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六章 難得糊塗

所有跡象都表明,NBA已經把垂涎的目光對準了中國市場,季前賽乃至常規賽的某場放在中國舉行已成定局,中國籃協主任李元偉和NBA總裁斯坦恩把酒言歡只是個時間問題。能夠在培養出姚明這樣偉大球員的偉大國家打NBA比賽,是這個聯盟的榮幸。

難得糊塗這四個字元合斯坦恩的一貫性格,當然含義和鄭板橋老師當年說得有所不同,但境界是一樣的:鄭老師當年在四個大字後面又寫了這樣的小字“聰明難,糊塗難,由聰明轉入糊塗更難。”

NBA的這位最高首腦,就是從聰明轉入糊塗,進入了一個新的境界,而他管理下的聯盟也漸入佳境,顯示了斯坦恩手段的爐火純青,嘴上冠冕堂皇的斯坦恩說的是一套,做的是另一套,去年選姚明爲NBA狀元乃至之前的王治郅、巴特爾進軍聯盟,可能就是斯坦恩等人的陰謀,爲的就是以此爲支點,撬開中國的巨大市場。

美國人說話口無遮攔,但要說圖謀的就是中國的大蛋糕,打死斯坦恩他也不會這樣說,無論在中國還是在美國做官,穩重低調、難得糊塗都是必備的素質。斯坦恩能夠脫穎而出,被全美公認爲四大職業體育聯盟最出色的行政總裁,儘管NBA還不是四大聯盟最受關注的聯盟,和他深諳這個較高境界有着直接的關係。

譬如說科比案,如果聰明一點,斯坦恩完全可以裝聾作啞,不予置喙,或者就像案子7月初事發時的那樣,斯坦恩不疼不癢地表態說他沒有任何評論,只是密切關注案子在法律程序下的進展,這樣的說法無可厚非。但慢慢地,斯坦恩的態度變了,在科比第二次聽證會舉行之前,他一反常態地說科比當然可以打新賽季的比賽,而且他也希望科比這樣做。這個聽證會結束之後,斯坦恩再次站出來重申歡迎科比打球的態度,希望媒體不要騷擾科比,而應該把注意力放在球場上。到了休斯敦巡視的時候,斯坦恩又不厭其煩地把這個態度端出來。

一個聯盟最高的行政長官對轄下一名涉嫌官司的球員表示了這麼多的支援,在NBA的歷史上是罕見的,因爲這容易被指責爲糊塗和偏袒,有失清明作風。但同時,這個事實表明在斯坦恩的心目中,科比的地位已經同當年的大鳥伯德、魔術師約翰遜、飛人喬丹相提並論,都被他視作NBA的大旗,大旗不倒之前他會竭力維護,因爲這是NBA的門面,倒不得,砸不得。

就像喬丹幾次復出,斯坦思拚命給飛人打氣,關切之情昭然,甚至於喬丹要買球隊當老闆,斯坦恩今年夏天屈尊充當喬丹和雄鹿之間的說客,極力想促成此事。道理很簡單,喬丹只要在NBA一天,就是一塊碩大的金子招牌,對於NBA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不這種現象說白了,就是以斯坦恩爲首的NBA高層對於這個聯盟的巨星級招牌球員是另眼相待,這已經成爲NBA一個悠久的內部傳統。但如果你想得出這個問題的確切答案,只能是徒勞,因爲斯坦恩等人會跟你打哈哈,他會完全否認NBA存在這種現象,還會和你摳字眼:我有這樣說過,或有這樣做過嗎?科比的事情,我只是說在他沒有被定罪之前,你不能剝奪他的打球權利,這樣說有錯嗎?

琢磨一下,斯坦恩的話還真沒毛病,這也正是他難得糊塗的高明之處,這種事情如果做到路人皆知,那斯坦恩也不會執掌NBA到現在19年了。

今年的全明星賽上,出現了很值得玩味的一件事情:在第一次加時賽的最後5秒,喬丹底線附近後仲跳投命中,東部全明星以138比136領先,喬丹乃至東部隊球員、現場觀衆都羣情激奮,如果比賽以這個球和這個比分結束,一切都十分完美,就像98年的那個球和那個結局一樣。但是這個完美被裁判的哨子破壞,吹小奧尼爾最後1秒防守科比投3分時犯規,科比3罰2中,將比賽拖進第二個加時,而喬丹和東部隊之後大勢已去。

這個球的判罰尺度在現場引起球迷一片噓聲,事後也發生了一場討論,而大部分的意見是這樣的哨子可吹可不吹,全憑裁判自己把握,出現那樣的結果,可能是裁判當時的第一感覺,也有可能是紅哨的原因。難道喬丹不比科比更有地位,更應該獲得官哨的青睞嗎?

這是一個很好的問題,但並不難解釋,原因就是喬丹雖然是永遠的全明星,地位至尊無上,但科比才是最當紅的球星,代表着NBA 的前途,未來還需要這位旗手去開拓,而喬丹從競技狀態上看,已經屬於過氣明星,利用的價值當然不如科比大。

這樣的解釋也許有一些牽強,NBA官方更會認爲荒謬,但是考慮到斯坦恩對科比的偏愛,看到了97年逐漸出位的高中生科比,斯坦恩大喜過望,從那之後的宣傳攻勢中科比都是重中之重,98年全明星賽的新老飛人對抗,卡特曇花一現之後的集中炒作科比,都可以探求出斯坦恩的這種意圖。而斯坦恩在各種公衆場合也絲毫不吝於對科比的讚美,稱他就是NBA的脊樑這樣的觀點其實不太偏頗。

斯坦恩是一個很識時務的人,只不過他不願意張揚而已。這一特點在他84年剛剛接手NBA總裁職務時就發揮無遺,新官上任的斯坦恩拿魔術師VS大鳥、湖人VS凱爾特人的絕代雙驕大做文章,集中火力宣傳,同時發掘賈巴爾、J博士等的最後餘熱,提前爲飛人喬丹的出世做鋪墊。

結果,斯坦恩的造星運動大獲成功,NBA也正是在那時發展到一個新的高度,成爲世界關注的一個體育聯賽。當時,NBA的官方有兩句宣傳口號,“NBA,它是美妙的!”和“我愛這個比賽”,出發點都是以明星爲本,尤其是後一個口號已經成爲NBA標誌性的宣言,對於促動NBA的發展功不可沒。

至於後來,大家都看到了,高舉超級明星的旗幟,成爲NBA發展的主方向,到了魔術師約翰遜和大鳥伯德90年代初相繼退役之後,喬丹球場上開始露出王者鋒芒,而NBA的宣傳機器早就被斯坦恩提前開動,準備就緒,沒有任何滯後。反觀斯坦恩的前任拉里,奧布萊恩,雖有合併四支ABA球隊之大功,也因此獲得76年《體育新聞》評出的年度體育人物,但NBA在他的手上顯得比較平淡,沒有就J博士、冰人格文、高中生摩西馬龍等大明星極力包裝,缺乏足夠的造星意識,是最主要的原因之一。

而這方面,是斯坦恩的強項,喬丹退役沒有關係,科比、艾弗森、小麥噴薄而出,手頭還有姚明、詹姆士等預備役的超級明星在培養着,斯坦恩不愁斷檔無光少了華麗的色彩。他看得很長遠。

NBA對於巨星都有特惠待遇,最顯見的例子是喬丹在場上受到了裁判的種種優待,但是這一切是如何形成的呢?是總裁斯坦恩、副總裁傑克遜親口告訴裁判要他們吹喬丹、科比時鬆一點嗎?

斯坦恩、傑克遜當然不會傻到這種明目張膽的地步,之所以形成明星效應而是一個長期的傳統浸染使然。熟悉NBA裁判的球迷知道,坐上這個聯盟裁判的位置非常不容易,需要有很多年的積澱和準備,要先執教各種各樣的比賽,譬如高中,大學比賽、CBA聯賽、夏季聯賽等等,沒有充足的臨場經驗根本不會當上NBA的裁判。而在這個過程中,裁判自然面然地就要對那些大明星球員的哨子吹得鬆一點、軟一點,因爲美國社會價值觀以個人爲中心,崇拜個人英雄主義,你如果哨子老是讓英雄斷斷續續地打球,肯定會被罵得狗血噴頭,還有一點,也就是最重要的,大明星是票房的保證,如果他不在場上或者發揮不好,會在很大程度上影響收入,而這關係到裁判的就業問題。

等裁判們到了NBA的時候,根本不需要誰教或者授意,紅哨吹得是自然而遊刃有餘,早形成一種集體無意識了。NBA最有名也是最優秀的裁判之一,斯特姆曾經公開承認NBA裁判吹明星哨要軟要鬆,他的理由是,“裁判必須確保那些具有超級才能的球員不因爲要命的防守被阻止。”這名執法ABA3年、NBA29年的資深裁判有一次吹老鷹隊和公牛的比賽,鷹隊一名球員在喬丹準備灌籃時絆倒了他,斯特姆吹防守球員惡意犯規,看臺上有一名球迷衝着斯特姆大喊,“你在袒護超級明星。”斯特姆當即也對着看臺喊道:“你說得太對了,如果我把喬丹罰下場,那麼我們都失業了。”

最逗的是,老鷹隊的人類電影精華威爾金斯攔住準備上前理論的隊友,說了一聲“阿門”。這點小意思,在NBA混了多年的威爾金斯當然明白,他自己也多次收到這樣的好處,現在自己的隊友要義憤填膺地討伐,他當然要攔了,指責喬丹其實等於也在指責他,指責一個特殊的羣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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