,對何英照顧有加,又溫暖又體貼。何英知道,高老太太這一切不是做給自己的,不是疼自己,是做給未來的孫子的,是在疼孫子的,如果自己生下的是女孩,自己和未來的女兒在高家都不會有立足之地。當初陳瑤就是個例子,懷孕的時候百般溫暖,一旦流產,隨即翻臉,管都不管,讓人心寒。如此婆婆,倒也少見。
不過有一點不同的是,何英對這個婆婆從來不點乎,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你給我臉色難看,我直接不搭理,你發熊,我針鋒相對,寸步不讓。何英的性格和陳瑤不同,陳瑤有時候是逆來順受,不敢多言語,何英不吃這一套,她親眼目睹了陳瑤被這老太太折騰的過程,自然也是有心理準備,對這個婆婆在尊敬的前提下,始終保持了不卑不吭。
一想到高老太太那兇眉大眼,冷酷的嘴角,何英不禁打了一個寒噤。
打聽了醫院病房,何英過去,直接推開門,首先看到的就是自己的前夫高強,躺在牀上一動不動,眼睛緊閉,正在輸液,旁邊坐着高老太太,還有高強的妹妹和妹夫。
高強在家時獨生兒子,沒有兄弟,只有一個妹妹。
何英抱着鮮花進門,妹妹和妹夫見了忙站起來打招呼,接過鮮花,老太太冷冷地看了一眼何英,話都沒說。
何英站在病牀前看了一會高強,然後看着高強的媽媽:“事情已經如此了,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唉……我也很難過……”
高老太太屬於那種性格很堅強很倔強的人,冷眼看了何英一下:“怎麼?專門來看我們老高家的洋相的是不是?我們出事了,你很快意,是不是?”
“你——”何英一下子被噎住了,瞪着老太太:“你怎麼能這麼說,我和高強離婚了,可也是朋友,朋友有難,我來看看,怎麼了?不行?”
何英說話的態度也比較硬。
“既然你和我們家強子離婚了,那就兩不搭界了,我們是死是活,都不需要你來管,也不需要你假惺惺的所謂關心,誰知道你懷的什麼壞主意。”老太太說起話來很嗆人。
“媽——”高強的妹妹也覺得老太太太過分,開始勸阻老太太。
“我能有什麼壞主意,我懷過什麼壞主意?”何英不客氣地說:“人都已經這樣了,我能有什麼壞主意,你天天這個不好,那個不行,別人都不是好人,就你兒子好,就你兒子行,就你兒子是好人,這回呢,還行不行?”
“你——”老太太瞪着何英,她屬於那種天生欺軟怕硬的類型,你越軟,她就越放肆,這一套在陳瑤身上,得心應手,在何英這裡,總是疙疙瘩瘩,這會聽何英這麼一說,登時心裡發虛,臉上雖然很生氣,卻沒了那麼多底氣:“你——你今天來是專門來吵架的,是不是?來找茬的,是不是?”
何英冷冷地在病房內走了兩步,然後看着老太太:“我沒工夫和你吵架,更沒興趣來找茬,我是來看望病人的,順便還有個事情……”
“什麼事情?”老太太驚恐的眼光看着何英。
何英知道老太太很會演戲,硬的不行,會來軟的,所以決定先提示她一下:“沒什麼大事,您老人家也不用這麼演戲,一會硬,一會軟,咱們都不是生人,一個屋檐下一起摸過好幾年勺子,都彼此瞭解,不用拐彎抹角,打開天窗說亮話吧,我這次來,出了來看看高強,我還準備把兵兵帶走……”
“你要把兵兵帶走!”老太太失聲道:“不行,兵兵是我的孫子,是我們高家的骨血,你不能帶走……”
老太太的態度在何英預料之內,何英沒說話,看了看高強的妹妹,她的眼裡對何英是支持和同情。
何英隨即毫不客氣地頂回去:“兵兵是你的孫子,還是我的兒子呢,是我生的,我是他媽媽,是你近還是我近?做孃的帶自己的孩子,有什麼不妥的?你說,哪裡不對了?”
“這——”老太太說不出理由來,就反覆強調:“反正兵兵是我們高家的孫子,說你不能帶走就不能帶走,我說了不行就是不行!”
何英冷笑一聲:“可惜,很遺憾,這事你說了不算!”
“那誰說了算?”老太太瞪着何英。
“我說了算!法律說了算!”何英硬邦邦地說:“我是孩子的母親,爸爸你能撫養孩子,我當然要撫養孩子,孩子當然要跟我走,你算老幾,囂張至極,還你說了算,孩子是你生的?我生的,我說了算,法律說了算!”
“你——”老太太一下子急了“天殺的,你要把兵兵搶走,就等於要了我們高家的命,你要敢帶走,我就和你拼命,法律也不行,你更不行……”
說完,老太太往地下一坐,開始撒潑。
高強的妹妹和妹夫忙起來勸慰。
“別再演戲了,你這一套我見得多了,從我進你們高家門,你就翻來覆去這一套把戲,能不能來點新鮮的?”何英毫不在意地笑了起來,隨即收起笑容:“我不是張小波,小波怕你,順着你,容忍你,我不吃你這一套,少給我玩把戲,告訴你,我這次回來一定要把孩子帶走,不同意,咱們法庭上見!孩子才三歲,我絕對不能讓他沒了爹又沒了媽,你也是當過母親的,你自己拍着胸部想一想,講講良心,你自己覺得讓孩子這麼小就沒有爹媽合適不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