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女帽下,一張令伊莎貝拉無比意外的臉令她目瞪口呆!
略顯褐色的短短的頭髮和眉毛。一雙平淡的望過來的棕色眼睛,和似乎顯得有些尖消的下巴,伊莎貝拉以前的女騎士隊長,儼然出現在她的面前!
“黛蘿!”
伊莎貝拉錯愕呆愣的僵在那裡,她的眼睛中閃動着難以置信的意外,同時一陣從心底裡升起的寒意,讓她的臉上一片蒼白。
即使這個女人曾經背叛了自己的,即使她與自己已經死去的丈夫有染,即使她曾經在最後被揭穿的時刻對她露出了令人不安的恨意,但是伊莎貝拉卻怎麼也沒有想到過,自己這個曾經忠誠的近衛隊長和密友,居然是一個與玫瑰十字有關的人!
而當她再想到正如凱爾所說,他們居然能從戒備最嚴密的君士坦丁堡的皇宮中將她悄悄“偷出來”時,那種一陣陣難以形容的恐懼不禁令她的全身爲之顫抖。
“陛下,我想我們還是進去吧,”以前的女騎士隊長神色淡漠的望着伊莎貝拉,她的眼神看上去頗爲平靜,似乎並沒有因爲伊莎貝拉的意外感到有值得得意的地方,而且她的雙眼不住的打量着四周,隨時注意着可疑的一切。
終於平靜了一些的伊莎貝拉在略微沉吟之後終於毅然向着黛蘿身後的那扇小門走去,她知道自己的一切現在就在這些人的掌握之中。無論是生命還是很快會出現的變化,似乎都已經在這些神秘的玫瑰十字隱修會的掌握之中,這讓她既爲之憤慨卻又顯得軟弱無力。
第一次,伊莎貝拉真正感覺到了無法掌握自己命運的軟弱,即使在耶路撒冷被她的母親強迫與康拉德結婚時,她也始終相信自己還是能夠掌握這一切的,而現在,一種對從來沒有過的恐懼讓伊莎貝拉感到了真正的被*縱的悲哀。
她儘量讓自己顯得鎮定自若,同時她的頭也始終倔強的仰着,不論是多年來作爲主人的矜持還是面對“情敵”的好勝,驕傲的她都不允許自己向眼前這個女人屈服。
小門裡是一條陰暗僻靜的低矮甬道,以黛蘿的身材,她甚至要微微彎腰纔不至於碰到頭頂,當走到甬道盡頭時,一間光線充足,收拾的頗爲乾淨的房間出現在了伊莎貝拉的眼前。
“殿下,您要現在這裡停留幾天,”黛蘿淡淡的對傲然望着她的伊莎貝拉說,她的神態中既沒有伊莎貝拉想象中的怨恨,也沒有刻意露出的輕視,她那樣子看上去充滿了輕鬆,就好像一個終於徹底還清了債務的人,在看着之前的債主“很快您就可以離開,在這段時間裡我會照顧您。”
伊莎貝拉仔細看着眼前的這個修女,如果不是這個女人的聲音令她肯定這就是黛蘿,她甚至會認爲她是另外一個容貌完全相同的人,在這個身穿修女服的黛蘿的眼中。有的只是一種罕見的平靜。
“沒有想到居然會在這裡見到你,”伊莎貝拉終於微微嘆息一聲,她坐在房間的牀上,本能的向着身邊的桌子指了指,當看到黛蘿很自然爲她倒了一杯葡萄酒之後,她的嘴角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我知道也許你依然恨我,可我沒有想現在應該是你掌握了我的命運,你應該感到自傲了。”
“陛下,以前的一切都已經過去了,”黛蘿淡漠的坐在伊莎貝拉對面,她的雙手輕撫着修女袍上的褶皺,同時一雙棕色的眼睛一眨巴不眨的迎着伊莎貝拉詢問的眼神“當你把我送進耶路撒冷的修女院時,我已經任何人沒有關係了,而之後我隨着那些從耶路撒冷修道院裡逃出來的修女一路艱難的來到了君士坦丁堡,事實上連我自己都認爲可能一生都不會再見到您了。”
“可是你卻和玫瑰十字有關,而且現在也成爲了我的‘主人’!”伊莎貝拉的語氣裡透出一股憤怒,她爲自己居然這麼多年來一直信任一個對自己有着企圖的人感到憤怒,同時也爲自己眼前的處境感到憤怒。
“陛下,關於這個我不想和你爭論,”黛蘿默然站了起來,她的眼神看上去就如同是在和一個陌生人說話“不過看在這些年並沒有虧待我的份上。我提醒您,玫瑰十字的可怕勢力即使您用最大膽的臆測去猜想也並不爲過,所以我建議您不要妄想去和他們對抗。對您來說擁有一支強大的軍隊是維護一個王國安全與尊嚴所必須的,但是也許就是一小杯甜美的睡前酒,就可能讓這位擁有最強大軍隊的國王喪命。”
說完,黛蘿站了起來,在低頭向愕然呆坐的伊莎貝拉略一行禮之後,冷漠的轉身走出了房間。
隨着一聲沉悶的關門聲,房間裡立刻一片寂靜,而伊莎貝拉則完全陷入了徹底的孤獨與不安之中。
“上帝,我該怎麼辦……”伊莎貝拉慢慢站了起來,她走到同樣開得很高的窗戶前,望着投射到牆邊桌子上的一縷陽光,她無力的扶住桌面,而在這時,她看到了一封用蠟印密封的信件擺放在桌子中間。
伊莎貝拉小心的打開那封信,令她意外的,是信中只有簡短的一句話,但是就是這樣一句話,卻讓她不禁爲之流下了屈辱的眼淚:
“以所獲得的王冠爲條件,您將在艾薩克二世皇帝的生日慶典上,親自承認對皇帝的臣服。”
一滴眼淚順着伊莎貝拉的臉頰流淌下來,落在信紙上,接着更多的眼淚落在上面,直至把上面的字跡逐漸浸得一片模糊。
“聖墓的守護者,耶路撒冷的女王……”伊莎貝拉喃喃的自語着,她的心頭想起了剛剛黛蘿所說過的飽含威脅的話,可是讓她爲之悲哀的卻是自己卻並沒有一支足夠維持自己尊嚴的軍隊,而一杯足可以致命的睡前酒。也許這些人根本就不屑於讓自己品嚐,他們大概只會讓之前被自己囚禁的黛蘿用羞辱自己的方式結束她的生命,然後她的屍體可能都永遠不會被人發現。
伊莎貝拉看着密信的眼中忽然閃動起一絲怨毒的凜冽,在這一切,她的心頭閃過一個堅定的念頭:“只要我能再次獲得自由和王冠,我會讓自己成爲真正的國王,爲了這個我可以不惜一切代價!”
………
一一八八年的四月十一日,這一天在漫長的羅馬帝國的歷史上並不十分的特殊,儘管梅塞大道上平整的石板已經被再次掀起,而且道路兩邊排水溝也因爲清理正在向外泛着一陣陣並不讓人喜歡的異味,還有就是梅塞大路通向大競技場的盡頭,樹立在君士坦丁凱旋門邊的腳手架似乎增加了過往行人的不便,但是這依然是個平凡普通的早晨。
雖然元老院金黃色的拱形大門早早的就已經敞開,而且君士坦丁堡人也看到了元老們穿着傳統的鑲嵌着金邊的淡白色長袍出現在君士坦丁廣場邊的大水池邊開始等待,但是做爲一個許多年來早已習慣了的“逢一集會”的開始,不論是普通民衆還是衆多的元老,並沒有刻意注意到今天的這個日子。
延續着從羅馬帝國時代就開始的習慣,每個月當中凡是有“一”的日子,正是帝國元老院開始他們例行會議的時候。
儘管這個幾乎流傳了千年的慣例隨着物是人非已經逐漸變得不再重要,但是做爲羅馬最爲值得自豪的元老院,卻始終頑固的維持着這個體現出羅馬文明的制度。
不論是曾經輝煌的西奧羅德皇帝時代,還是叱吒風雲的前後三巨頭的時代,甚或是到了東羅馬帝國的時代。元老院的存在都一直是令羅馬能夠跨越千年依然不倒的主要原因之一。
即使到了這個似乎已經完全被君權和教會權力相互交織着充斥整個世界的時候,羅馬元老院也一直在遙遠的東方堅定的維持着他們的尊嚴和這黑暗的年代裡那最後的文明之火。
一陣小小的騷動從君士坦丁廣場的遠處傳來,正在等待進入元老院的元老們不禁有些好奇的向着興沖沖的走來的一羣人看去。
在那些人裡面,元老們看到了卸任不久的帝國南方軍區的塞隆將軍,和幾個在元老院中明顯依然屬於少壯派的元老們,對於這些剛剛進入元老院,依然保持着爲政時的那種氣勢的“年輕人”,那些元老都不禁微微皺起了雙眉。
羅馬元老院中從來不乏前任的帝國高官,甚至在很早之前,一些**官和皇帝也曾經歷身元老院,而那些剛剛卸任者卻總是其中最讓人無奈卻又充滿了紛爭的源頭。
羅馬元老院擁有着巨大到足夠左右帝國命運的權力。但是同樣的元老院卻又不會刻意去幹涉任何一個帝國當政官員的具體職權,這種充滿了博弈與制衡的奇妙制度甚至在很多年之後,都是一些國家維繫自身的基礎和典範。
而相反,那些總是忘記自己的身份,試圖用強硬手段干預帝國事務的元老們,元老院也同樣並不客氣。
“羅馬人,今天要爲我們的帝國戰鬥!”
一聲吶喊從走來的人羣裡響起,塞隆將軍那特有的甕聲甕氣的吼叫,立刻吸引了正在召開所謂“水池會議”的元老們的注意。
“羅馬已經危險了,”一步踏上水池的大理石邊沿的塞隆用力揮起手臂,這位一年前還在邊遠的軍區駐守的前任將軍,用一種挑釁般的眼神看着那些有些愕然的望着他的元老們“我們所有人都已經知道剛剛發生的那些事情,耶路撒冷的女王居然在皇宮裡突然消失!而之前這位因爲這位女王而出現的謠言也曾經讓羅馬蒙羞……”
“你要說什麼?!”一個站在遠處的元老大聲質問着“這裡是崇高的帝國元老院,不是散佈流言蜚語的集市,說你要說的吧!”
“好的,米蒂戈羅斯我的朋友,”塞隆用力一點頭,他用力向上舉起手臂,隨着衣袖落下,一條帶着幾條顯著傷疤的粗壯胳膊露在了元老們的眼前“看看這個,這是曾經與克尼亞人戰鬥留下的,還有這個,一支箭直接貫穿了我的手臂把我釘在一輛馬車上,可我還是殺了四個克尼亞人……”
塞隆大聲喊着,他的眼神在那些元老的臉上不住巡視,當他看到很多人開始露出他盼望的激動表情時,他不禁高興得暗暗爲自己叫好:“羅馬人從不缺少勇氣,在面對敵人的時候不缺少,在面對自己的錯誤時也應該這樣,所以在這裡我要說的是,做爲一個羅馬人和一個被所有羅馬人賦予了監督和查詢權力的元老,我要在這裡彈劾我們的皇帝,艾薩克二世!”
塞隆的話如一顆從巨型投石機上砸下的巨大石彈般猛然在元老們中間炸裂開來!
人羣中霎時出現了一陣大亂,羅馬元老們相互愕然的對視詢問着,他們不知道爲塞隆在這個時候突然提出彈劾究竟是什麼意思,而隨着皇帝的壽誕慶典即將到來,所有人都立刻意識到。這突如其來的彈劾,很可能會導致君士坦丁堡發生重大變化!
“你要質疑皇帝嗎?”一個元老從人羣裡走出來,他灰白的雙眉緊皺在一起,隨着他的出現,元老們紛紛向着兩邊讓開“如果你要說什麼,那就舉出你的理由和證據,要知道羅馬從來不缺乏誇誇其談的講演家。”
“這是我的榮幸!”隨着塞隆發出的一聲高喊,一個早已準備好的羊皮紙書卷儼然出現在他的手裡,隨着他緩慢的扯開卷軸,塞隆那極具煽動的聲音開始在水池邊響起:“做爲帝國的元老,我對皇帝艾薩克二世予以以下質疑:
一.在位期間在丟失了帝國在歐洲最後的壁壘保加利亞。二.任用不當的人選導致原本可以重新談判的保加利亞殺掉了我們最後的盟友。三.對做爲帝國重中之重的色雷斯不聞不問,以至糧食欠收,難民爲患。四.爲自己的私慾而逼迫同爲基督兄弟的耶路撒冷女王,進而導致女王失蹤。五.面對神聖的聖子收復帝國失地奇利里亞和曼齊克特的壯舉,卻不予應有的支持與幫助。六.在此國庫困窘的艱難時刻,爲自己的壽辰依然大肆揮霍帝國財富,至帝國臣民與不顧……”
唸到這裡的塞隆忽然放下卷軸向着所有聆聽的元老發出大聲疾呼:
“ecce?homo!(看這個人)這就是我們的皇帝,這一切就寫在這張羊皮紙上,可我相信沒有寫上去的一定更多!我要告訴你們所有人,這不是一個羅馬元老的質疑,這是一個羅馬人的質疑,也是所有羅馬人的質疑!”
“說的對!”“皇帝必須爲這一切解釋清楚!”“耶路撒冷女王的失蹤是帝國的恥辱!”
人羣中跟隨塞隆的元老立刻發出大聲附和,他們不住的向身邊的人高聲吶喊,同時用激烈的口氣質問着那些依然沉默的元老們,他們做爲一個羅馬人的責任和尊嚴在那裡?
“可是你要怎麼辦,難道要罷黜皇帝嗎?”依然是那個上了年紀的元老大聲問着,而他的話霎時讓一片喧囂的廣場上鴉雀無聲!
“當然不是,皇帝是上帝選擇的,也只有上帝才能決定是否要另外一個人戴上皇冠。”塞隆同樣盯視着那位元老“但是,尊敬的安帕尼,我們不能摘下這頂皇冠,可是我們卻能讓另一頂皇冠同樣爲帝國服務!”
塞隆的話讓所有人不禁暗暗一陣心驚,到了這個時候所有人都已經知道他在暗示什麼,這不禁讓所有人一時失語,爲之默然。
“你們怎麼了?難道忘記自己是羅馬人嗎?”塞隆氣憤的大喊着“對!你們知道我要說什麼,那就是我要在元老會議上提出給另一個人加冕,給一個能爲羅馬服務的僕人加冕!”
“塞隆,你現在在元老院外面,在啓門鍾還沒有響起之前,你的話還有機會收回去,”被叫做安帕尼的元老走到塞隆面前沉聲說“可是一旦鐘聲響過,你走進那間大廳,你的話將成爲今天元老院的正式議題,那意味着什麼你應該十分清楚,所以你自己決定吧!”
看着近在咫尺的安帕尼的眼睛,塞隆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古怪的笑容,他慢慢把手裡的卷軸高高的舉過頭頂穿過人羣向着元老院大門走去。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他的背影,同時隨着一個手拿巨錘的僕人出現在一口碩大的鐘前,人們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他們有的人不住在胸前划着十字,有的人則緊緊抓着白色外袍的袖口。
終於!一聲振聾發聵的洪亮鐘聲在這個清晨轟然響起!
“我!按照帝國的法律被選舉出來的,合法的,被賦予監督和巡查之權的羅馬元老比特留德.塞隆,正式提向元老院提請對帝國皇帝艾薩克二世的彈劾!”
一聲悠長的吶喊從元老院完全敞開的拱形大門前的臺階上響起,立時間,一陣旋風般的喧噪從元老院前的水池猛刮起來!以至遠遠的站在腳手架上正在修繕君士坦丁凱旋門的工人們不禁停下了手裡的工作,他們疑惑的望着霎時間瘋狂的涌向元老院大門的那一百多名元老,一時間爲自己看到的這巍然壯觀的一幕錯愕不已。
而一一八八年四月十一日的元老會議,則在剛剛開始的時候就令所有君士坦丁堡人不禁爲之大吃一驚!
帝國元老比特留德.塞隆正式向元老院提請了彈劾皇帝的呈書,這個消息在短的令人吃驚的時間裡就傳遍了整個君士坦丁堡,甚至在隔着金角灣與老城區遙遙相望的伊奧魯城區,這個消息也不過是在午飯之前就已經盡人皆知!
無數的民衆開始向着元老院蜂擁而來,一條條的街道上被各種各樣的車馬騾驢阻塞得水泄不通,以至一些聞訊而來的貴族只好命令自己的衛兵不住的吹起號角來驅散前面的民衆。
但是即便如此,也很難向前挪動半步,羅馬人那天性中不畏權力的勇氣讓貴族們不敢稍有妄動,因爲他們知道這個時候的君士坦丁堡就如同已經被燒得一片滾燙的油鍋,任何一點小小的波動,都可能掀起可怕的沸騰!
“給高貴的王弟殿下讓路,”一陣呼喊聲從人羣后面遠遠傳來,人羣開始波動起來,他們看到御弟阿萊克修斯的車隊正緩慢的在人羣中向前移動,而就在這時,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傳來的一個傳言也開始在人羣當中流傳開來。
“塞隆元老提出了對皇帝的六大質疑,他認爲現在需要一個共治皇帝來爲所有羅馬人服務!”
傳言開始如零散的水滴,接着就如同一道道小溪般在人羣中間散佈,而隨着阿萊克修斯的車隊前進,終於這個聲音演變成了一條條有力的河流般向着元老院滾滾而來!
“共治皇帝!”
人羣中開始出現陣陣吶喊,他們向着緊閉的元老院大門不住的呼喊着,越來越多的人甚至開始向着站滿士兵的元老院宮的大臺階上涌來!
“讓阿萊克修斯殿下過去,讓殿下進元老院講演!”又不知道是誰發出的呼喊聲在人羣裡立刻得到了一片響應,人羣開始涌動着向兩邊分開,到了這時阿萊克修斯的隊伍纔開始加快速度,穿過密密麻麻的人羣,終於來到了元老院的臺階下。
看着走下馬車向前走來的皇帝御弟,站在最高一級臺階上的一個羅馬軍官微微眯起了眼睛,他的左手緊緊攥着腰間的佩劍,同時隨着他的右手高高舉起,層層疊疊的站在臺階上的羅馬士兵手中的長矛立時組成了一道傾斜的矛林!
“以羅馬的名義,停下!”那個軍官發出一聲吶喊“按照羅馬的法典,在元老院議事期間,任何未經允許進入的人,都將是羅馬的敵人!”
“我是阿萊克修斯,是皇帝的弟弟!”阿萊克修斯向着那名軍官高喊着“我熟悉法典,所以我請求得到元老院的特許,我要求尊貴的羅馬元老們聽取我的陳述!”
“請留在這裡殿下,我會派人進去稟報。”軍官面無表情的向身邊的一個隨從吩咐一聲,看着那個隨從轉身跑去,他再次回頭望着阿萊克修斯,儘管他的手不再緊握劍柄,但是卻始終沒有下達收起矛牆的命令。
時間是那麼漫長,可是元老院的大門卻始終沒有敞開,人羣開始騷動起來,他們相互低聲詢問着,猜測着,有的人開始感到了隱隱的不安。
“上帝保佑羅馬……”
遠遠的站在一個街口上的阿索妮婭雙手緊緊抱在一起低聲祈禱着,和她一樣,附近的人也都如此的發出暗暗的祈禱,而在她的身邊,她的父親喬爾巴拉老爹的嘴裡則不住的發出低聲的自語:“難道又會再出現嗎,難道真的會再出現嗎……”
“出現什麼?”阿歷克斯輕聲問着喬爾巴拉老爹,對於突然聽到的關於彈劾皇帝的消息,沒有聽法蘭克斯勸阻的阿歷克斯,終於難以忍耐的隨着阿索妮婭父女跑了出來。
“當初艾薩克皇帝奪取皇位的時候也是這個樣子,”喬爾巴拉幽幽的說着,他靠在牆壁上頂着遠處元老院白色的宮殿房頂嘆息着“那時候我是特里布鬆軍區的一個小隊長,當時還是將軍的艾薩克就是在這樣一種讓人可怕的場面下奪取的皇冠。”
“這次難道是要換成他的弟弟了?”阿歷克斯呵呵的笑了起來,當他看到不但阿索妮婭父女,甚至連旁邊的很多羅馬人都怒視着他時,他不禁漸漸的收起了他的笑聲。
“上帝保佑羅馬。”阿索妮婭把手裡的十字架緊緊頂在嘴脣上,她那種焦慮的樣子看在阿歷克斯的眼中不禁從心頭裡升起一股憐愛。
“會沒事的,羅馬是偉大的,偉大到在很多年之後依然還會聳立不倒。”阿歷克斯小聲的在阿索妮婭耳邊說着。
“你怎麼知道的?”阿索妮婭漆黑的眼睛緊緊的盯着阿歷克斯。
“這是大人告訴我的,他說羅馬將是世界上的一個奇蹟,一個能夠延續千年的奇蹟。”阿歷克斯一邊說一邊藉機湊過去,輕輕觸及着阿索妮婭厚而溫暖的嘴脣“大人是上帝的寵兒,他的話一定會成爲現實,羅馬一定會成爲這樣的奇蹟的。”
“感謝上帝,感謝他的聖子!”阿索妮婭激動的低喊着,同時忽然用力緊緊抱住阿歷克斯,用一個幾乎讓兩個人都窒息的深吻回報着這個令她高興的“預言”。
而她的父親喬爾巴拉老爹,這時卻對這一幕恍如不見的盯着遠處的元老院,嘴裡只是發出深深的嘆息。
而忽然的,從前面密集的人羣中傳來的一陣喧鬧,緊接着一個消息就傳了過來:“元老院已經允許阿萊克修斯殿下進去了!”
始終緊閉的大門在人們的期盼中終於敞開,而阿萊克修斯也在繳掉了身上的佩劍之後獨自一人走進了大門,隨後伴着一聲悶響,拱形大門再次緊閉!
在羅馬的元老院中曾經發生過很多波瀾壯闊的偉大事件,也同樣發生過無數可怕的陰謀詭計,其中最出名的莫過於朱利葉斯.凱撒的遇刺。
單獨走進元老院悠長走廊的阿萊克修斯心中這時不知道爲什麼忽然想起了凱撒,這讓他的心頭不禁泛起一陣不快,他一邊加快腳步向着大廳走去一邊讓自己儘量顯得放鬆一些,他知道一直夢寐以求的時刻就在這條走廊的盡頭。
當阿萊克修斯邁着感覺比任何時候都沉重的腳步走進大廳時,他看到的是一個儼然壁壘分明的場面,而令他感到頗爲意外的是,按照大廳裡所坐的贊同與反對者的席次,竟是一個沒人想到的場面——五十五比五十五!
在由一百一十一人組成的百人元老院上,居然出現這種讓任何人都沒有想到的局面!
而所有人的眼光,這時則都死死盯着站在中間空地上的一個上了年紀的元老,安帕尼!
所有人的心臟都在疾跳,他們死死盯着那個老人,一時間要衝上去把他拉扯過來的衝動令他們的眼神變得狂野!
“這是最關鍵的選擇,尊敬的安帕尼!”塞隆大聲喊着“讓阿萊克修斯殿下成爲共治皇帝,是羅馬的希望!”
“閉嘴,羅馬已經有一百年沒有共治皇帝了,”叫米蒂戈羅斯的元老大聲呵斥着“歷史告訴我們這並不是個好主意。”他充滿信心的向着同伴點頭讓他們放心,因爲他知道在元老們中間有着巨大影響的安帕尼以趨於傳統著稱。
“我並不想打擾你們,”阿萊克修斯走了過來“我只說一句話,爲了羅馬我可以只當一個小小的農兵!”
“算了吧,我們已經有一位了不起的農兵了,難道你想和那位聖子爭奪上帝的寵愛嗎?”米蒂戈羅斯的俏皮話立刻引起一陣鬨笑。
“應該說得到我應得的寵愛……”
阿萊克修斯心中狠狠的回答,而這時他看到安帕尼高高舉起的手臂!
一時間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隨即伴着安帕尼忽然一指,一陣大亂霎時發生!
以趨於傳統著稱的安帕尼元老,居然把關鍵的一票投向了塞隆!
在這一刻,阿萊克修斯笑了!
沒人想到,之前在他家中帶頭宣誓效忠的,恰恰就是安帕尼!
阿萊克修斯知道自己勝利了,他的臉上露出不知隱忍多久的得意笑容。
而就在這時,他聽到一個令他大感意外的哈哈大笑!
“這可真是個奇蹟,我的兄弟!”
不知道什麼時候,艾薩克二世突然出現在大廳門口,而令人意外的是,在他的身邊,儼然站着一身修女服飾的伊莎貝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