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近,普通箭夠用了。”天佑聽在戰場之外,左手持弓,右手從背後箭壺中摸出一支秦軍的制式羽箭,這東西白府有很多,天佑出門前和白起要了二十多捆備用。
對面護衛將軍和那彪形大漢你來我往的揮來砍去,兩人的坐騎一直在轉圈,一般人在這種戰鬥陷入膠着狀態的情況下是不敢輕易放箭的,就怕沒射中敵人先射中自己人,不過天佑對自己的箭術有信心,跟本不在意。
搭箭,拉開,凸輪經過頂點位置,弓弦進入半鎖定狀態。天佑略作瞄準,手指微動,撒放器突然鬆開,嘣的一聲,只見對面那彪形大漢突然一偏頭,然後怒瞪着天佑這邊。
天佑很驚訝,這麼近的距離對方居然閃開了。雖然他剛剛沒用全力,但複合弓的放大作用不是開玩笑的。如此近的距離,按說就算是妖獸也絕對閃不開這快若閃電的一箭。
交戰中的護衛將軍剛剛被那山賊頭領逼退了一步,原本準備好抵抗解下來的攻擊,卻不想對方居然沒有趁勝追擊,而是轉頭看向別處。再看那山賊頭領,左耳邊一道血線正在緩緩流下,那傢伙自己也是驚訝的摸了下自己的耳垂,結果發現自己的耳朵居然缺了一塊。
這山賊頭領本來也是仙門中人,後來因爲行爲不檢被逐出山門,又不想回到本來的國家,怕被其他學員笑話,於是就在這中立區四處流竄,還加入了一夥山賊,並且還混成了這幫人的頭領。
以他的修爲,只要肯認真做事,就算是混個雜號將軍噹噹也不是難事。在這中立區,只要他不去招惹那些門派弟子,一般人跟本不是他的對手,就算是偶爾被那些行俠仗義的門派中人撞上,修爲太低的也拿他沒轍,甚至還被他幹掉過幾個。
原本以爲自己在這片地方已經是難逢敵手了,就連眼前這將軍也是被他壓着打,沒想到居然會被一個還沒加掛得少年所傷,這反差讓他又氣又急,火氣直衝頭頂。
“哇呀呀呀!”那傢伙突然怒吼出聲,看也不看那護衛將軍,拍馬就朝天佑這邊衝了過來。
“我去!怎麼衝我來了!”一看對方衝過來,天佑趕緊一拉繮繩掉頭就跑。對方能在那杆大槍上附着火焰,絕對是修煉者無疑,而且貌似等級還不低的樣子。天佑可不覺得自己能搞的定這種人。
那人一看天佑逃跑,立刻就憤怒的大喊着:“你跑不掉的,爺爺今天非剁了你不可。”
“追的上老子再說吧。”天佑就算是逃跑也沒打算認慫,雙腿夾着馬脖子控馬飛奔,整個人突然向後一仰,躺在了馬背上。弓箭舉過頭頂,瞄準後方奔馬,只是輕輕拉開弓弦,然後立刻射出。
沒有完全拉開的複合弓也沒有多大力量,但兩人距離不過三丈,這麼近的距離要躲也沒那麼容易,何況天佑射的跟本就不是人。
羽箭飛出,目標居然是馬。沒怎麼加力的箭矢剛離開弓弦就開始往下掉,結果後面的奔馬迎面撞上箭頭,被刺破了皮膚。雖然箭矢無力,但馬可不是人,受傷之後立刻就不自覺地剎車,一個急停居然把馬背上的騎士給甩了下來。
那山賊頭領修爲不低,騎術卻不怎麼樣,從馬頭上翻過去之後摔在地上,順勢一滾又爬了起來,停也不停的繼續追趕。
儘管沒有因爲這個意外而停下,但兩條腿追擊奔馬多少有點吃虧。不過兩人的距離卻不是在拉大,而是在不斷的縮小。這人下馬之後居然比騎馬還要快。
其實只要到了出塵境,大多數修煉者的全力奔跑速度都能超過馬匹,之所以還要使用馬匹,主要是因爲馬的耐力更好,而且能保存修煉者的體力用於戰鬥。
這山賊頭領顯然是打算利用短時間的爆發追上天佑,所以也不去找馬了,直接徒步追擊。
原本以爲沒了馬的對方跟本追不上自己,結果一回頭把天佑嚇了一跳。“我靠,你丫是超人吧?”看着後面那傢伙用比之前更快的速度逐漸接近,天佑也不淡定了。
還好,兩人沒跑出多遠就聽後方蹄聲接近,那護衛將軍總算是趕了上來。
這位將軍騎着的是靈騎,不是戰馬,速度比那山賊頭領要快的多。他沒有直接從後方掩殺,而是兜了一圈,從前面衝鋒而來。
那山賊頭領本來被天佑射斷半隻耳朵正在狂怒之中,突然看到那將軍迎面衝來,立刻恢復冷靜,雙腳一下插入地面穩定身體,手中長槍一甩,一團火焰竟然離開槍身飛射而出。對面的將軍跟本不管,用巨劍擋住火焰箭,藉着馬速,揮動巨劍就劈了過去。
當。門板巨劍本來自重就大,又帶着戰馬的衝擊力,瞬間爆發的力量更是驚人。那山賊頭領雖然修爲更高,卻也不能硬扛這種攻擊,被連人帶槍擊飛了出去,摔在地上滾出兩圈才轟的一聲一拳砸入地面穩住身形。不過他纔剛要站起來就突然感到全身肌肉繃緊,有巨大的危機感襲來。
這山賊頭領想也不想,突然朝前一伸手,準確的一把捏住了一根羽箭,箭頭聽在了距他左眼只有兩寸的位置上,箭尾猶在他的手中顫動不止。但還沒等那山賊頭領開始裝逼,他瞬間就感覺肩頭一疼,一側頭就看到右肩位置居然插着一支箭,而且入肉極深。
“一弓雙箭?”山賊頭領驚訝的看向天佑方向,結果卻嚇了一跳,因爲天佑此時已經停住戰馬開弓瞄準,更恐怖的是弓上居然駕着三支箭。
那山賊頭領不是沒見過別人一弓多箭,他甚至有看到過有人能一弓開十二箭,但那人是仙門中的弓神導師,而眼前這人分明還是個孩子。
山賊頭領這一猶豫那護衛將軍已經再次殺了過來,之前憑藉靈騎他就能和山賊頭領拼個旗鼓相當,如今山賊頭領沒了戰馬,更是被壓着打。要知道靈騎可不像戰馬只是個載具,這東西是有攻擊性的。
唐國送來的那頭靈騎雖是特別了些,但普通靈騎也絕不算溫順。合成靈騎之時主魂雖然多是以戰馬之魂製作,但副魂之中總會有一兩個是妖魂。融合過這類馬魂的靈騎多少會帶上些妖物的特性,因而比吃草的戰馬要兇狠的多,戰鬥中只要一有機會就會踢踹頂撞敵人,簡直就像是與主人一起在二打一,令敵人上下不能兼顧。
那山賊頭領看到護衛將軍又殺了過來,趕緊向旁邊跳了出去,一個翻身滾出了攻擊範圍,勉強躲開了這一擊。他也知道對方衝鋒起來他是不能硬扛的。可惜,就在他躲開攻擊範圍,人還在翻滾之中時,對面的天佑卻突然鬆手了。
正在翻滾中的山賊頭領看到了天佑的動作,慌忙準備躲閃,然而翻滾中的他根本沒有多少調整範圍,格擋也跟本不可能,於是這傢伙突然雙目一蹬,轟的一聲全身騰起一圈紅色的火焰。
天佑一弓三箭,雖然力度下降,但準頭絲毫不歪,居然三箭全中,那山賊頭領身側整齊的被釘入三支長箭,但只見他揮手一拍,三支箭居然全都掉了下來。
天佑正在疑惑,就聽那護衛將軍大喊:“此人煉的是神火真訣,自帶火焰罡氣,力道太小打不進去的。”
一聽那將軍的解釋天佑立刻明白了,翻手又取出一支箭架在了弓上,同時對那將軍喊道:“再來一次,逼他動起來。”
“來了。”那將軍大喊着再度加速衝了回去,靈騎加速很快,只要有四五丈遠就可以把速度提升到極限,那山賊頭領看着衝來的護衛將軍終於開始露怯了。他不怕天佑,也不怕這將軍,可這兩人聯合在一起就不好辦了。
儘管明知道天佑和那將軍要發動聯合攻擊,但他站在地上,人家都在馬上,明顯吃虧,想跑也不是靈騎的對手。由此可見一匹靈騎的價值是多麼重要,竟然逼得實力更高的山賊頭領無路可逃。
那護衛將軍眨眼之間衝了回去,那山賊頭領這次沒有翻滾躲避,而是挺槍拼命,打算逼對方放棄攻擊,但那將軍也不是吃素的。秦軍本就善戰,此人又是白起的舊部,對敵經驗非常豐富,眼看對方打出拼命的架勢,他卻是用心念控制靈騎微微改了個方向,剛好從對方攻擊範圍之外衝過,而他的巨劍卻不偏不倚的正中對方手中長槍。
那將軍要做的就是打亂對方重心,是否打中對方身體跟本不重要,因此砍人還是砍槍都是一樣。
山賊頭領意識到了對方想法,果斷鬆手,沒有被帶偏重心,但手中長槍卻是在一聲巨響中飛出十幾丈遠,嚓的一聲釘入地面一尺多深。
長槍脫手,那山賊頭領根本不敢去看,目光鎖定天佑,就怕他再來一箭。他身上已經插着一根箭,爲了不至於流血不止他只敢折斷了箭尾,箭頭還在肉裡,跟本不敢拔出,如果現在再中一箭,那可就更要命了。
但是,讓他幾乎氣瘋的是,對方竟然沒有放箭,就是這麼靜靜的保持開弓的姿勢,死死鎖定着他。
弓箭手在什麼時候威脅最大?當然是開弓待機的狀態。這個狀態下的弓手給敵人的威脅最大,因爲你不知道他會往哪射,不知道他會在什麼時候射,只能時刻關注,不敢有絲毫分心。
跟本不用提醒,那將軍擊飛了山賊頭領的長槍之後衝出足夠距離,立刻再次掉頭,然後又殺了回來。
聽到馬蹄聲,山賊頭領卻是急的比知道要怎麼辦好了。手裡連武器都沒了,這要怎麼打?
沒有武器不能格擋,他只能在對方重來之前翻滾躲避,儘管他知道這次怕是又要中箭,但卻非躲不可。天佑的箭只會讓他受傷,只要避過要害,三五箭之內還不至於要命,可那將軍手中的門板巨劍卻是威力巨大,正面劈中多半就被直接分屍了。所以他只能翻滾躲避,至於天佑的箭,那也只能看運氣了。
很不幸,天佑在站樁輸出的時候很少有射偏的時候,這一箭也不例外。那山賊頭領沒有看到天佑在射箭之前撥動了一下弓把上方的力臂調整旋鈕,而此時箭臺上架着的也不是秦軍制式羽箭,而是他自造的破甲箭。
“永別了。”天佑在護衛將軍與那山賊頭領擦身而過的瞬間扣動了撒放器,破甲箭幾乎是瞬移一般的飛射而出,那山賊頭領完全沒想到這支箭的速度突然提升了這麼多,和之前射出的箭支速度差別巨大,完全就像是兩張弓射出的。但他已經沒有機會去搞明白爲什麼會發生這種事情了,因爲那支破甲箭已經直接穿過了他阻擋在前的左手掌心,然後繼續前行,從他的左眼下方顴骨位置射入,穿過整個頭顱,接着從頭後腦幹位置穿出,嚓的一聲插入地面,盡根而入,只在地面上留下了一個扁扁的洞口。
護衛將軍衝過去之後掉頭還打算再來一次,因爲他覺的天佑不可能一箭射殺這種修爲的高手,至多隻能是讓他受傷而已。但當他控制靈騎轉身之時,看到的卻是保持着單手向前做阻擋狀的山賊頭領,只是他此時已經靜立不動了。
那將軍正在奇怪,那山賊頭領面部和腦後卻是突然同時滲出了大量血水,接着整個人突然一歪,轟的一聲倒在了地上,再也沒動一下。
正打算再衝一次的護衛將軍驚訝的張着嘴巴,不可置信的看了眼天佑。“這就死了?”
“腦袋都打穿了,不死豈不成妖怪了?”天佑看了眼主戰場,對那將軍道:“我們快些過去幫忙吧,那邊有些危險。”
“啊?哦。”護衛將軍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趕緊過去幫忙。事實上也不用他們幫忙了。山賊頭領死掉之後山賊已經開始害怕了,老大被幹掉了,他們這邊又在僵持階段,雙方一時半會都奈何不了對方,可以說這次搶劫已經失敗了。
隊伍裡的二頭領一看這情況立刻吹了聲口哨。“點子扎手,扯呼。”
一衆山賊二話不說掉頭就跑,秦軍也不追擊,紛紛放下兵器換上弓箭,倒是射落了十幾人,但大部分都被跑掉了。不過這幫山賊在剛剛的混戰中已經損失了十多人,加上這些,基本上減員接近三分之一,加上老大被幹掉了,實力已經去了一大半。
護衛將軍重新整軍,發現自己這邊也死了六個人,還有不少帶傷的。雖然人數比對方少,但秦軍畢竟是正規軍,而且個人實力和裝備都要略勝一籌,所以雖然打不過對方,傷亡卻比對方少的多。
犧牲的人和重傷員只能交由商隊帶回國內安葬,那掌櫃的也是滿口答應,畢竟是爲了他們才損失的人馬,於情於理這個忙也推不掉。代表呂家感謝一番之後,商隊重新上路,天佑卻是成了隊伍的核心。
剛剛一戰天佑的表現多少雙眼睛都看着呢,大家都知道是天佑射殺了那名山賊頭領才扭轉的戰局。雖然是在護衛將軍的輔助下才做到的,但想想他現在的實力,能幹掉那山賊頭領也是夠誇張的。
之前天佑在這幫學員之中就是明星人物,但只限於大家都知道他而已,並不是多麼重視,但現在衆人幾乎把他當成了偶像。還在練體期就牛成這樣的學員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到。
此戰之後護送的秦軍對天佑也是佩服不已,不過他們之前就和天佑混的挺好,倒看不出什麼改變。
那支射入地面的破甲箭被重新挖了出來,這東西那護衛將軍愛惜的不得了,摸了半天才依依不捨的還給了天佑。灌青葉似乎發現了這箭的不凡,要過去看了看,然後所有人都注意到了這箭的特別,傳看了一圈才重新回到天佑手中。不過看完這支箭之後,衆人對天佑的崇拜倒是淡化了很多,因爲大家都認爲剛纔那一箭之所以能射殺那名山賊頭領,主要還是這支箭的功勞。天佑除了較爲冷靜,也就是射術好一些而已,倒是不像之前想的那麼強了。
對大家的這種反應天佑倒是更開心一些,總被人捧着讓他感覺全身不自在,這樣反而更好。
重新整隊完成的隊伍正打算繼續趕路,鎮上之人卻是已經重新走了出來,而且攔住了天佑他們一行。
領隊的護衛將軍戒備的看着這些似乎只是普通人的村民,然後問道:“爾等爲何攔住我等去路?”
一膀大腰圓的中年婦人走出人羣,看了眼馬上衆人後忽然哭訴起來,衆人聽的一愣,但還是很快明白了人家這是要賠償來了。剛剛衆人在田地中一番混戰,周圍的一大片田地都被戰馬踩得一塌糊塗,而且那些山賊繞鎮而過的時候也是直接從田裡跑過來的,這一路就像被犁過一樣,地裡的蔬菜都已經被睬的稀爛,完好的不到一半。
如今田地受損,對方這是來要賠償來了。
護衛將軍明顯是不想賠償,因爲嚴格來說這和他們也沒什麼關係。地雖然他們也踩了,但只有一部分,山賊和商隊的護衛也踩踏了田地,所以即便有責任也不能說全是他們的。再說他們是幫忙,要賠償也應該是商隊和山賊賠償。可是商隊已經走了,至於山賊……不搶他們就不錯了,還指望要賠償?
那護衛將軍一時有些拿不定主意,於是轉身看向了灌青葉。雖然他是領隊,但只負責安全和行動,真論道地位的話,灌青葉其實才是這裡地位最高的一個,誰叫人家爺爺是太尉呢。
灌青葉知道這個事情應該自己來處理,但他也有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賠錢,旁邊的大山卻是先一步哼道:“有錢人就是小氣。這些菜地能值幾個錢?對你們不過是零花錢而已,對他們確實一家生計所依,你們要……”大山正說着忽然感覺到胳膊被拽了一下,扭頭髮現是天佑之後疑惑問道:“天佑你拉我幹什麼?”
天佑知道大山是獵戶,苦哈哈出身,瞭解民間疾苦,因爲他也曾是其中一員。對於大山有同情心天佑並不反對,可問題是在這裡不行啊!你在秦國、唐國,隨便哪個國家都可以這樣發善心,但唯獨在中立區不行。
果然,對面的婦人一聽立刻嚷嚷開了。“還是這位大人有良心啊!可憐我等辛辛苦苦種下的菜蔬,一家老小就指着這點菜賣錢餬口了,你們若是不願賠償,那不如殺了我們算了,反正遲早是要餓死的啊!”
灌青葉雖然聰明,但畢竟沒什麼經驗,這種時候居然因爲大山的話而感覺有些理虧,主動做出了讓步。
“你先別哭,算算損失如何,我們賠償就是。”
中立區沒有官府,人員來源也大多都是各國逃出來的人。十國之內救濟政策都做的很到位,逃出來的人很少有哪個是真的活不下去的,只能說願意跑到中立區來的都死不安分的主。加上各地逃犯之流喜歡躲入中立區脫罪,導致此地治安混亂。真的有良善之人也被殺光搶光了,剩下的幾乎都是刁民,而且不是一般的刁,屬於給三分顏色就敢上房揭瓦的那種。
天佑以前隨夕顏多次出入中立區,對這裡的人文也算有所瞭解。碰上胡攪蠻纏的夕顏都是直接一腳過去,然後對方就什麼怨言都沒了。
簡單點說就是中立區的居民都是欺軟怕硬的性格,而且能坑就坑,能騙就騙,基本沒幾個是真的安心過日子的。真要想安穩過日子,那還跑中立區來幹什麼?十國之內徭役賦稅也不是真的重到活不下去,各國迫於外部壓力,對本國採用的都是休養生息的政策,應該說生活條件還算是可以的,至少比天佑知道的中國歷史上的那些農民要幸福的多。
對付這種人,跟本就不能給他好臉色。灌青葉那邊一鬆口,對方果然立刻就開始變本加厲,一番哭訴,說這種地怎麼怎麼困難,在中立區生活怎麼怎麼不易,然後七三八算,最後算出的結果是——兩百兩白銀。這還是抹掉了零頭的。
“什麼?二百兩?”大山第一個叫了出來。他因爲是貧民出身,所以知道百姓的疾苦,但也正因爲他是貧民,所以他更知道米麪蔬菜的價格。獵人們雖然不種地,可不代表他們不吃菜啊。“二百兩銀子能把你們村裡的菜全都買下來了。我們踩壞的那些能值十兩就不錯。”
“哎呦,一看您就不是我們中立區的人。”那婦人又開始哭訴,說什麼這裡有山賊時不時地搶劫,而且本地不產莊稼,吃的米飯都要從十國運來,這些蔬菜都是賣給各大門派的,他們自己根本吃不起,反正前前後後的意思就是他們這邊種地成本高風險大,所以物價比較貴。
大山還想和對方爭辯,卻聽嘣的一聲弓響,一支箭直接插進了那婦人頭頂盤起的頭髮中。只聽一聲高八度的尖叫,那婦人驚恐的跌坐在地。
天佑又是一箭,依然插入她的頭髮中。“再嚎一個試試。”
唰,周圍瞬間安靜了下來。不過周圍人羣之中卻突然有一男聲大喊着:“殺人啦,殺人啊……”
話才喊到第二遍就變成了慘叫,只見一人捂着耳朵滿地打滾,有血水從手指間滲出。
“誰在呱躁一個試試。”
包括同行之人都驚愕的看着天佑,被他這恐怖的手段給鎮住了。這幫人一直感覺天佑挺好說話的,很容易打交道,沒想到他居然也有如此狠辣的一面。再想想之前,他明明射殺了一名山賊,卻是面不改色,好像碾死一隻蟲子一樣。這反應也太不正常了。周圍的秦軍不知道,他們這幫學員可是都沒殺過人,甚至有很多人連動物都沒殺過。想想天佑居然可以面不改色的殺人,這到底什麼情況?是心理素質好,還是他以前……?
這些人其實都只猜到一半。天佑不但心理素質好,而且以前就殺過人,不是在穿越前,而是穿過來之後。那時天佑這幅身體只有六歲,有個人偷襲夕顏,結果僵持在一起,天佑從背後補了一刀。那人到死都沒想到一個六歲的孩子看到他們打鬥,非但沒有被嚇哭,居然還敢動手殺人。結果那人就栽了。
那是天佑第一次殺人,但奇怪的是他並沒有感覺到任何的不適,隱隱還有點興奮。當時他自己也被嚇了一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當年僱傭兵培訓的時候,他的教官專門說過第一次殺人後的心理問題,上輩子到死他沒殺過人,但這輩子第一次爲了救人而殺人,結果卻和教官說的完全不一樣。
別人第一次殺人之後就像經歷了一場恐怖的噩夢,他卻像是剛做完一個很刺激的遊戲,還沉浸在快感中。
儘管這種反應很奇怪,但天佑也沒深究,因爲他覺的在神洲大陸這樣一個不太平的世界中,這種心理纔是最合適的,如果他真的出現了戰場恐懼症,那纔是真要命呢。
不管怎麼說現在的天佑氣勢極爲嚇人,周圍的鎮民正在不自覺地往後退,別說要錢,跟本連說話都不敢了。
提醒了一聲護衛將軍,隊伍重新啓動,天佑故意停在最後,等隊伍過去了才轉身扔出五兩銀子砸在那婦人身邊。“別說小爺欺負你個婦道人家,這是賠償,愛要不要。”說完之後轉身就走,追上了前面的隊伍。
前面的學員雖然走在前面,卻一直關注着天佑這邊,看到了他扔出五兩銀子。等天佑追上來,大山忍不住問他:“天佑,那銀子……”
“覺的少了?”
“不,不是。”大山趕緊搖頭。
天佑知道他們還是在意,所以解釋道:“中立區的東西是比秦國境內貴得多,那些損毀的蔬菜大概能值個十三四兩,但我只能給五兩,一來是懲罰他們的惡劣行徑,二者是因爲責任不在我們,遭遇山賊是意外,損失不能全由我們支付。其實我還是太心軟,按說一文不付也沒什麼。”
“對,那些人確實可惡。”大山本來幫對方打抱不平,結果反而被坑,現在最生氣的就是他。
天佑笑笑,說道:“倒不是因爲可惡不可惡的問題,而是因爲對方其實另有收穫。
商隊遺棄阻斷道路的馬車沒有收回,車雖然散了,車輪和車軸都是好的,賣出去至少能值三兩銀子。剛剛打掃戰場我們也沒太認真,將軍只讓人把那些山賊身上的銀子等值錢的東西搜了出來,那些人的皮甲和破損的武器雖然我們看不上,但其實也是可以賣錢的。前後折算一下,抵償田地的錢已經八九不離十了。
另外,之前也和你們說過,中立區雖然生活沒有保障,但錢還是很多的。國內農戶去掉各種租稅,一年的產出最後大約能剩下兩到三成,這裡的人卻是足有八九成,即使種的地一眼,收入也多兩倍以上,而且中立區物價很高,他們大多是種植蔬菜瓜果賣與山門之中,他們自己則是購買十國運來的廉價米糧度日,所以說,他們的實際收入很高,至少不差這點錢。”
灌青葉又補充道:“天佑說的是,這中立區之內幾乎沒有全職農耕之人,多數人都是半農半商,經常爲來往商隊提供一些服務賺取酬勞,收入不完全靠土地,每年所得比之國內的農夫,大約要多出五六倍之多。”
大山一聽反而更氣了。“這羣可惡的傢伙,這麼有錢還哭窮坑我們!”
“所以我之前拉你讓你別說話,你居然還問我幹什麼。”
大山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我那不是不知道嗎!”
衆人大笑中隊伍漸行漸遠,當晚在一處面積不小的大型集鎮中找了兩家客棧住了進去。中立區內沒有城市,最大的就是這種大型集鎮,而且大多沒有城牆。沒有官府的另一個他缺點就是沒有公共設施,城牆這種東西耗費巨大,普通人想建也建不起來。
一夜無話,第二日重新上路。大隊人馬一口氣在中立區跑了十多天,終於到達了紫霄宮腳下。一路上他們又遭遇了三夥劫匪,都不是衝他們來的。畢竟他們這種純騎兵隊伍一看就是難啃又沒油水的類型。
除了劫匪,在各集鎮中偷盜、搶劫各類犯罪幾乎遍地都是。有些鎮上有村民集資建立的管理體系,情況稍好,有些鎮上簡直就是賊窩。不過有之前天佑的介紹,加上後來親眼所見,大家已經逐漸習慣了這裡的情況。
隨着不斷深入中立區中心區域,天佑果然發現靈氣濃度在不斷上升,到了紫霄宮腳下,他更是感覺到靈氣強度幾乎達到了秦國境內的三倍以上,這還是山下,不知道進入紫霄宮範圍會不會有更大變化。
“今晚大家務必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亂想,儘量養精蓄銳。明日一早帶各位上山接受考覈,能不能加入紫霄宮都別在意,這裡不行還有別的門派,即使失敗了也不是全無機會,儘量放鬆心情就是。”護衛將軍這時客串起了心理導師,不過他也就是隨便說兩句而已,畢竟每次送人過來都要這樣唸叨一番。
儘管護衛將軍說了要衆人好好休息,但這一夜還是有不少人失眠了。紫霄宮畢竟是仙門第一大派,能不能加入其中直接決定了一個人的未來前途,簡直比高考還要重要,除非像天佑這樣有保送名額,一般人哪有不在意的?可惜,天佑不知道的是,他的保送名額其實根本就沒有辦下來,他不但要參加正常考覈,而且有很大機率被刷下來,因爲有個叫呂正義的人已經摩拳擦掌的爲此準備了半個多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