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也就是原大越的潭州城,越來越多的蒙元貴族開始從大漠向這裡遷移,燕京城的擴建就一直沒有停下來過,兀達的皇宮在原潭州知州府的基礎上,歷經一年多的擴建,如今已經稍具規模,蒙元的皇宮基本模仿了大越上京紫禁城的樣式,只是在規模上縮小了許多。
大殿之中,燈火通明,蒙元皇帝兀達以及一干重臣齊聚其中,連一向不出席這種場合的雅爾丹也出現在兀達的身旁。
泰州派出了和談代表,蘇燦作爲二十萬泰州軍隊的全權代表出使燕京。
泰州衛軍要撤走了,這意味着大江以北十六州,蒙元將不費吹灰之力收入囊中,雖說早有預料,但這一豐碩的果實當真從天而降的時候,所有的蒙元重臣都是驚喜異常。
“大家議一議吧!泰州衛軍拱手相讓大江以北領土,條件就是我們得讓他們安全離開,在他們撤離與我們出兵之間,必須拉開十天的差距,也就是說,他們走後十天,我們才能依次佔領他們離開的地方。”兀達道。
“陛下,這不是問題!”阿齊思站了起來,“泰州二十萬衛軍一去,大江以北除了益州,已基本沒有成建制的,有組織的戰鬥力,只是他們要二萬匹戰馬,這個需要戡酌。”
“二萬匹戰馬對我們來說算不了什麼,但對於大越人而言,可是了不得的東西。”阿斯蘭道:“多了兩萬匹戰馬。從良,蘇燦他們便可以組建一支強大的騎兵隊伍,我擔心的是,他們會不會反戈一擊,泰州衛軍,包括他們的鎮軍,這兩年來,戰鬥力突飛猛進。如果再擁有了數萬匹戰馬?”
雅爾丹搖頭道:“這一點,阿斯蘭叔叔大可放心,從他們殺死關鵬舉以後,就再也沒有了退路,上京必然會對他們加以剿殺,在這種情況下,他們唯一的選擇就是聯合我們。”
“兩萬匹戰馬可以給他們。但必須分批次給,條件是。他們所離開的地方。不得有任何破壞城市的行動,第一次先撥給他們五千匹!”兀達笑道:“然後我們每接受一個州,便給他們兩千匹戰馬。”
“如此可策萬全!”阿斯蘭笑道。
“除了給他們戰馬,我們不妨再給他們一點駝馬牛騾等牲畜,讓他們能走得再快一些!”雅爾丹笑道:“他們走得越快,上京反應的時間便越短,給越朝造成的傷害便越大。從良,蘇燦現在雖然擁有二十萬大軍。但離開了北方,便成了無根浮萍。與上京比起來,實力還是很弱的,上京只要回過神來,便能有效地對他們進行阻擊,所以,我們讓他們走得再快一些。”
阿齊思撫掌笑道:“此計大佳,他們走得越快,我們接受的便也越快。如此,兩好合一好!”
“既然如此,便這樣定了,阿齊思,你下去之後告訴蘇燦我們的決定,並代我祝他們一路順風,早日打到上京!”兀大笑道。
此語一出,大殿之內頓時轟堂大笑起來,阿斯蘭撫着鬍子,眉開眼笑,“不妨再跟他們說,如果打不過了,我們大元是可以助他們一臂之力的。”
兀達雙手壓了壓,示意衆人安靜,蒙元建國不久,雖然朝政禮儀都在模仿着大越,但君臣之間的禮儀卻沒有大越那般壁壘森嚴,衆人也比較放鬆。
“現在,我們要說說益州的問題了!”兀達道:“巴魯圖現在在劍關集中了超過六萬的精銳進攻益州,但益州方面在劍關,興陵,興合,臨高等一線集中了近十萬兵力,這一仗,巴魯圖雖然信心滿滿,但我總是有些不放心。雲昭此人,能從一介獵戶,短短數年之間便有了今日成就,豈是以一句運氣好可以形容的。現在雖說戰事順利,但我瞧着戰報,總是覺得透着詭異。”
阿斯蘭點點頭,“不錯,雲昭在雞山,柏樹坡兩地佈下重兵,但在菊花嶺卻只留了四千騎兵,而且還親自坐鎮於此,兩翼強,中心弱,將自己的中樞完全暴露在我們的兵鋒之下,這太不合理,事出反常必爲妖。”
“可是誰也忍受不了這種誘惑。”兀達點頭道:“拿下雲昭,便拿下了益州,雲昭將自己擺在這樣一個顯眼的位置,別說是巴魯圖,便是我,也會冒險直擊雲昭,至不濟,我們也可以利用騎兵的機動力擺脫對手。所以巴魯圖明知有鬼,還是下令向前進攻了。”
“問題是,我們看不出問題在那裡!”阿齊斯道:“這纔是最讓人放心不下的地方,雲昭的兵力明擺着就在那裡,即便是設下陷阱,他是怎麼設計的?”
雅爾丹忽地道:“他的第二營在那裡?就是從安慶撤回去的那一支。”
“這一支兵力還在高陽,並沒有他們運動到劍關的情報。”阿齊思道。
“如果說雲昭擺下了陷阱,那我可以肯定,絕對便是這一支部隊,胡澤華統領的第二營這些年來一直駐守安慶,戰力強勁,在益州面臨我們如此強攻的局勢之下,雲昭沒有理由將這樣一支強軍留在高陽不動用。”
衆人都是不解,眼下也只能由着巴魯圖自己去判斷,以巴魯圖的老到,應當不會吃虧。
甩開這個話題,衆人的議題轉移到了接受北部諸州之後的施政方面,這纔是重中之重,拿下北部已成定局,那經營北部,然後以北部爲基礎,與南朝逐鹿中原,爭霸天下,可以說,拿下了北部諸州的蒙元才真正有了資本與越朝抗衡。
林牙躡手躡腳地走了進來,俯身在兀達的耳邊,低聲說了幾句,兀達眼睛一亮,衆人都是停下了議論,轉向兀達。
“雲昭的第二營去了那裡,總算是有了着落了。”兀達笑道。
“第二營在那裡?”衆人都是大喜,找到了第二營,雲昭所有兵力便完全暴露在了陽光之下,再也玩不出什麼花樣來。
“在益州城!”兀達道:“簡單完了,雲昭利用益州城豪族對於簡單的不滿,成功地策劃了一場完美的暴動,簡單其極麾下大將一夕之間全都斃命,第二營星夜突擊,不費吹灰之力便佔領了益州城。”
衆人都是愕然,在與大元激戰之時,雲昭竟然還好整以暇地佈置重兵去收拾簡單,未免也太託大了。
“相比起益州城,雲昭即便在劍關有所損失也無所謂!”兀達笑道:“益州城對於益州關係重大,掌控了益州城,纔算真正握有了益州,而且簡單與他可算是有殺父之仇,不將他拿下,雲昭焉能安心?”
“這麼說來,雲昭其實並沒有什麼後手,他是想一直退到臨高,慢慢收縮防線抵抗了!”阿斯蘭沉吟道。
“應當是如此了!”兀達道:“雲昭是瞧準了我們要尾隨着泰州軍隊撤退的步伐去接受北部諸州,沒有更多的兵力對他進行圍剿,所以他的策略應當是拖,拖到巴魯圖撤退,或者與我們形成相持之勢。”
“雲昭是員驍將,更是一位難得的統帥之才。”阿斯蘭欣賞地道:“雅爾丹說過,此人與大越現在的皇帝,還在四皇子都有過節,那麼,能不能說降與他?此人如果投降,於我大元可是有百利而無一害。”
“他絕不會投降的!”雅爾丹忽地站了起來,“此事休得再提!擊敗他,這是唯一的出路。”一拂袖子,雅爾丹急步離開了大殿。
衆人都是愕然,看着雅爾丹的背影,都是大惑不解,不知道爲什麼突然雅爾丹激動了起來,兀達深知內情,卻亦只能苦笑無語,這事是不能向羣臣解釋的。自己最爲鍾愛的妹妹,鍾情於大元的敵人,這的確讓自己頭痛之極。
燕京城外,蘇燦回頭看着燕京雄偉的城牆,牙關緊咬,此行他圓滿地完成了任務,不僅與蒙元達成了和議,更是帶回了五千匹戰馬,但是讓他感到羞辱的是,蒙元大臣們那或戲謔或譏刺的目光,那一句句直戳心底的如同刀子一般的話語,讓蘇燦恨不得找個地縫鑽將進去纔好。
“我會回來,終有一天,我們會打回來的!”他緊緊地握着拳頭,狠狠地砸在了空氣之中,“我們走!”他大喝道。兩腿一夾,戰馬嘶鳴一聲,向着泰州方向急奔而去。泰州,一切都已準備就緒,武衛已經率先開始撤離,第二批離開的將是泰州鎮軍,從良的驍衛壓在最後。二十萬軍隊將在一個月內,全部離開泰州,然後以最快的速度進入中原腹部,度過大江,速度一慢,上京沿江布好防線,那時可就難了。
四皇子已經在南方舉起了大旗,正式與上京決裂,關鵬舉之死已經宣告了泰州軍隊的決心,上京決不會忽視他們這支虎狼之師,相比南方,他們這支軍隊恐怕給予上京的威脅更大,因爲他們的戰鬥力遠勝於南方三州的鎮軍,可以想見,李鑑一定會先將重點放在他們身上,擊敗了他們,也能給南方的四皇子重重一擊,單靠南方三州,是很難與上京對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