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天佑帶着縮編後的小隊人馬清理完現場後不久就有一隊宋國修士趕到。天佑他們時間倉促也沒能徹底清理現場痕跡,僅僅是抹掉了一些重要線索。敵人在附近轉悠了一圈就發現了問題,但因爲天佑選擇性的破壞現場而導致無法判定敵人的規模,以至於不敢貿然分散追擊,讓天佑安排提前歸國的那羣同門少了許多麻煩。
看着毫無頭緒的宋國修士放棄追蹤奔着主戰場而去,天佑這才帶着剩下的人離開了藏身的樹林,然而隊伍最終卻沒有跟着宋國修士而去,反倒是一分爲二。那兩名留下的師兄被天佑安排去照看之前抓到的水犀,這可是他們轉運金磚的依仗。之前離開的那批師兄因爲有臨時找到的馬車,所以只帶走了部分水犀做爲牽引動力使用,倒是還剩了幾頭留給天佑他們。
讓兩位師兄照看水犀,天佑自己則是帶着剩下的人奔着宋國王城而去。
龐大海疑惑的詢問天佑:“我們這是去哪兒?”
“宋國王城。”
“哦。”龐大海下意識的應了一聲,隨後反應過來不對。“什麼?天佑師弟你說去哪兒?”
“天佑你是不是搞錯了?”趙靈韻也是驚訝的詢問出聲,因爲按照正常人的思維,這個時候不管是去金磚散落的地方尋找機會插一腳,還是蹲在半路上截擊返回的宋軍都算是個辦法,可這去宋國王城算是怎麼回事啊?
天佑對衆人的疑惑一點都不覺得奇怪,因爲這本就是他臨時起意的想法。
目前的情況是秦宋雙方都已經知曉了林地中散落着大批金磚的消息,所以那片樹林實際上已經成爲了秦宋兩國矚目的熱點地區。考慮到上百塊金磚的巨大吸引力,雙方必然都不會輕易放棄這看似唾手可得的利益,因此就只能不斷的向其中投入力量以圖最終壓倒對方贏得那批金磚的控制權。這和地球上的那些所謂戰爭泥潭其實原理都差不多,只是爭奪的東西不一樣而已。
天佑身爲穿越者,自然更容易看清形式,同時也明白他們這點人若是丟進這麼個戰爭泥潭中,怕是連個響都沒有就會被徹底吞噬掉。所以說那批金磚現在就是催命符,誰碰誰死。而與此同時,那批金磚就像是在黑夜中點起了一堆篝火。照亮了它周圍區域的同時,也使得更遠的地方變得更加的黑暗。
天佑要的就是這種黑暗。他們人少,力量小,在火堆旁會死的很快,但也正因爲他們人少,所以也更容易隱藏在黑暗中伺機而動。
沒有和其他人解釋具體細節,因爲天佑自己也沒完全想清楚到底要做什麼。他僅僅是解釋了大概的情況,讓他們看到熱點地區的危險,然後就帶着隊伍邊走邊想辦法。而這個辦法最終也沒讓天佑想太久,因爲很快它就自己送上門來了。
那片林地畢竟還是在宋國境內,宋人的集結與調度速度都要快過秦人。在大批的援軍趕到之後很快就成功的從肖畢和他們手中搶到了金磚的控制權,只可惜秦國這邊的援軍速度也不慢,宋人剛把金磚收集起來準備後運就被趕到的秦人襲擊,然後最終又變成了膠着狀態,僅有少部分金磚成功運出向後方轉移。
天佑他們在向王城移動的過程中陸續見到了幾波趕往那片樹林的宋國修士,當然其中還有更多的軍士。然後,在他們向王城移動的第二天,一隊宋國士兵卻是忽然趕着馬車從他們身後追了上來,然後越過他們直奔王城而去。
這些宋兵數量足有好幾百,然而其中只有一名正牌修士。他們所趕的馬車由雙馬拉動且車身極小,看着好像沒裝貨物,奇怪的是車轍卻異常清晰。天佑幾乎是立刻就踩到了車上拉着金磚,但看那車板中央固定的小盒子,八成也就三五塊的規模。
爲了這幾塊金磚不值得冒險,天佑也根本沒打算下手,但這卻給了他一個啓發。
之後天佑不再帶隊前進,而是跟着下一批從王城方向來的宋軍重新折返那片樹林的方向。
果然,跟着這支隊伍走了不遠他們就碰到了樹林方向過來的一羣宋國修士。這些人看着身上衣甲破爛,不少人還帶着傷,但精神頭卻很足,不像剛打完仗的樣子。遇到那些宋兵之後也不廢話,雙方交換信物覈對之後當即就拿出了幾隻盒子交由這羣士兵後送至王城,而那些修士則是又迴轉奔赴戰場而去,僅留下兩名看着傷勢較重的修士負責護送金磚返回王城。
這次交接天佑隱藏在不遠處的樹林中算是看了個真切,也搞清楚了宋人的策略。
因爲交戰區域需要力量投入,因此宋人無法分出寶貴的修士力量護送金磚後送,但搶出來的金磚不往回送又可能再被搶去,所以只能採取這種方法,由修士們送出熱點地區,相對安全的後方則由大批普通士兵配合少量修士護送。
這是沒辦法的辦法,相對來說也很有可行性。只可惜遇上了天佑這個奇葩。
他沒襲擊這隊人馬,一是已經錯過了最佳時機,二是金磚太少不值當下手。
明白了宋國人的行動方式之後天佑就帶着龐大海他們去了王城外不遠的地方蹲守,唯有嘲風被派到了前線熱點地區執行高空偵察任務。
盤旋於雲端的嘲風俯覽着戰場動態,下面的雙方人馬都未注意到天空之中還有這麼個存在,而且即使注意到了也多半不會在意。畢竟小面都已經打成一鍋粥了,那高高在上的目標只要不衝下來參戰,對戰局也可說是毫無影響,自然就不會有人在意。
然而嘲風的任務卻是至關重要,因爲天佑把選擇下手目標的權力直接交給了它來負責。
宋人總體上佔據優勢,所以總是可以不斷的搶出金磚後運,但數量卻不穩定。而天佑他們的行動機會只有一次,不能爲了一兩塊金磚白白浪費掉,自然需要對下手的目標做個甄別。而嘲風就是負責幹這個的。
終於,又等了一天,宋人集結了足夠力量,終於來了波大的,一口氣搶出來五十幾塊金磚集中運了出來。嘲風的智力水平並不低,很快便選定了這個目標通過心靈契約通知了天佑。
王城外蹲守了一天的衆人正在吃早飯,天佑卻是一個翻身從樹梢上躍下,招呼了一聲其他人就放出靈騎沿着大路飛奔而去。龐大海他們已經提前聽天佑說過了計劃安排早有準備,因此也是立刻召喚靈騎追了上去。
就在天佑他們前方不遠,有一支宋軍剛剛走過不久。這隊伍是昨夜連夜開出王城的,看方向就是奔着戰場而去。天佑他們看到這隊人馬就一直墜在後面遠遠的跟着,直到那羣人後半夜休整的時候才停在遠處跟着休息。如今這個時間纔是清晨,那羣人也是正在吃飯,還沒出發,天佑這便叫上衆人一起追了上去。
因爲兩邊人馬本就距離不遠,因此天佑他們很快就出現在了對方的視線中。已經提前完成僞裝的天佑並沒有躲藏,而是帶着龐大海他們大搖大擺的從這羣人身邊飛奔而過,然後又在前面兜了個圈繞了回來。
這邊的軍士看到有人過來本來還在戒備,看到對方快速跑過稍稍放心,沒想到這幾人居然又兜了回來,立時又緊張起來。然而天佑卻好像沒看見那些人舉起的武器一般,就這麼直接衝到了對方長矛之前,差一步就要被穿個透心涼的時候才堪堪勒馬停住。
不等那邊軍士中帶隊的校尉出來問話,天佑就先一步高聲問道:“你們可是參加國運任務的隊伍。”
國運任務也允許普通士兵參加,但人數上有限制,只能是本國修士數量的10倍以內,也即是說如果本國有百名修士,則可出動千人士兵參加國運任務。當然了,連年輕修士這個範圍都有人作假,這士兵的數量就更不靠譜了。不過至少表面上還是要裝一裝樣子的,所以各國就算作弊也不敢太過明目張膽。不然的話像現在這種情況,趕去增援的就不是一支支百人隊,而是幾萬大軍了。
軍陣中的校尉本要質問天佑他們來歷,沒想到被先聲奪人,看對方的穿着打扮和氣勢也猜到應該是修士,立刻氣勢就弱了三分。不過這校尉本身也有修爲,算不上正統修士卻是個野路子,所以對天佑他們也不是真的害怕,只是畢竟不敢再趾高氣揚了。
“不知幾位何人?”
天佑根本不回答他的問題,甩手扔出一塊牌子,正是之前從殺掉的宋國修士身上取來的國運任務的識別令牌。當然,這東西可以搶大家都知道,所以可信度不高。天佑扔出這個之後等對方看完又扔了兩塊牌子。
這東西可就不一樣了。這是之前從宮裡帶出來的腰牌和那幾位大人身上的腰牌,不但貨真價實,而且等級很高難以尋覓,自然也就更有可信度。至於說宋國那邊已經知道有人混入王宮並盜取了令牌的情況,對眼前這些人卻是毫無意義,因爲他們根本就不知道這個消息。
天佑他們混出來的時候知道這個事情的僅限於被騙的那羣人。至於之後的消息傳遞……想想地球上古代的通迅水平,就能想象得到這些信息的擴散速度了。尤其是從肖畢和他們搶了宋國太廟之後宋國王庭的混亂開始,現在他們都還沒完全把防務問題理順呢,哪裡還能顧及到把這種信息通知到每個士兵?
所以說,眼前這些人根本就不知道還有人混入了王宮偷盜了令牌,他們甚至都還不知道太廟丟失的金磚到底是怎麼運出去的。反正上面下命令他們執行就是了。至於具體原因……抱歉,當兵只爲吃飯的他們沒興趣知道。
要麼說現代軍隊都講究信息化建設呢。戰場信息不通暢真的是個很嚴重的問題。那校尉完全不知道令牌有問題,看完之後也就認可了天佑他們是大人物,至於具體是什麼人……他還真不知道。
神洲大陸的社會結構和我國古代非常類似,雖然信息落後,但軍隊建設其實還是挺嚴密的。至少要冒充宋軍的話沒有提前準備還是非常麻煩的。不過天佑他們是修士,不是正規軍,因此就無法被軍隊體系的識別方式所兼容,自然其中的漏洞也就更多。天佑如果是普通人,拿着大臣的腰牌和宮內侍衛的巡查腰牌,只要一亮出來立刻就會被這些人懷疑上。可他是修士,是超脫于軍隊體系之外的存在,甚至超脫於宋國這個國家體系之外。
像他們這種編外人員來歷很複雜,有本國提拔培養的窮苦人家出身的修士,有來撈外快的外援,有某些大人物家的親疏子侄之類的人物。天佑就是被當成了哪位大人物家的子侄之類人物,所以纔會直接帶着大臣的腰牌就出來了。畢竟修士不屬於朝廷,他們要證明身份好像也確實只有借用別人的腰牌。
就這樣,天佑雖然沒介紹自己,卻已經被那校尉腦補了一個身份出來。
天佑沒介紹自己,卻知道對方會往這方面想,畢竟他故意用那兩個腰牌就是爲了引導對方這樣想才扔過去的。如今看對方恭謹的還回了腰牌,他就知道計劃成功了。於是依然不做詳細介紹,而是直接道:“你們是參加國運任務的就好。我們接到消息,前方戰事吃緊,正要去支援。你們也莫要耽擱,這就隨我們一起,加快速度。”
“是。”那校尉本就是被派去接應金磚的,天佑如今的要求和原本的命令可以說是完全一致的。只不過他們作爲人,自然是存在一定惰性,路上還會主動休息什麼的。但如今天佑他們這些“大人”們發話了,他們自然不能再偷懶了,只能跟着天佑他們的靈騎後面一起跑。好在爲了速度,這些人也不是步兵,而是清一色的步騎。也就是雖然是步兵,但配了馬,移動時可以騎馬,戰鬥時下馬。
有過一次忽悠宋國官員的經驗,現在龐大海和王五他們都是老神在在的跟着天佑後面一副自己就是宋國修士的樣子,然後帶着身後二百多人的宋軍一起往戰場跑。沿途的幾個宋國關卡看到這隊伍也不檢查,遠遠的看見就直接搬開路障讓其通過,畢竟之前已經來回好幾撥了,他們也知道什麼情況,自然不會阻攔。至於說這是不是敵國奸細……你見過一次出現幾百奸細的嗎?
就這樣,天佑成了這隊伍的首領,一路指揮衆人或急速奔馳或停下休整,那校尉被指揮的團團轉,直接成了馬仔,直到他們迎頭撞上了那批互送金磚撤下來的宋國修士。
兩方人馬遠遠的還未接觸天佑就通過一直跟隨金磚移動的嘲風知道了對方靠近。馬隊正在飛馳,天佑卻是突然一揮手,馬隊立刻開始減速。那校尉的馬跑到了天佑邊上,“上仙爲何慢下來了?”
“前方有異動,可能是回送的金磚,也可能是敵人。我們先散開,警戒周圍,你們與對方交接。若是敵人,我們便從周圍殺出,我們裡應外合幹掉他們。若是金磚,你便帶人接收後送,我們在周圍爲你們警戒。”
“多謝上仙。”那校尉不知天佑心思,還挺高興的接受了這個安排。於是天佑他們迅速分散開來,前面的那隊人馬也是跑了出來。
其實天佑他們離開的比較晚,對面那羣人已經注意到了他們,不過還是照樣跑到了軍隊面前。兩邊互相覈對信物,確認之後開始交接,然後對方的首領就趁着搬運金磚的機會問了一聲。那校尉自然是解釋了一番天佑他們的身份。當然,這個身份是他腦補出來的。
那送金磚的修士中有個年輕人聽了之後立刻憤憤不平道:“哼,我們在前面拼命,功勞卻全讓他們得了去,這些只會依靠祖宗蔭庇的蛀蟲着實可惡。”
“師弟不要說了,這任務最後還要覈准的,他們佔不到你便宜,不過是藉口多弄些好處而已。現在戰局要緊,切莫因小失大。”帶頭的修士告誡了一聲後完成交接,然後遠遠的向着天佑他們拱拱手,這就帶隊掉頭離開,甚至連看押的修士都沒留下一個。畢竟天佑他們這邊有修士了,他們再留人好像也沒啥必要。
天佑隔着老遠看到對方行禮,也回了個禮,等對方離開後才孤身一人返回隊伍。那校尉正奇怪爲何只有天佑一人回來,已經來到近前的天佑卻是先一步開口道:“金磚還是由你們護送,我們在外圍警戒,你們自己只要趕路就好,不必在意我們。”
那校尉本來還覺得來了幾個爭功的二世祖心裡挺不爽,沒想到天佑他們居然這麼好,主動在外警戒護衛,心裡反而高興了起來。畢竟之前以爲這就是純粹來搶功的,如今卻意外的很盡責,自然是讓他高興。
答應了一聲之後校尉帶隊往王城折返,天佑則回到了外圍。至於其他人則是根本沒回來。
其實天佑讓他們在外圍環繞不是爲了警戒,而是因爲隊伍裡少了個人回去會露陷。就在剛剛確認了交接完成後天佑就讓胡青玄離開了隊伍,她要去找兩位留下的師兄,讓他們帶上水犀趕緊跟上來,爲他們之後轉運金磚做好準備。
話說護送金磚出來的那隊修士中的首領,在返回的時候越想越覺得不太對,於是走路也開始分神。旁邊的那個同門看到之後覺得不對勁,就詢問了一聲:“師兄可是傷口不適?”
那帶隊的修士搖搖頭,“我只是覺得就這麼把金磚交給他們運走是不是有些草率?”
“無心上人就是這麼交代的,我們也是照例執行有什麼問題?”
一旁之前質疑過天佑他們這些權貴子弟的那個修士忽然道:“我也覺得那些人有問題。要不然大師兄讓我帶人回去看看?”
那大師兄沉吟了一會兒,最後還是點了下頭。“也好。總這樣心裡不踏實,一會與秦國修士交手也不爽利。這樣,正陽,你帶幾個人回去看看,就說前方有一小撮秦國修士溜了過去,我不放心,讓你們一起護送金磚保證萬全。”
“大師兄你就放心吧。”
那趙正陽接了命令立刻轉身招呼了幾個人跟隨自己一起折返回去,追着天佑他們離開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