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羅軒身下的木船開始上浮……周圍的黑暗開始慢慢褪去……
羅軒想要嘗試移動的時候……只被巨大的水壓絲絲的壓在木船上,他只能任由木船帶着他持續上升,他窩在木船上……沒有深鎖束住他的手腳,但他還是感覺到了一股莫大的無力感。
這種無力感並不是自己沒能力去做什麼而在那裡痛苦……而是,根本就沒有去嘗試的機會,都不用談及有沒有能力了,那個人身上的劇變毫無疑問的是有人封住了他的嘴,自己被壓在木船上也是如此……有人希望自己來此得知什麼亦或是拿到這串項鍊就離開。
不管怎麼樣……羅軒很清楚,自己沒有更多的權力了,他十指的指甲全部在剛纔的扣挖中翻了蓋,疼痛之餘……他也明白了,他的行爲對外界造不成一點改變。
起碼現在還是……他還是和在科林一樣,走着別人譜寫的劇本,在科林有幾次莫名其妙的救場,而現在也差不多……本來勢不兩立的老鼠,馬上就救命來了,本來可以依靠的菲利普神父……馬上就把自己賣了。
果然自己還是太過稚嫩了……羅軒只能感覺到自己還是太弱了,他躺在木船上也不掙扎了,他開始回憶……從自己一進入莊園區……到現在,確實是發生了許多沒頭沒腦的事情。
比如那個無限重複的夢境……說是個小遊戲,卻有意把有關於霧尼與蕾梅黛絲的事情透露給自己,難道真的就是他們一時興起戲弄我玩個遊戲?
以及被老鼠襲擊之後……巴頓故意透露給自己,莊園區裡的老鼠一共有四隻……如此一想,羅軒甚至感覺是有人指使巴頓明示自己,生怕自己不知道一樣。
羅軒越想越奇怪……越來越多的地方開始對不上,自己在科林到曼徹斯特的馬車上,巴頓憑空搞出了一灘血……菲利普那時沒一點害怕的樣子,他真的一點都不瞭解那些事情麼?
如果他真的是按帕德里奇家族的下任家主來培養,那他必定要知道這些……羅軒不認爲帕德里奇家族能和那些牛鬼蛇神拋開關係。
還有神父……從一開始就把霧尼往我身上推,不清楚實力的神父明明可以秒殺自己,卻讓霧尼來辦這個事情……之後更是因爲一個不想面對的原因就把霧尼推給自己。
然後霧尼彷彿不可避免一般……必定會消失。
然後我就要理所當然的承擔神父的怒火……以及理所當然的被他賣掉沉到江底,然後再被老鼠改變原來的動向,再遇到那個人……話都沒說完連鼻子嘴巴眼睛都沒了,然後我拿了他的項鍊就被送走了。
羅軒想到這裡……用手抓住了項鍊上的戒指,一片黑暗之中……這裡的黑暗和下面的黑暗是一樣的,是最純粹的黑暗,所以就算有夜視能力也看不到任何東西,但羅軒可以憑藉着手指上的觸感和盲人摸象一般的猜測。
他猜……這是一枚代行者之戒。
所以……你們最後就是想要我拿到這枚戒指麼?
羅軒一時有些哭笑不得……他是真的感覺到了,他躺在木船上一時眼中不爭氣的想要落淚,他也不知道爲何突然有了這種感覺,早在科林……他就知道了,自己或者整個世界都是那些人的玩物,但現在……當他真實的感受到整個世界都淪爲那些的玩物時,確實是讓人很沮喪。
他們譜寫劇本,自己被背後的巨力推向前臺,自己沒辦法拒絕,因爲羅軒想要活下去……那他就必須奮不顧身披荊斬棘絕不後悔的走下去,並且一往無前的見路就走,無論多兇惡多難堪,填滿殘屍敗骸內臟血肉的山洞他必須鑽,面對往日的霍華德他必須獻祭……
他沒辦法拒絕,羅軒每次控制不住自己體內的瘋狂時……就像一具行屍走肉般的暴動,尤其以山洞那次爲例,自己幾乎是完全沒辦法控制自己,一路就衝到了最裡面,然後必須趟過血肉屍體組成的河流最後還是犧牲了查爾斯才得以逃生,而在鐵皮屋中……放置在那裡的霍華德以及準備好的獻祭陣,一切都安排的明明白白。
但那時……羅軒還是認爲自己是系統或者其他高明存在的玩物,他們想看一場鬧劇……那自己就成了他們中意的聰明棋子,那時自己的心底還沒有這麼大的絕望,但現在……羅軒感覺到了很難,雖然還是和當初一樣無力改變許多事情。
但他現在清楚了……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清楚,是邊心湖的那個老女僕,她苦心等待榮華富貴,她不願面對那個少爺的死亡……那個小姐也是如此,她不僅服侍過其他男人,甚至要一個死人摟着才能安心入睡,那對女僕和小姐都聞不到那屍臭,看不到那爛肉生蛆麼?
她們不願意面對罷了。
剛剛自己見過的那個男人也是如此……無論如何,他被囚禁在這裡,只等着有一天,有一個人奪走他最寶貴的戒指……然後他失去雙目,失去口鼻……但,他沒有死,羅軒不知道那個男人還要在這個底下存活多久……可能是永遠吧。
無論是神父還是霧尼……看似都靠着非凡的力量逃離了整個世界,尤其是霧尼……花天酒地,頹廢終日,看似超脫……其實只要勾勾手指,他就自願落入蕾梅黛絲的漩渦之中。
他的下場不言而喻……
羅軒靠在木船上……周圍還是一片漆黑,也許這個世界就該是一片漆黑吧,他恍然間看到了艾莉絲苦撐帕德里奇家族變成一具乾屍的樣子,她原先應該很美,霧尼神父始終在逃避卻也還是逃不開的宿命,邊心湖邊的老女僕與小姐苦等好日子的到來……等來的只有埋在心底的絕望,她們只能把絕望埋在心底。
她們眼前的絕望已經夠多了……到底是多樂觀多病態的人才會讓一個死人摟着才能安心入睡,羅軒恍然……這些也是你們想看到的麼?
那你們想看到我怎麼樣?
想我死?想我瘋?
還是想我更歇斯底里?
羅軒露出淺淺的笑容……直對黑暗,他知道,那些人都看在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