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暴躁憤怒的吼叫從雷納德的嘴裡迸發出來!
他像頭碰壁的野獸般不住的捶打胯下戰馬的鞍橋,受驚的戰馬因爲不安扭動着身子試圖擺脫,這就讓他更加憤怒。
“這難道是上帝的安排?”雷納德對着自己面前那座高大堅實的修道院大聲吼叫着,他的聲音在內凹的門洞裡帶起一片迴響。
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在那座小山上會有一座修道院!
當他追趕上瑪蒂娜的隊伍即將展開最後屠殺的時候,他座修道院突然出現在山頂拐彎處的樹林裡。
在不甘的喊叫聲中,他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那些顯然早知道這一切的騎兵們護衛着瑪蒂娜的馬車衝進了修道院的大門!
而接下來回應他喊叫的,是從石牆上投下的一片石塊和咒罵。
其中有一張臉的出現讓雷納德實在頗爲意外,他甚至因爲稍微走神,險些被那個人叢狹窄窗子裡投出的石塊砸中!
“你這個兇手!”從窗子裡探出頭來的年輕人指着下面的雷納德憎恨的咒罵着“我會送你下地獄,爲了我父親你不論到哪我都會殺了你的!”
雷納德有些詫異的看着那個他以爲已經死掉的年輕人,當認出他來之後,一股難言的怒火從他心頭竄起,他轉身催動戰馬直衝回到自己隊伍前面!
“攻進去!我要你們殺光所有人!”他吼叫着指着面前的修道院發出讓所有人都猶豫的命令。
“可是大人。這是座修道院。是侍奉上帝地地方。”一個騎士愕然地看着雷納德。他完全被自己領主地這道命令嚇住了。
“可是上帝並沒有允許他們袒護我地敵人!”雷納德指着修道院地大門壓低聲音對手下們說“我是博特納姆地雷納德。是最虔誠地騎士和貴族。既然如此那麼他們就是有罪地。一切違背上帝意志地人都必須受到懲罰!”
說完。他一帶馬繮前踏幾步。手裡地冰冷地劍尖直指那兩扇緊閉地木門。
“殺掉所有人。你們會得到這座修道院裡地財富!這是我對你們地命令!”雷納德地眼睛掃過眼前地手下們“你們應該知道對你們來說這意味着什麼。你們所有人都可以變得富有。你們可以擁有更多地隨從戰馬和華麗地盔甲。甚至你們可以擁有自己地領地。這些都是你們應該得到地。也是你們來到東方爲上帝服務地報酬!”
“可是進攻修道院是犯罪大人。”儘管那些騎士地眼中已經冒出了貪婪。可他們還是爲這個大膽可怕地舉動感到畏懼“而且這是一座女修道院。是上帝地新娘地居所。”
他們當中有地人開始猶豫地向後退縮。有地人則一邊抽出身邊地武器。一邊把十字架含在嘴裡不住嘀咕着什麼。似乎是在爲自己即將做地事請求上帝地寬恕。
“什麼都不能阻止我。“雷納德低聲對自己說,他回過頭看了看遠處的考雷托爾,他沒有想到一時的大意居然讓自己陷入了約瑟林的圈套,以致踏進了一個進退兩難地窘境,甚至他都可以想象當那些耶路撒冷貴族們知道了自己窘境之後會如何嘲笑他。這讓他再也找不到任何退路。殺死那個小女孩已經成了他徹底擺脫這一切的關鍵。
至於說到會帶來的後果,卻早已經不是他該去關心的了。
而且他也並不認爲會帶來什麼不利,畢竟埃德薩已經是成爲了過眼雲煙。而現實的威脅已經讓一直扮演虔誠騎士的蓋伊,徹底違背了之前懲罰異教徒的許諾,接受了薩拉丁的條件。
那麼既然如此,又還會有什麼人肯爲那個孤單的小女孩出頭呢?
“當上帝地新娘甘願接受誘惑的時候,作爲一個虔誠的騎士我們所有人都有責任把她們重新帶回正確的道路,而我們使用的方法就是揮起武器!前進博特納姆人!”
雷納德一聲高喊,帶頭向禁閉的修道院大門衝去,他揮舞起剛剛換過的一柄帶着猙獰尖釘的鏈錘,夾着戰馬狂奔的力量狠狠地砸向木門。伴着聲刺耳地轟響,鏈錘的尖釘直接扎進了門上地木頭縫中,迸濺起的碎片在雷納德臉上劃過一條血痕,而這卻讓他更加瘋狂的發出喊叫!
霎時他的瘋狂如瘟疫般傳染了那些已經躍躍欲試的手下騎士,他們不顧從頭頂牆上扔下的碎石和木頭,喊叫着向木門衝去,試圖用手裡的武器和戰馬的踏踩衝開那兩扇看上去並不結實的修道院大門。
“上帝我們該怎麼辦?!”
畏縮在院子裡的侍女哭嚷着不住顫抖,她和所有躲在院子裡看着大門的修女們一起不住祈禱着。可外面敵人的衝擊卻始終不挺,隨着不住晃動。木門的樣子看上去搖搖欲墜,似乎隨時都會被衝破。
“紐斯赫吉修道院的大門不是那麼容易攻破的。”
一個平靜的聲音從一棟石頭房子的門口傳來,那些圍攏在一起的修女立刻低頭行禮,而瑪蒂娜則向着一個一身黑色修女袍,沉穩走來的中年修女面帶歉意的躬身行禮:
“真是抱歉塞西莉亞院長姑媽,我給您帶來麻煩了,”說着她擔憂的看着發出巨響的院門“我沒想到那個雷納德膽大到居然敢進攻一座修道院。”
“博特納姆的雷納德是個瘋子,他能做出一切常人不敢做的事。”被稱爲塞西莉亞姑媽的修女輕輕抱住瑪蒂娜的頭,在她的額上親吻着“我真沒想到你居然這麼大了。還記的當初你被送來施洗的時候你才這麼點。”她愛撫的用手比劃着,然後回頭向那些同樣膽戰心驚的修女人微微打了個手勢。於是那些修女雖然並不情願可她們還是低着頭向各自的房間跑去。很快院子裡就只剩下瑪蒂娜和紐斯赫吉拿女修道院院長了。
“看着這扇門,”修道院長稍帶得意的指着讓人擔心的院門,直到一絲不該屬於木頭的反光隨着木屑的脫落閃動起來,外面瘋狂地攻擊突然停了下來“看到了嗎,那不是兩扇木門,那是當初你的外曾祖母考雷托爾的第一個瑪蒂娜在成爲紐斯赫吉修道院長時修造的。那扇門是保護我們的屏障。”
“那是兩扇鐵門?”瑪蒂娜詫異的看着自己地姑媽“紐斯赫吉居然有兩扇鐵門?”
“對,那是爲了抵抗異教徒的襲擊,要知道當初最早的紐斯赫吉修道院曾經遭受過洗劫,而你的外曾祖母在放棄考雷托爾的爵位成爲修道院長之後,曾經發誓再也不讓這個修道院裡的姐妹受到那種侮辱。”塞西莉亞院長眼中閃動着憎恨的光芒。
這讓瑪蒂娜不由想起關於自己這個姑媽在年輕時曾被薩拉森人掠走的往事,雖然在付出一筆贖金之後她回到了考雷托爾。可是人們都在背後議論她曾經被那些異教徒蹂躪侮辱的傳言,而這也是她爲什麼在風華正茂地時候放棄了世俗的權力和繁華,隱居到了考雷托爾城外這座女修道院來的原因。
望着已經沉寂下來地院門,瑪蒂娜驚恐的傾聽着外面摻雜在馬嘶人喊中的聲音,原本想要單獨去見雷納德的勇氣早已經隨着那個瘋子的可怕覺得被嚇得煙消雲散,唯一讓她期盼的就是那個魔鬼快些離開。她是那麼懼怕那個人,甚至在她的記憶裡,那些曾經掠獲她的強盜都沒有那個人可怕。
“如果倫格在這裡就好了,他會保護我的。”
瑪蒂娜嘴裡不停地喃喃自語。不過她的期盼卻被另一個聲音打斷了:“殿下,我想您更應該爲現在想想,外面那個瘋子他正包圍着我們。上帝知道他會圍多長時間。”
克爾溫.傑戈手裡提着個連枷滿臉暴躁的走了過來,他先是拘謹的向修道院長行禮,然後就沒好氣的用力一抖連枷:“殿下,如果您允許我會出去向那個雷納德挑戰,我要爲我的父親報仇。”
“如果那樣他會先讓人把你踩成肉醬,”塞西莉亞院長並不理會年輕人的這個舉動,她看着傑戈稍帶誇張的動作,再轉頭看看自己的侄女,聲音裡帶着不屑地繼續說:“雷納德如果以爲可以隨便攻進來。或者是用圍困就能讓我們投降那就錯了,他們沒有適合的器具可以攀上紐斯赫吉的高牆,而我們儲備的糧食足夠我們所有人吃到春天。”
說到這裡,修道院長似乎想起什麼的看着那些所剩無幾卻依然忠心耿耿的護衛們:“不過我的侄女,按照院規,你的這些護衛原本是不能進入修道院的,不過現在我可以爲你開先例,但是他們絕對不能進入後面,更不允許和修道院裡地修女說話接觸。”
“當然姑媽。”瑪蒂娜立刻低聲地羞澀回答這。雖然歲數還小可她已經知道姑母暗指的意思,這讓她地臉上不由映起一抹昏紅。
“願主寬恕我們,”塞西莉亞院長低聲祈禱,然後她就在侄女的恭送下轉身走去,好像外面那些依然不住瘋狂喊叫的人,已經和她再沒有任何的關係。
“隊長,讓我們的守護好修道院,”瑪蒂娜輕聲吩咐着剛剛派遣好護衛的隊長“我想我們可能要在這裡呆上一陣了,等到貢佈雷子爵到來之前。我們必須堅守這裡。”
“遵命殿下。”隊長稍一點頭就大步轉身離去。可他好像想什麼似的又轉過身來一把抓住了傑戈拖着就走:“跟我到牆上去,你這個小壞蛋。沒想到你石頭扔得倒是很準。剛纔你差點打破了雷納德的頭。如果你下次運氣好點,說不定我們就能逃脫他的追殺呢。”
“我要爲我父親殺了他!”提起仇恨的傑戈倔強的甩來騎士隊長的手,他扔掉連枷,從地上抓起一塊更大的石頭緊緊握着“這塊石頭最適合他的腦袋,我會讓你們看看究竟誰纔是拯救了公主的英雄。”
“好吧,只要你不是死的很快。”護衛隊長不耐煩的推了傑戈一把,再次爬上了修道院院牆前的梯子。
不過當他攀上院牆看到外面的情景之後,隊長的臉上不由立刻一變,他看到那些已經遠離的騎兵這時正奮力的把繩子套在戰馬身上,用力拉扯着一根根的樹木,看他們的樣子,即使是沒有敬仰的傑戈也知道他們要幹什麼了。
“那個雷納德瘋了,他是一定要攻下修道院了。”隊長喃喃的發出一聲呻吟。盼着敵人會離開的奢望這時已經完全破滅,只有他知道,原本就並不多的護衛隊早已經在剛纔的戰鬥中幾乎損耗殆盡,剩下的那幾個人,是絕對無法阻擋住哪怕一次的像樣進攻的。
“上帝保佑我們吧……”護衛隊長痛苦的呻吟,他無奈的看着正砍伐那些拔出的樹木,把它們造成簡易雲梯的敵人,一陣死亡前的恐懼讓他幾乎無法在梯子上站直,他絕望的發出一聲嘆息:“看來,我們是不能活到晚祈禱了。如同印證他的話,在一陣陣吆喝聲中,敵人開始拖着已經造好的雲梯向前奔來!
他們的前面有好幾個人搭起盾牆,看着那些砸到盾牌上發出咚咚亂響的石頭和數的過來的幾支弩箭,即使是傑戈也知道可怕的殺戮就要開始了。
“我以博特納姆伯爵的身份向迷們保證,你們的行爲是正確而公正的!你們都將得到獎賞!”雷納德騎在戰馬上不住的高呼,他看着那些人眼中因爲貪婪閃動的光芒,某種徹底破壞一切的**在他心底翻滾着。
“即使是地獄之路也讓我把它走完吧……”
雷納德心底一聲呻吟,隨着他高舉右手,一聲透着瘋狂的命令從他嘴裡迸出:“進攻!”
這聲如掀開魔盒詛咒的嘶喊,立刻引起了一片高聲響應!
這時,站在牆上驚恐的傑戈,看到了雷納德軍隊後面不遠的坡頂上出現的一面旗幟,那是面他從沒見過的紅色黑十字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