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鼕鼕毫不猶豫地留下來。
不知道其他人如何考量,總之她瞭解柳笙的爲人,知道她從不危言聳聽。
聽着旁邊的光明社社員小聲嘀咕着。
“沒想到留在長安還能遇到這種事……”
“你咋沒離開長安回家過節?”有人問。
“當然沒離開,才三天假,哪裡捨得花錢買飛車票回去?”對方答得理所當然。
“也是。”
“我也是這麼想的。”
不少人點頭附和。
王鼕鼕聽着這樣的對話,心生感慨:光明社的許多社員家境普通,有這樣的考量再正常不過。
“不過,你們真的相信長安會有難嗎?”有人話頭一轉,論起當下之事。
“不管相不相信,以防萬一總歸沒錯。”
“也是,而且吾輩修士,當以守護天下爲要。”
“這位姑娘倒是個有志氣的。”
“噓,先聽社長怎麼說吧。”
此時,徐大娟看着現場留下的近六十餘人,緩緩開口:
“既然大家決定留下,那麼將組成這次長安行動的光明行動小組,希望能攜手守護長安。”
年輕人總是熱血的,一聽這話,自然沸騰,似是守衛長安的重任真的落在肩上。
而柳笙輕聲說道:“接下來,將由我爲大家說明,長安究竟會發生什麼……”
王鼕鼕認真聽着,但心中的怪異越來越強烈——總覺得,眼前這個柳笙,似乎與她熟悉的那個笙笙有些不同。
……
隨後,“柳笙”簡單明瞭地說明可能會發生大規模的詭異泄露,但是對於方式和時間並不確定,希望大家能夠振作精神,面對詭異泄露時及時出手,幫助百姓。
她還特別提醒,若遇到危急情況,可以召喚【七玄山】,屆時自然會有援手到來。
“大家都已經清楚各自的位置和需要做的事情了吧?”徐大娟大聲問道,“如果還有疑問可以在內部論壇上交流。”
衆人雖然感覺有些茫然,但還是表示確定,各自陸續下線消化信息。
王鼕鼕自然也選擇下線。
只是最後在退出七玄山之前,匆匆一瞥,看到景顥、林書影還有邵燕都被特意留下,那個七玄山的女子更是由始至終站在“柳笙”身旁。
回到自己的房間,王鼕鼕的心情依舊起伏不定。
想了想,她握緊了拳頭,似是給自己打氣。
再度上線。
這時候,山門之下只有“柳笙”一人。
看到王鼕鼕,“柳笙”又是一笑。
似乎就是在等她。
王鼕鼕深吸一口氣,走上前去,開口道:“你不是笙笙。”
“柳笙”微微一笑,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笙笙去哪裡了?”王鼕鼕又問。
對方平靜地說道:“她在最危險的地方。”
王鼕鼕皺了皺眉,擔憂道:“那她會不會有危險?”
“……不好說。”
“那現在,我們做的這些,能幫到她嗎?”王鼕鼕追問道。
“恐怕幫不了,你們只能去幫助那些你們能夠幫到的人。”
“你的意思是……”王鼕鼕有些迷惑。
“笙笙現在面對的戰鬥層次,已經遠遠超出你的能力範圍。”對方用柳笙的臉,語氣冷靜而坦然地說道,“這句話很殘酷,但這是事實。”
王鼕鼕心中猛地一震,一時之間愣住了。
她想起柳笙那總是忙碌的身影,不知從何時起,兩人似乎已經很久沒有好好相處了。
王鼕鼕感受到了一種無形的隔閡。
這種隔閡是什麼時候產生的,她也不知道。
或許,就是柳笙一次次獨自面對自己無法理解的危險時,逐漸與她拉開了距離。
或許,是因爲自己成長太慢,已經無法跟上柳笙的步伐……
面前的“柳笙”似乎感應到了她的心情,淡淡說道:“別想太多了。”
她補充道:“知道得太多,未必是好事。”
“這就是笙笙面臨的處境嗎?”王鼕鼕問。
“是。”對方簡潔地回答。
王鼕鼕深吸一口氣:“那麼,我能做些什麼?”
“柳笙”笑着說道:“你可以幫忙跟蹤一個人,一個不是光明社的人,而且對於你來說,很方便觀察的人。”
“誰?”
“那人姓王。”
聞言,王鼕鼕立刻想起了那個她方纔注意到沒有笑的人。
“唔,看來你已經注意到了。”對方似是捕捉到她的思維,“就是那個,今夜不在狀態的王家人。”
王鼕鼕震驚,沒想到對方會知道這麼多事情,甚至於她的匆匆閃念,都一清二楚。
臨走前,王鼕鼕終於問道:“你……到底是誰?”
“柳笙”微微一笑。
“其實,你前面說得對也說得不對。”
“我是柳笙,但也不是柳笙。”
“我是柳笙提前留在天網裡的一段意識……”
“可思考的意識?”王鼕鼕不由驚訝。
“當然,你也可以用別的方式理解我。”“柳笙”歪着腦袋,認真地看着王鼕鼕,“我是一段可以不斷思考、進化、成長的陣紋。”
“或者也可以喊我……”
“世界。”
……
李簡兮從七玄山上下線,看着眼前的翠翠,忍不住由衷地說了句:“謝謝你。”
“沒什麼,你倒不如感謝笙笙姐,還好她本就有此安排。”翠翠搖頭道,感慨了一句,“不愧是笙笙姐。”
這時,鄺博文和徐大娟也從七玄山退出。
“這其實也是師傅留下的一道緊急指令。”鄺博文解釋道,“在長安設置天網計劃後,她就根據天劍探測的詭氣模型,設定了若是出現某種氣息的異常波動,或者是異常的集體行爲模式,留下的預警就會出現……”
鄺博文話音未落,一個“柳笙”的投影隨即出現在半空中。
“所以,簡兮,不必言謝,只是恰逢其會。”
鄺博文等人立刻興奮地高呼。
“師傅!”
“柳笙姐!”
“笙笙姐!”
李簡兮立刻躬身施禮,心中滿是感激:“柳姑娘,還好有你遠見卓識。”
隨即,話頭一轉:“不過……剛纔我見你召集的多是國書院和光明社之人,而他們大多修爲僅在明真境上下,這樣真的能……”
“你想要什麼?”“柳笙”直言道。
李簡兮一怔,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你說長安有危險,求我們幫忙。”
“你說長安有危險,求我們支援。”柳笙繼續道,“長安的危機多是波及百姓,我們自然會盡己所能保護他們。”
“但若郡主期待我們能阻擋所有禍端、立下不世之功……”柳笙搖了搖頭,“恐怕遠非我等所能。朝廷要是早有謀劃,恐怕一開始就會想辦法壓制李玄的權力,將北境之人驅離長安……”
“然而如今,長安城內那些身居高位者多半是各懷私心,有人牽涉派系鬥爭,有人坐視危局,不願摻和。”
聽到這一句,李簡兮面露覆雜之色,指尖握着半截神虎符的手愈發緊了。
“既然事已至今,我們只能應對眼前的危機,不讓無辜百姓受累,如此,難道不算是不世之功嗎?”
“若是郡主今夜能護住百姓,如何不能成爲可與李玄爭輝的存在?”
這番話如醍醐灌頂,李簡兮似乎恍然明悟,深深向“柳笙”一禮。
“多謝柳姑娘教誨!只是,實在慚愧,恐怕我一己之力也難撐大局……”
“柳笙”露出一抹微笑:“郡主不是還有神虎符嗎?”
李簡兮愕然,隨即苦笑道:“可是,這虎符我僅有半截,調不動軍隊,也發揮不出奇效啊。”
“無妨。”柳笙淡然一笑。
隨即,半空中一道光輝閃過,竟憑空凝成了另一半虎符,竟與李簡兮手中的半截嚴絲合縫。
“大娟,此物交給你。”“柳笙”說道,“務必妥善使用。”
徐大娟雙手接過,低頭細細端詳,忙不迭地答應:“是!”
“這是……”李簡兮猶豫地問道。
“柳笙”笑了笑,目光中似有深意:“郡主,真要問得清清楚楚嗎?”
李簡兮只覺一股無形的威壓籠罩周身,望着眼前的“柳笙”,忽然意識到許多事並非自己原先想象的那樣簡單。
柳笙此人,自己找對了。
但同時,自己恐怕要好好考量,未來對於柳笙,乃至於光明社的態度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