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下面的法陣面積太大,要整個挖開顯然是不可能的,但如果只是把有問題的地方挖開卻並不算什麼難事。
和這戶人家的主人溝通了一下,天佑補償給了他家一些銀子,然後獲得了開挖許可。之前招待天佑他們不收銀子是因爲禮儀,現在天佑要拆人家房子,人家自然需要補償,因此並沒有拒絕他的銀子。
有了許可之後開挖工作就簡單了。工具村裡多得是,借來就能用。虎妞要輸出靈力不能過來,胡青玄雖然看着一副嬌滴滴的樣子,其實真幹起活來可能不比挖掘機速度慢。不過天佑並沒有讓她出手,而是自己和柒小妹一起開挖。兩個人的力量都是怪物級的,泥土對他們來說並不比果凍堅固多少。前後也就半盞茶的功夫他們就挖到了目標。
其實這麼快的主要原因還在於泄露點比他們預想的要淺很多。
天佑他們最先挖到的是一個基座,感覺就和村老家裡那個一毛一樣,只不過這個被土掩埋了。然後,在他們清理基座附近的泥土時,柒小妹一鏟子下去直接幹碎了一塊石頭。經過小心的繼續開挖才發現,那不是石頭而是又一塊石碑。
很快村子裡挖出第二塊神石碑的消息就傳遍了全村,然後全村不管男女老少就又全都聚了過來。
隨着天佑他們的開挖,很快第二塊石碑被徹底從地下起了出來。這石碑和村老家裡那塊簡直是一模一樣。根據挖掘出來的位置來看,這東西應該是沒有插在基座裡,而是斜躺在基座旁邊,但之後被土給掩埋了。
找到了基座,法陣靈氣泄露的原因也就找到了。不過這次天佑沒有繼續堵缺口,而是先把基座中央的插口給清理了出來,然後又檢查了一下那塊石碑,確定雖然被幹掉一個角,但並沒傷到陣法部分,所以這塊石碑很可能是能用的。
想知道這東西能不能用非常簡單。接口就在旁邊,想知道能不能用直接捅進去就好了。而天佑也確實是這麼幹的。
“小心,小心,一、二、三、放。”
隨着天佑和柒小妹同時放手,石碑咚的一聲嵌入了地面的基座中。整塊石碑下沉了一尺多深後便徹底落實,然後肉眼可見的法陣中的靈氣開始順着石碑往上爬。石碑周圍原本看不出顏色的符文開始逐漸亮起,並且還發出了持續的、輕微的嗡嗡聲。
移動緩慢的靈氣逐漸上升,最終徹底點亮了整塊石碑,之後,在石碑的頂端,一個小小的,閃耀的光粒逐漸成形,而後這光粒越來越亮、越來越大,直至成爲了一顆足球大小,如燈泡一般發光的燈球。
又等了一會兒,沒發現更多變化的天佑才疑惑的圍着這東西開始觀察研究起來,而門外的村民們則是早已驚的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祖祖輩輩都生於此死於此的村民們完全無法想象,他們一直供奉的石碑竟然是這樣的一個東西。哪怕現在這根不是他們一直供着的那根,但天佑一行之前就說過,兩者是一樣的東西。也就是說,如果沒有損壞的話,他們之前一直供奉的那塊石碑也應該是這樣一直髮光的狀態纔對。
不管村民們怎麼想,天佑反正是已經看出了這塊石碑中的某些端倪。
這石碑之中的符文顯然並不完整。倒不是說這塊石碑本身有所缺失,而是說這石碑之中的符文本身就是某個巨大的法陣的一部分,單靠一根石碑是並不完整的。而聯繫之前的那根有所損壞的石碑的情況,這樣的石碑可能還不止兩根,應該還有其他的纔對。
想明白了的天佑忽然轉身向屋外跑去,推開門外圍觀的人羣直接來到了外面的空地上。
“嘲風。”天佑對着高空大喊了一聲,很快,一聲清亮的啼鳴從高空傳來。村民們順着聲音仰頭望天,起先什麼也沒看見,但下一秒,一個小黑點便驟然放大,眨眼之間衝到了他們頭頂,嚇的許多人都尖叫着抱頭蹲在了地上。然而,預想中的撞擊並未發生,而僅僅是一陣強風颳過地面帶起一片煙塵。看着懸停在頭頂的嘲風,天佑拍了下自己肩膀道:“帶我上去。”
以一聲清啼迴應後嘲風立刻抓住天佑的雙肩猛扇了兩下翅膀,天佑只感覺整個人驟然拔高,臉上的皮膚都被風壓刮的升騰,幾乎是眨眼之間便已到了極高的位置。“嘲風的速度又變快了啊。”
心中感嘆了一句後天佑便將注意力重新轉到了地面上。
從高空向下俯覽,整片迷霧林都被籠罩在一片灰色棉花糖一般的霧靄之中。因爲面積實在太大,即便天佑如今的高度也只能看見連綿的灰色霧氣,根本看不到邊緣在哪兒。
沒工夫關注迷霧林的景象,簡單掃了一眼後天佑的注意力便回到了村子裡。
迷霧林雖然遮擋了地面上的通路,但從空中觀察,沒有迷霧遮擋的村子卻反而變得更爲顯眼了。那是一片灰綠色之中唯一的一片空曠區,自然是一眼便能被識別出來。
仔細觀察了一下,天佑唯一的發現就是嘲風好像用力過猛了。這個高度,下面的村莊已經只剩一個小點了。即便是以天佑的視力也實在是看不太清楚什麼。無奈提醒了一下嘲風,以超刺激的自由落體方式俯衝了一段距離後才總算是獲得了合適的視野。
圍繞村莊的石碑果然是個相當標準的圓形,而之前村老家的那塊石碑和剛剛被天佑發現的石碑所在的位置卻意外的並不在村子的中央,而是位於距離圓心有一小段距離的位置。
如果將整個法陣復原出來便會發現,村子外圍的石碑剛好組成了一個標準的圓形。而村子正中央那處空場之中生長着的那棵巨樹便正好是圓心。至於天佑先後看到的兩塊大號石碑,它們所在的位置都是剛好距離圓心同樣距離的點。如果再聯繫這個法陣明顯的圓環形結構,那麼便可以推測出,這兩處大號石碑可能也是某個圓環的一部分。也就是說這樣的石碑應該還有好幾處。
根據之前兩根大號石碑的位置,天佑大致定位了一下村裡其他可能出現石碑的位置,然後將這些位置都記了下來。完成這一切之後他纔對身後的嘲風道:“好了,放我下去吧。”
嘲風聽到命令立刻便鬆開了爪子,而後便聽到天佑越來越遠的咒罵聲:“臥槽,我讓你放我下去不是讓你把我扔下去啊……”
雖然因爲突然被丟下去而慌亂了一下,但天佑反應也很快,迅速的調整好了身形姿態並順手給自己補了個輕靈術。
這個輕靈術是天佑自己改良的一種術法,其原型就是號稱低級修士必備技能之一的清風術。
清風術的法術結構非常簡單,相對的功能也很簡單,就是通過降低自身重量和減少空氣摩擦來提高移動速度。而天佑的輕靈術就是清風術的變種法術。保留了降低體重的功能,但是卻把減小風阻的功能給倒了過來,也即是增大風阻。
重量下降、風阻提高,自然下墜速度就快不起來。只要使用了這個法術,一般的懸崖什麼的完全可以直接往下跳。所以這個法術還被龐大海他們起了個外號叫跳崖術。
不管外號好不好聽,反正實用是真的實用。天佑當初展示給仙長們看的時候還得到了相當的肯定,被仙長們決定以後要作爲御劍術的前置技能教授給弟子們。畢竟御劍術練習初期總有弟子忍不住想要提前練習御劍飛行,結果每年都有大批摔傷的弟子出現。而如果有了這個法術,相信這種事情就完全不用擔心了。
反正不管怎麼說,天佑的這個輕靈術得到了大家的認可,而他自己也用的很順手。
施加了輕靈術的天佑下落速度雖然不至於和樹葉一樣飄飄悠悠,但也就比降落傘下落的速度稍微快一點。以修士的身體素質,這種速度的衝擊力是完全可以承受的。當然,前提是不能太高。輕靈術畢竟不是飛行術,只要高度足夠,還是能摔死人的。
轟……
得益於之前嘲風的暴力降落,地面上能飛的灰塵都被吹飛了,現在天佑落地是一點菸塵都沒有激起。不過天佑依然擺了個終結者登場的造型停在了那裡久久沒有動作。
不明所以的柒小妹好心的詢問:“師兄。你在上面看到什麼了?爲什麼不過來?蹲那裡幹嘛?”
天佑卻只能苦着臉求援:“腿麻了!快來扶我一下!”
聽說是腿麻了的柒小妹趕緊過來把天佑扶了起來,後者卻只能一瘸一拐的踮着腳移動。不是受傷,主要是麻癢的厲害,實在難受。不過天佑不知道,他離開後,剛剛落地的地方卻成了村民們又一個圍觀景點。那地面上半寸深的兩個腳印和兩隻手掌印實在是太震撼了。要知道那可不是爛泥,而是村裡的夯土道路啊。這得多大力氣才能踩出這麼深的坑?
稍事休息等雙腿恢復過來,天佑立刻找到了村老。而事實上村老也就在他附近,也在圍觀第二個石碑。
和村老簡單講了一下之前的發現之後天佑便得到了村老的支持,然後帶着一羣人去找剩下的石碑。
因爲之前在天上記下了大概的位置,所以尋找過程相當的順利。一頓飯的功夫他們就找到了第三塊石碑,位於某戶人家的屋後,在一堆破瓦之下。
和最初的那根損壞的石碑不同,這次石碑也沒有再凹槽裡插着,不過有之前的經驗,他們沿着凹槽位置向周圍稍微開挖了一下就找到了石碑本體。
之前在天上天佑大致判定了第二環石碑所在的環狀帶,如今有3根石碑作爲定位點,就獲得了間隔數據,所以剩下的石碑就不用再去找了,直接就能定位出來。丈量好距離之後簡直可以說是一挖一個準。
剛到午飯的時間,天佑他們就挖出了全部的三十五根石碑,加上村老家裡那根損壞的,一共36根。這些石碑中除了村老家裡的那根之外,剩下的全都是正常可用的石碑,而村老家裡那根的損壞原因天佑也發現了。
之所以村老家的那根石碑損壞,原因就是因爲它是插在那裡的。
村口那一圈石碑內的是聚靈陣,有凝聚靈氣的作用,而其特性也會導致聚靈陣本身越來越穩固。這是聚靈陣本身的特性。但,村裡的這36根都是實際發揮作用的法陣,也就是好像燈泡一樣。它們不斷的消耗靈氣的同時也在燃燒自身。如果是用某些高級材料,完全可以讓這個法陣無限期的運轉下去。但很可惜,製作這個法陣的人顯然手頭非常的拮据,或者也可能是本來就沒指望這東西運轉多長時間。總之用的材料都是隨處可見的東西,也就是臨時湊合一下。
正因爲這個法陣是用湊合的材料湊合出來的,所以才導致其內部的靈氣流動困難,而且隨着靈力不斷的沖刷,那根接入陣法的石碑裡的靈陣最終被徹底損壞。而其餘的35根石碑恰好因爲沒有插入基座中才保存了下來。如果它們也被接入,那肯定也逃不掉損毀的下場。
挖出了全部的石碑之後天佑便有了對比的參考物,然後他便根據之前看到的其他的石碑的結構對最初村老房中的那根損壞的石碑進行了一次修復。
多虧了之前佈置陣法的人用的東西都很簡單、粗糙,所以這個修復過程也非常的簡單。畢竟體積這麼大,複雜度也不算太高,修理起來還是很方便的。只要用自身的靈力在石碑內構建新的通道即可。
完成了損毀石碑的修復之後天佑便找了個清淨的地方開始試圖復原出整個陣法的結構。
根據陣法的互補特徵,天佑從已經看到的陣圖中可以清晰的推測出沒有看到的部分的結構。畢竟這不是那種複雜的陣圖,而是相對簡單的對稱結構。只要知道一個扇區的結構,就能對策出整體結構來。當然,在沒有看到全圖之前也不能妄下定論,所以天佑還是在抓緊復原這個陣圖的完整結構。
雖然這個陣圖的結構較爲簡單,但簡單的是規則,其整體複雜度還是相當可觀的,因此天佑花了不少時間在這個上面。整個下午他幾乎都在做這個事情。就這還多虧了柒小妹和胡青玄也能幫上一點忙,不然單靠他一個人估計兩三天才有可能完全復原出來。
而天佑不知道的是,在他忙着復原陣法結構圖的時候,村民們也沒閒着。除了爲晚上的成人禮做準備的人外,還有些閒下來的人則是對那些被挖出來的石碑動了心思。
“誒你們說,咱們腳下的這個法陣既然是保護我們村子的,那如果我們把它完全的啓動,會不會更安全一些啊?”一名村民看着地上的石碑詢問旁邊的人。
“說的也有道理。要不我們插入試試吧?”旁邊的村民顯然也有類似的想法,所以幾個人可以說是一拍即合,簡單商量了一下就真的開始動手幹了起來。
地上的石碑很重,但天佑一個人就能擡起來,他們七八個人也照樣能挪的動。
小心的將石碑豎起來,然後嵌入地面上的基座之中,隨着咔噠一聲石碑下端的結構閉鎖完成,這石碑上的符文也是立刻開始由下而上的逐漸亮了起來。不過,不同於天佑之前開挖的第一塊石碑,這塊石碑上的符文亮度非常低,而且也聽不見那種嗡嗡聲,更看不到頂端的光球出現。
事實上造成這個情況的原因很簡單。因爲早上天佑發現的石碑是順着虎妞注入的靈力流動方向找到的,因此那塊石碑下面的基座其實一直處於被強行灌注靈氣的狀態,也就是說那塊石碑是運行在超負荷狀態下的。也正因爲那塊石碑當時正在流動着超量靈力的發陣中,所以纔會發光那麼明顯。但是,這個原理雖然簡單,可這些村民卻不懂啊。
其中一個村民有些疑惑的看着那發出微不可查光芒的法陣問旁邊人:“這個咋這麼暗啊?我看之前小神仙弄的那個那麼亮。”
“會不會是我們弄得不對啊?”
“有可能。”旁邊人附和:“要不我們拔出來換個方向試試?”
“嗯,換個方向試試。”
一羣人七手八腳的就把石碑給又拔了出來,然後上下倒轉又給插了回去。
這石碑本來就是上下一個樣,根本分不出哪頭是哪頭,所以就算倒過來也看不出什麼問題。然而,讓人意外的是,隨着村民們把石碑插入基座開始,石碑竟然真的再次亮了起來,而且這次的光芒明顯強了三分。雖然還是沒有天佑之前弄的那個石碑那麼亮,但至少能明顯看得出來石碑是真的啓動了。
看到這個結果的村民都非常的興奮,認爲他們終於成功了,於是一羣人又轉向了下一根石碑。
一樣的方法,把石碑插入基座,如果不亮就換個方向插。用這種方法,石碑被一個個的依次點亮,很快就剩下了兩根石碑還沒有插入。
這兩根石碑,一個是村老家裡的那個。這個因爲村老管理的,所以村民們一開始沒過來。還有一根沒有啓動的石碑則是天佑最初找到的那個石碑。這個石碑天佑檢查完就又給拔了出來,但村民們後來並沒有繼續圍觀,所以並不知道,這才讓它一直沒有被重新啓動。
不過,忙完了之後的村民們見並沒有什麼現象發生,於是便想到了村老那裡的石碑。
此時的天色其實已經接近傍晚了,晚上的成年禮就快要開始了,所以村老就跑去現場指揮村民幹活去了。這幾個閒着無聊的村民來到村老家裡的時候並沒有看到村老,然後也沒多想,一羣人就把天佑修復好的那個石碑也給插了進去。
顯然天佑的修復工作非常成功,修復完成的石碑剛被插入地面的凹槽就亮了起來,甚至因爲修復後的結構較新,導靈能力更好,比起其他的石碑還要更亮一點。
但是,因爲還缺少一根石碑,所以村民們並沒有看到任何的變化。
正在村民們疑惑不解的時候,屋子外面又有一個村民走了進來。這人看到屋子裡的一羣人就很疑惑的問他們:“成人禮馬上就要開始了,你們都在這兒幹什麼呢?”
爲首的村民見到心來的村民就把他們之前的想法說了一下,那村民也是和他們一樣,對陣法這東西一竅不通,所以想法其實也都差不多。聽完那人的話也覺得有點道理,於是就道:“那你們去看了川子他們家的那塊碑了嗎?”
“川子家的?你是說小神仙最先找到的那塊?”
“對。”剛來的村民說道:“我之前去那邊拿東西的時候看到那塊神碑好像是被拔了出來。”
“拔了出來?”之前的村民疑惑道:“之前我明明看到小神仙把石碑插進去了啊。難道說他又把拔出來了?算了,我們去看看就知道了。”
“我還要給村老送東西,就不和你們一起去了。”這村民說完就先走了,而其他人則是直奔川子家而去。
此時的天佑已經基本完成了法陣的繪製。他簡單的掃了一眼就大致搞清楚了法陣的功能。不是天佑有多聰明,主要是這個結構他見的太多了。“這不就是傳送陣嗎。”
胡青玄也懂許多的陣法知識,在天佑說完之後也看明白了陣圖的結構。“是啊。就是個傳送陣。外面的聚靈陣提供靈氣支持,順便形成簡單的驅散法陣,防止野獸或是妖物進入破壞法陣的完整性。中央的這些石碑就是傳送陣,只不過不是平面的,而是分成了36根石碑立在了那裡。”
柒小妹手指點在其中一個石碑的結構上說:“可是這個結構和我們平時看到的傳送陣好像不太一樣啊。”
“這個是早期的傳送陣。”天佑給柒小妹講解:“師尊說過,以前的傳送陣大都是單向的,需要區分傳送端和接收端。現在我們見到的那種既能發送又能接受的傳送陣是在浩劫之戰爆發前不久才被製造出來的。所以古代遺蹟裡的傳送陣有許多都是單向型的。”
“哦,原來是這樣啊。”柒小妹看着他們剛畫完的圖紙說:“那這個傳送陣不就是一個古代的發送用傳送陣嗎?”
天佑點了下頭剛要解釋,忽然就聽到了腳步聲,擡頭之後過了兩秒就看見之前那個胡青玄的小迷弟從遠處的房子後面跑了出來。
“小神仙,小神仙。村裡的成人禮要開始了,村老讓我來請幾位一起去觀禮。”
“好的,我們這就去。”天佑簡單收拾了一下剛畫好的圖紙便跟隨那個小迷弟一起去了村中央的那塊空地,成人禮就在這裡舉行。
此時天色還沒完全黑下來,不過村民們已經大半都聚集了過來。天佑他們到的時候村老已經在一張太師椅上坐下了,旁邊還放了好幾張椅子,看樣子是天佑他們準備的。至於村民們則大多是席地而坐。
在空地中央已經架起了三堆篝火,環繞中央的大樹組成了一個三角形。
其實要是沒有這顆樹,用一個巨大的火堆就可以了,但因爲樹木的阻擋就只能生了三堆火。
除了火堆之外,空地上還被放了很多的桌子,有村民正不斷的搬出食物擺放在桌子上,看樣子晚上的成人禮之中還混有篝火晚會之類的節目。天佑之前也好像聽說還有什麼慶祝活動之類的東西。反正他們就是湊熱鬧的,跟着看就行了,天佑也不是太關心具體流程。
看到天佑他們出現,村老立刻就起身迎了上來。簡單的客套了一番之後村老又問了下法陣的事情,而天佑也簡單的給他解釋了一番,大概就是告訴他這個法陣其實是個傳送陣,而驅逐迷霧和野獸的功能其實是附帶的。
對這個結果村老本身倒是沒什麼太大反應,畢竟他們本來也沒指望這東西能再產生點其他什麼功能,只要知道驅逐迷霧和野獸的能力沒問題就行了。
說話的同時天佑他們紛紛落座,村老周圍的那些桌椅果然是給天佑他們準備的。
等天佑他們坐下,村民們似乎也加快了速度。食物被很快擺滿了桌面,陸續又有一些村民也聚攏到了中央的空地來。顯然成人禮馬上就要開始了。
“天佑。”
正看着村民們的天佑忽然聽到了龐大海的聲音。這傢伙下午就回來了,據說是獵到了一頭很大的獵物和許多小型獵物,一下午都在幫着處理這些獵物,現在大概是忙完了。
在天佑身旁預留的座位上落座,龐大海正要和天佑說話,心裡卻是突然感覺到莫名的一跳。這種感覺龐大海說不清是代表着什麼,但天佑和胡青玄她們卻是全都站了起來,並且一起回頭望向了村外方向。
天佑他們這一羣人裡龐大海屬於修爲最低的那個,和柒小妹差不多是一個級別的。所以他對靈氣的感應相當遲鈍,雖然明顯感覺到了什麼,卻並不知道具體是什麼。相對的天佑的感應就要靈敏許多了。就在剛剛,他非常清晰的感覺到了一股靈氣波動擴散了出去,而且整個村子下面的傳送陣都彷彿活了過來一樣,正在散發着隱隱的靈氣波動。
可能是因爲年久失修的原因,這傳送陣的波動不太穩定時高時低的,但確實是存在着。不過,傳送陣雖然啓動了,其上的波動卻是讓天佑感覺稍微有點不太對勁。
正常來說要往外傳送的話,應該不是這種感覺纔對。
天佑正在想現在這個波動代表着什麼的時候,卻冷不防的被突然響起的音樂聲打斷。
注意力重新回到前方的空場邊緣,一羣村民正吹吹打打的走進這片空地,而在他們的後面則是三架簡易的轎子。說是轎子,其實就是竹竿加椅子組成的簡易組合,沒有頂也沒有圍簾。至於那“轎子”上坐着的,則是三個半大孩子。
被擡上來的少年爲兩男一女,身上都穿着相對村民們的服裝來說極爲華麗的鳳冠霞帔。對,就是結婚的時候新娘子穿的那種傳統服飾,而這裡是不管男孩子還是女孩子,穿的都是這種東西。不過,華麗歸華麗,仔細看還是可以看得出來這東西有些年代了,比較陳舊。
三位少年帶着鳳冠霞帔都挺開心的樣子,被人擡着越過外圍的人羣就進入到了空地中央。不過三個孩子並沒有被放下來,而是依然被擡着圍着中央的那棵大樹轉了好幾圈之後才被放下來。
剛開始被吸引了注意力,天佑這時候也恢復過來了。他在心中和月影交換了一下意見,最後決定還是等成人禮結束再去研究那個法陣。畢竟這東西只是傳送陣而已,而且因爲年久失修,其中的靈力通道遲滯現象明顯,就算真的啓動了,要想徹底發動傳送術,也需要經過一個超長的準備期。總之就是哪怕它真啓動了,天佑也可以慢慢看完晚會再散着步逃離傳送區域,而之後怕是還要再等個一天半天的這玩意才能真的發動。
有這麼長的前搖時間,天佑自然也就沒太在意。
注意力重回成人禮中。被放下來的孩子們已經在正對着天佑他們的這個方向站成了一排,然後之前擡着他們的轎子就被送了下去。場邊有幾對中年男女手裡捧着托盤走了上來。村老在旁邊給天佑講解,說這些是孩子的父母,他們手裡拿着的東西就是給孩子的成年禮物。當然,象徵意義比較大。一般父親會送弓箭或者刀具,母親大多是食物,而如果是女孩子,可能還會有針線之類的。反正大概意思就是給孩子一個謀生手段。
三對父母上來把東西交給自己的孩子,然後說了一些鼓勵的話,大概意思就是“孩子你已經成年了,以後要靠自己了。”當然,這個也是象徵意義爲主。這畢竟只是成人禮,不是要分家。
家長的成人贈言結束,孩子們接過父母手中的東西,然後就全部背在身上或者放進提前準備好的袋子裡,父母們則是拿着托盤離開。
這個時候村老又站了起來,然後和之前的父母講話差不多,講了一些鼓勵的話。完事之後竟然又把話頭丟給了天佑,讓他也說兩句。
天佑沒想到這還帶搞突然襲擊的,好在他稍微也有點話癆屬性,這種事情倒是不怯場。先謙虛了一下,然後學着之前村老的樣子鼓勵了兩句孩子們就算完事了。
村民們對天佑的話很滿意,畢竟天佑是“神仙”,能得到他的祝福顯然是件非常值得高興的事情。
歡呼了幾聲之後,成人禮進入下一個程序。三個孩子分開,圍繞着中央的大樹組成一個三角形站位,背對着大樹,眼睛看着外面,然後全場都安靜了下來。
有一個村民用一個很奇怪的東西敲了一下另外一件物品,發出了有點像是鼓聲的聲音,但聲音要稍微清脆那麼一點點。
敲擊聲響了三下就停了下來,然後三個孩子同時張開嘴開始哼唱起了一首極爲古怪的歌謠。天佑一開始甚至沒發現這是在唱歌,更奇怪的是,他們用的竟然不是神洲大陸通用語。這是一種天佑之前從未聽過的語言,不是神洲大陸的任何一種方言,甚至也不是西域商人用的那些語言。這語言很特別,非常的特別。
然而,就在歌聲響起之後,天空之中卻突然發生了變化。不,應該說是那奇怪的樂器敲擊的時候,變化就已經開始了。
巨量的靈力正在天空中翻涌聚集,一大團烏雲在天空中匯聚。起先天佑以爲是螭吻,但很快他意識到了不是,因爲心靈契約中螭吻並不在天上,而是在附近的迷霧中。
因爲天色已經徹底黑了下來,所以除了天佑他們外並沒有村民注意到天上的變化。那烏雲正隨着歌聲不斷的加強變大,其中更是逐漸匯聚起了可怕的靈力。
坐在天佑旁邊的村老顯然並沒有注意到天空的變化,此時還在給天佑解釋孩子們在做的事情。
“這是我們村的習俗。孩子們在成年之後就要歌唱召喚妖魔的歌曲,然後他們要假裝和妖魔搏鬥並獲得勝利,以此來證明自己已經成爲了一個可以獨自面對任何艱難的大人。”
天佑此時根本就沒在聽村老到底說了什麼,因爲他終於反應過來這是什麼了。
沒時間去想爲什麼村子裡的成人禮會用到法陣的啓動咒語,也沒時間去管什麼禮儀、客套了。直接一腳踢翻面前的桌案,天佑飛身而起大喊道:“快停下,這特麼根本就不是歌,這是咒語……”
可惜,天佑反應過來的時間還是太晚了一些。空地中,那三個孩子腳下的法陣正在以極快的速度活性化並迅速擴散到整個村子下面的全部區域。按正常來說這是不可能的事情,因爲靈力管道的速度跟不上。但現在確實發生了,因爲天空中的靈力正在極速膨脹,且變得越來越狂躁。這些靈力在直接補充入中央的那些石碑,它們越過了法陣本身,以外部功能的方式直接啓動了最終功能。
天佑不但注意到了之前孩子們唱的其實是咒語,更是瞬間想明白了之前爲什麼會感覺法陣有點奇怪。因爲,法陣其實已經被反轉,它不再是發送用的傳送陣,而是已經轉入了接收模式。這東西不是要對外發送什麼東西,而是要準備接收什麼。
天佑的暴起雖然驚動了衆人,但可惜已經來不及了。天空的烏雲中聚集起一條暗紅色的雷霆瞬間貫通了天地,將空地中央的那棵大樹瞬間炸的四分五裂,而那三個孩子也被拋了出去生死不知。天佑最後的努力也就僅僅是接住了其中一個朝着自己方向飛來的孩子。
孩子的後背一片焦黑,服裝已經完全消失,剩下的部分還有點點火星。天佑趕緊給他補了個回春術,至於管不管用他就沒辦法控制了。而且現在天佑其實也沒功夫去做更多的事情了。
空地上已經完全亂了套,雷霆炸飛的樹幹碎片就像炸彈破片一樣四散紛飛,瞬間掃倒了一大片村民。天佑不知道具體傷亡,但想來結果絕不會太好。
剩下的村民哭喊着,有的在尋找親人,有的在掙扎着逃離空地,而此時天佑的目光卻是集中在這片空地中央原本是大樹的位置上。這裡,原本的那棵樹已經完全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根比之前天佑挖出來的那些石碑還要粗壯高大的石碑。
誰也沒想到,這裡竟然還有一塊石碑,在法陣的正中央,而且居然和外面的法陣沒有連接。如果兩者是串聯在一起的,天佑之前分析陣圖的時候就會發現它了。可惜,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石碑上的文字已經全部點亮,那詭異的字符正在燃燒,而村中的石碑上,原本瑩瑩的紫光也是突然一變,全部成了紅色,就連村口的那些石碑也都開始變色,只是沒有變成紅色而是變成了粉紅色。
法陣——激活了。
“快,離開空地!”天佑大喊了一聲之後便逆着人羣衝向了空地中央,因爲和那些村民不同,天佑看到了陣法的核心——那塊矗立在空地中央的石碑。
現在陣法已經啓動,要想阻止,唯一的辦法就是摧毀作爲核心節點的那塊石碑。但此時反應過來顯然也還是有些晚了。
就在天佑剛剛衝進空地的時候,天空的雲層再次翻卷滾動了起來。一道比之前更粗更大的暗紅色雷霆轟然砸落石碑頂端,一圈紅色的衝擊波瞬間以石碑爲中心橫掃過來。
天佑在看到紅色衝擊波的瞬間便一個前傾雙臂護在了面前擺出了防衝擊姿勢,但恐怖的衝擊波還是將他掀飛了出去。
村莊外圍,一團烏黑的雲團忽然從迷霧之中分離出來,衝着天佑他們頭頂的那團烏雲衝了過去,只是高度差太多,一時半會還無法到達。而村莊中此時已經是一片末日景象了。
第二道雷擊之後,緊跟着第三道雷擊又落了下來,這次的威力倒是不大,但卻是啓動法陣的關鍵。強力的電弧在所有露出地面的145根石碑之間來回的跳躍,組成了一張恐怖的紅色魔網覆蓋了整個村莊的上空。所有的村民都在驚恐的尖叫,但這對現在的狀況卻是毫無意義。
被掀飛出去的天佑一個翻身從廢墟中爬了起來,身後的木屋已經變成了一堆碎木片。
擡頭仰望空中,螭吻已經接近了空中的雲團,然而那雲團卻已不需要他去料理便開始自行消散,它的使命早已完成。
地面上,紅色的電弧越來越亮,位於村莊中心位置的石碑則忽然向上拔高了一截,其頂部更是彷彿一朵菊花般猛然張開成十六瓣分叉並開始逐漸加速旋轉了起來。
“該死,不能讓那東西啓動。虎妞,去拆了它。”
隨着天佑的命令,虎妞已經縱身撲了上去。中央的石碑彷彿是不想讓虎妞靠近,打出道道紅色的雷霆,卻被虎妞一一躲過。
順利衝到石碑底下,猛的一把抱住石碑,虎妞雙目怒瞪,四肢開始發力的同時不斷變形增大,粗壯的腳掌生生踩進地面。而隨着虎妞的爆發,那中央的石碑頂端,張開的花瓣一般的結構上紅色的電弧明顯出現不穩定的情況,幾道電弧閃爍了幾下後終於熄滅,而石碑的底部也開始鬆動,順着虎妞的發力方向被生生拔出了地面。
然而,天佑他們不知道的是,就在距離他們不到十里外的密林中,一塊浮雕有巨大八卦陣盤的石板正在一明一暗的閃耀着,而石板之下則是紅光四溢,彷彿有什麼東西正要掙脫石板的鎮壓衝出來一般。
終於,石板似乎耗盡了力量再也擋不住下方力量的衝擊,表面開始出現道道裂紋。幾息之後,只聽轟的一聲巨響,整塊石板猛然炸裂成無數碎片四散紛飛,將周圍的樹木打的徑斷葉折,而石板之下,一道紅色的光團如逆行的流星一般一飛沖天,並在空中拐了個彎,筆直的衝着天佑他們所在的地方電射而來。
就在此刻,那紅色的火流星跨越了本就不長的距離,精準的落在了虎妞剛剛拔出來的石碑之上,不但將剛剛離地的石碑生生又給踩回了地面的基座之中,還順便將虎妞給掀飛了出去。
“……”
伴隨着一陣混合着狂笑聲的未知語言,石碑頂端的火焰擴散開來,終於露出了那被火焰包裹在內部的生物。
這是一隻類人形生物,但卻絕非人類。三角形的腦袋具有典型的爬行類特徵,接近於蛇和蜥蜴的感覺。直立的身體結構和人類類似,但粗壯的身體與四肢卻極其強壯,充滿了爆炸性的肌肉。彎曲的腿部結構和人類略有不同,它不是用整個腳掌走路,而是更接近獸類,只使用腳尖走路。當然這個結構看起來會感覺好像是比人類多出了一個反向的關節,但其實所謂的反關節只是腳踝而已,只不過這傢伙其實是踮着腳走路的,看起來就像是多出了一個關節似的。
除了以上這些特徵,這東西還有着一條粗壯的尾巴。這尾巴不是很長,但卻很出,感覺類似袋鼠的尾巴,完全可以做爲第三條腿用來支撐身體的樣子。
儘管這個形象在平時並不多見,但天佑還是幾乎瞬間判斷出了眼前出現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月魔,這玩意是個魔族,傳說在那場浩劫之戰中便已徹底滅絕的種族。
“該死,那是隻月魔!快跑!”天佑還在看着月魔思考對策,龐大海已經大喊着招呼天佑他們趕緊撤退了。這東西雖然據說已經滅絕了,但紫霄宮的典籍中只要是有關於浩劫之戰前的內容,就幾乎都會提到這個種族。
當年的月魔一族幾乎可以說就是神洲大陸種族戰力的天花板,全族上下無論男女老幼都是戰士,哪怕是未成年個體都能生撕虎豹,堪稱神州大陸第一強戰種族。雖然這個種族之中似乎缺少了那種最頂級的戰力,但二線人員卻是一抓一大把。
用現在紫霄宮的修爲等級來說明的話,就是別的種族平均戰力只有十幾二十多,但偶爾會出一些二百多級的變態。而反過來月魔一族連小孩子都是三五十級起步,成年就一百多級,稍加鍛鍊就能升到一百五六十級。但,像是被什麼力量禁錮住了一樣。哪怕高端戰力這麼多,月魔一族卻幾乎沒有那種能練到二百級的存在,就更別說二百往上了。不過也是多虧了這個特點,不然現在的神洲大陸還指不定是誰的天下呢。
天佑知道月魔的可怕,也瞭解這個種族的強悍,但……現在跑就真的能活下來嗎?
面對敵人才有活下去的可能,把後背露給敵人只是在找死。除非眼前這隻月魔根本不打算追殺他們,否則以雙方巨大的等級差,想要逃跑根本就是在做夢。
“跑啊!你還冷着幹什麼?”龐大海還人還真是夠意思,都這種時候了也沒忘記天佑,看他不動,竟然又跑回來拉他,準備把他一起帶走。然而,下一秒便被天佑直接敲暈了。
“嘲風。”將龐大海向上一拋,由嘲風接住後直接帶向遠方。天佑知道接下來的戰鬥不可能有所保留了,必須要把壓箱底的東西全都翻出來才行。而就算如此,天佑也不確定自己是否能活下來。
這種時候,龐大海在現場無疑就是個累贅。這種級別的戰鬥他根本就插不上手,還不如先讓嘲風將他送走。一來保證了龐大海的安全,二來也保證了萬一最後僥倖獲勝,可以省掉再讓他保密的麻煩。畢竟螭吻和月影都是天佑的底牌,他可是輕易是不想讓任何人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