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楊戩一溜小跑的回到趙頊住的別院之中,趙頊正在房間踱着步,不時的向開着的門外望着,見楊戩回來了,急忙上前問道:“怎麼樣?鎮南王走了嗎?”
“走了,走了!”楊戩一邊用袖子擦着額頭滲出的汗珠,一邊回答着。
“那張方平和楊士瀚呢?”一旁的秦敏學問道。
“也不在府上!太子,咱們機不可失,咱們趕緊出發吧……”楊戩見趙頊坐臥不安的樣子慫恿道。
趙頊還是有點拿不定主意,他看着秦敏學說道:“要不,你留下,在房中應着點聲?”?? 爭宋342
秦敏學差點沒蹦起來,忙說道:“不行,不行,鎮南王回來要是看見我在房中冒充太子你,非一劍把我劈了不可。”
“看給你嚇那樣……”楊戩嘟囔了半句,見趙頊瞪了自己一眼,忙收住了嘴。趙頊和秦敏學兩個人心裡比誰都明白,放別人也許爲未必會這麼做,可這王旁卻是真做的出來。
趙頊雖然對王旁也有幾分敬畏,但已是惦記林秀秀多日,又架不住小太監楊戩和秦敏學的慫恿,三個人悄悄從別院的後面溜出,順着大街朝滿春院走去。
過了晌午滿春院剛剛開門,院中可見忙碌準備下人以及樓上還泛着慵懶神『色』的各『色』女子。三人邁步進了前廳,正坐在一章八仙桌邊指手畫腳的指揮人做事的老鴇,見這麼早就來了客人,急忙呼扇着扇子迎了過來。“三位今天來的可是早……”
“別囉嗦,我們家公子想請林秀秀姑娘喝杯茶,你趕緊去招呼吧。”秦敏學不想浪費時間,況且這地方人多眼雜的,萬一王旁知道了就麻煩了。
老鴇皺着眉,嘖嘖的十分爲難說道:“這林秀秀姑娘平時不見客,況且這會姑娘正在休息……要不……”
還沒等他說完,趙頊掏一錠銀子經楊戩的手遞給老鴇,這銀子足有六七兩,老鴇接在手上頓時眉頭舒展開了說開,笑着說道:“姑娘一般是不見客,不過這位公子這麼英俊,想必也不是一般人家的公子,陪公子喝杯茶還是可以的。三位先稍坐會兒,我去跟姑娘說一聲。”說罷,張羅三個人找了桌子坐下,老鴇小腳倒着碎步忙向後院走去。
林秀秀這幾日心事很多,坐在梳妝檯前機械的梳着長髮,微微有些走神。玫瑰正收拾着房間,見林秀秀如此神情黯然,不禁關心的問道:“姑娘,您可是還在擔心金蓮會的事?”
“唉!”林秀秀心事沉重的嘆了口氣,將輕輕梳子放下:“想不到他竟是這樣的人~!”
玫瑰不屑的說道:“姑娘你你真傻,如果沒有金蓮會的姐妹爲他打探消息,搭橋引線他能有今天?如今柳娘不在了,金蓮會各處的舵主無非就是擺設而已,我看他是想甩了金蓮會這個包袱是真的。”
聽到這話,林秀秀想起柳娘潸然淚下,“乾孃死的蹊蹺,唉,之可惜我這做乾女兒的什麼事都做不了。”
玫瑰見林秀秀落淚,語氣也緩和了一些說道:“做什麼啊,咱們先自保吧,姑娘你是不肯從他,若是肯恐怕也不會落到今日來到這邕州,還自投羅網似的摻合什麼太子行蹤的事上。”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再怎麼說他也是我乾爹……”
“也就是你……”玫瑰剛要往下說,忽聽院中腳步聲以及老鴇發着顫音的招呼:“林姑娘可是起了嗎?”緊接着老鴇略微發福的身子已經探進了房間之內。
林秀秀起身微微行禮:“媽媽,這麼早來可是有事?”
“有!外面有位公子說是要見姑娘!”
玫瑰一旁說道:“哪有這麼早就見什麼客人,不當不正的,讓別的房看見還不說我家姑娘急着做生意急瘋了。”
老鴇白了玫瑰一眼:“姑娘說的這是什麼話,雖說杭州滿春院是咱們這的總號,但咱這可就是這麼窮鄉僻壤的,二位來這些日子也就是唱唱曲什麼的,也沒見給咱這小廟多招些什麼大生意,怎麼着也得讓我們這小廟活下去吧。”
玫瑰眼睛瞪的圓圓的,剛和林秀秀一番對話,心裡正沒好氣呢,這會全撒老鴇身上了,她盯着老鴇問道:“您這是什麼話,我們來這這幾天哪天姑娘不是搭出一雙鞋出去,您懷裡揣的銀子都夠開個鞋襪鋪了,也沒見你給姑娘個針線錢,你要是不樂意我們在這,我們這就回杭州去!”?? 爭宋342
老鴇一聽立刻坐在桌邊,拍着桌子一臉委屈說道:“我這是招誰惹誰了,攤上你們二位姑娘,你們是總會來的,我惹不起,但姑娘也不能砸了我這院子的招牌吧。外面那年輕公子點名說要請林姑娘喝杯茶,這點事我總不能不應着吧。再說了,您二位要想回杭州,我敲鑼打鼓的歡送還不成嗎?萬一日子久了姑娘攤上什麼事……”
看她話越說越多,林秀秀對玫瑰使了個眼『色』:“你去看看是什麼樣人來了……”
玫瑰知道林秀秀怕自己再多說,招的老鴇話多了,於是哼了一聲轉身走了出去。林秀秀從梳妝檯的抽屜中取出些碎銀,拿到老鴇面前:“媽媽辛苦了,這點就是給媽媽買個茶葉的錢,我們在這也是給您添麻煩,過幾日我想到了辦法,咱們再做商議。”
老鴇接過銀子揣在懷裡,卻是語重心長的說道:“姑娘,我也知道你爲難,我雖然也得給柳娘幾分面子,可我也惹不起林老爺啊……”
“您別說了,我知道了,我會盡快想辦法……”林秀秀低聲說道。
老鴇站起身來:“好了,好了,反正咱們也是同命相憐,你這丫頭,服點軟兒不就好了嘛!”
玫瑰從外面回來,小聲對林秀秀說道:“姑娘,來的是那個王爺的兄弟,就是那天跟着王爺來的那個,跟他一起還有兩個人,都沒見過……”
“算了,請他們進來吧”林秀秀無奈說道,老鴇臉上馬上見了笑容,轉身碎步出去。
不大的功夫,趙頊領着秦敏學和楊戩興沖沖的走了進來,看見林秀秀端坐在桌邊,微微欠了欠身子頗有幾分端莊沉穩:“王公子此時前來,不知道有何事詳談?”王公子??一旁的秦敏學和楊戩聽到林秀秀對趙頊的稱呼,趙頊自然是沒對他們說起在滿春院的事兒,當然他們不知道趙頊化名王頁的事。但兩個人的注意力也似乎不在這稱呼上,林秀秀舉止端莊容貌驚豔,楊戩見秦敏學也直愣愣的看着林秀秀,一伸手狠狠的掐了一下秦敏學,心想太子喜歡的人呢,你這麼看不怕看掉了腦袋。
趙頊來之前總想見見林秀秀,似乎有一肚子的話要說,此時忽然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左右看看秦敏學和楊戩心道:這二人平時挺有眼力的,這會卻不知道迴避,可又覺得現在讓二人出去有些唐突,正不知如何是好,林秀秀見趙頊窘樣兒到覺得他與一般的風流浪子不同,宛然一笑說道:“王公子請坐,不知道鎮南王近日可好?!”
“家兄還好,就是比較忙,過幾日我們就要去大理了,所以,所以我特來看看林姑娘。”趙頊說着竟然有些心跳臉紅。
“多謝公子惦記……”林秀秀說着,玫瑰送上茶,趙頊這才發現自己還呆呆的站着,他走到桌前對着林秀秀坐下,手中握着杯子,更是千言萬語不知道從何說起。房間頓時安靜下來,一時間多少有幾分尷尬,趙頊想到自己的身份不由唉的一聲嘆了一口氣。林秀秀就好像自己的意中人,並非皇命而是一見鍾情,可自己堂堂大宋皇太子,怎麼會喜歡一個歌『妓』呢。
林秀秀見趙頊心事重重,想起過幾日他就要冒出太子遠赴大理,心裡也有幾分愧疚,見他嘆氣於是輕聲說道:“王公子身負重任,不如就讓小女獻上一曲,以爲公子踐行。”
趙頊忙點點頭,林秀秀起身走到箏前,纖纖十指如落花紛紛,箏聲叮咚響起如高山流水,美女輕啓朱脣,美妙之聲喝着箏聲『吟』唱到:“隴首雲飛,江邊日晚,煙波滿目憑欄久。一望關河蕭索,千里清秋,忍凝眸。杳杳神京,盈盈仙子,別來錦字終難偶。斷雁無憑,冉冉飛下汀洲,思悠悠。……”
歌聲婉轉曲聲悠揚,趙頊三人聽的如醉如癡,趙頊用扇子輕輕的在手心喝着拍子,竟不似剛剛進來那樣拘謹。一曲唱罷,林秀秀微微一欠身,趙頊剛要說話,猛聽門外一聲喝彩:“唱的好!”這聲音猶如洪鐘,把正陶醉的三人一下驚醒,趙頊差點沒從椅子上掉下來,這聲音怎麼這麼像王旁啊。
房中人朝門口望去,王旁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門口,他的身邊還跟着楊士瀚,而楊士瀚正怒氣衝衝的瞪着楊戩。
趙頊急忙站起身來:“王,王兄!你怎麼來了?”
王旁呵呵一笑:“就知道你小子淘氣,你這禍可是闖的不小啊!”他說着眼睛瞟了躲在趙頊身後的楊戩,以及站在趙頊身邊手足無措的秦敏學。
林秀秀走到王旁近前施禮說道:“不知道王爺駕到有失遠迎,王爺恕罪!”
“免禮,我恕罪不恕罪沒關係,不過林姑娘確實有些失禮,只要太子不怪罪就好了!”
趙頊心裡咯噔一下,若是林秀秀知道自己是太子,不知道會有什麼事發生,再若是她真要找太子尋仇,那以後恐怕自己再難看到這林姑娘了。正在遲疑,王旁忽然略帶幾分嚴厲對趙頊說道:“賢弟,你怎麼私自帶太子出行,而且還這麼沒有尊卑讓太子站着呢?!”他這一句話,把房內的衆人都說愣了。林秀秀不禁看看秦敏學又看看楊戩,心想鎮南王這是說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