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頂傳來細脆的腳步聲,兩名侍衛對視一眼,一人躍起,抓住突起的椽條翻身而上到了屋頂,一看之下,不由啞然失笑,竟然是一隻肥貓,也不知是不是偷吃了今兒晚上被傾倒的許多含着烈酒的食物,走起路來東搖西晃,弄得瓦片格格作響。
“是隻貓!”他探下頭來,道。
“弄下來,陛下這段日子睡覺容易驚醒!”下面的人道。
“好吶!”
那隻肥貓果然是有些神智不清,亦不看前面有人,就這樣直直地走過來,被那侍衛輕而易舉地一把撈在手中,縱身一躍,下了屋頂。
郭鋒納悶之極,明明應當是羅伊來了,怎麼會是一隻貓,他死死地盯着那隻抓着肥貓的侍衛,再擡頭瞄向屋脊,身上突然出了一身冷汗。
奶奶的,果然邪門得緊!
那肥貓被拎在侍衛手中,也不叫,只是四爪亂撓。
“扔一邊去!”
擒貓的侍衛手臂揚起,那貓在空中扎手紮腳地飛進了花從之中,便在此時,拿貓的侍衛忽然之間用手扼住了自己的咽喉,喉間咯咯作響,兩眼突起,看着面前的同伴,滿眼盡是驚恐。
“你怎麼啦?”對面的同伴大驚失色,踏上一步,伸手扶住搖搖欲墜的同伴。屋脊之上,一條長長的宛如毒蛇的細索無聲無息破空而來,纏住了另一名侍衛,繩索一緊,後一名侍衛雙眼突出,已是生生被勒斃。一個人影出現在屋頂,手攀着屋檐,一個倒掛金鉤,已是落到了地上,輕輕地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郭鋒幾乎要給他鼓掌了,當真不愧是羅網第一殺手,那隻貓想必是羅伊故意灌醉了的,毛髮之間必然讓羅伊佈下了劇毒。那名侍衛用手抓住了貓,又將那隻貓提到自己眼前審視了一番,那毒便順着他的眼耳口鼻侵蝕了進去,瞬息毒發。再趁着另一名侍衛大驚,心神失守的瞬息暴起突襲,一舉解決了兩個高手,當真讓人刮目相看。
看來自己呆會兒得當心了。這個傢伙不好對付,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要是自己這隻黃雀最後被螳螂給割一刀子。那可就冤大了。
屋子裡驟然傳來李鑑的怒吼之聲,鋼刀相擊的聲音砰然傳來,郭鋒不由一驚,羅伊先前乾淨利落,這個時候怎麼拖泥帶水了?
郭鋒不知此時羅伊也在暗暗叫苦,他千算萬算,沒有算到李鑑居然沒有睡着。而且這位尊貴的皇帝陛下武功着實不錯。
也是李鑑命大,今夜他的確很興奮,回到房中,半晌過迷迷糊糊睡過去,但他這一向睡眠一向不好,警醒得緊,外面侍衛低低的聲音已將他驚醒,接下來,外面的異響之聲頓時讓他睡意全無,輕輕地抽出了枕下的鋼刀,他從牀上坐了起來,便在此時,房門開了一條縫,有人躡手躡腳擠了進來。
李鑑渾身汗毛倒豎,這當然不會是他的侍衛,侍衛怎會如此無禮?握緊鋼刀,飛身而起,一刀便向羅伊劈了下來。
李鑑從來都不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統管兵部多年,他自己也紮紮實實的是一員上將,只是平素根本就沒有他顯示自己功夫的機會,啥時候也輪不到他親自上場啊,所以李鑑身後了得的這件事,除了極少數人外,外人根本便不知曉。
郭鋒的眉毛擰在了一起,露風了!院子裡已經響起了示警聲。想了想,他突地站了起來,三兩下扒掉了自己身上的夜行衣,塞到了假山之下的石縫裡,從藏身之處一躍而出,直衝向李鑑的房門。
“陛下,郭鋒來救駕了!”他大聲喝道,一腳便踢開了房門。
恰在此時,貴州城的北城,騰的一聲,燃起了熊熊的火焰,火頭從十幾處地方,同時騰騰燃起,頃刻之間,北城便已經亂成一團。
羅始的潛入比羅伊的更加順利,李勉的房外便沒有侍衛值守,羅伊順風順水地便潛進了房內,反手掩上房門的時候,羅始突然身子一僵,察覺到那裡有些不對。
嚓的一聲,有火石打着的聲音,屋裡的蠟燭突然被點燃,全益鳳坐在桌邊,看着對面蒙面的羅始,笑道:“羅伊還是羅始?全益鳳候你多時了!”
羅始一顆心慢慢地沉下去,緩緩地站起身來,雖然沒有見過全益鳳的面,但這個曾經的職方司頭目,後又轉職軍隊成爲赫赫有名的將軍的人物,他怎麼不知?
旁邊院落裡傳來激烈的打鬥之聲,李鑑的怒吼之聲,羅始臉如死灰。全益鳳一寸一寸地拔出擱在桌上的大刀,寒冰一樣的目光刺在羅始身上。
羅始一聲大吼,全身撲了上來。全益鳳長笑聲中,揮刀而上,而內房門口,薛臨風手執鋼刀,站在那裡,他的腋下,一個小小的腦袋鑽了出來,正是李勉。
郭鋒搶進房中,李鑑大喜過望,“郭將軍,快來救駕!”
李鑑武功是不錯,但臨敵經驗太差,他就幾乎沒有有過與人這種生死相搏的機會,與羅伊相比,兩人武功相若,但經驗之上卻是千差萬別,更何況此時羅伊已經抱着必死之心,着着搶功,招招都是兩敗俱傷的打法,讓李鑑疲於奔命,就在郭鋒搶進房來的這短短的時間之內,李鑑已經是受傷數處,雖仗着身手還不錯,避過了要害,但也是血跡斑斑。
“我來助您!”郭鋒怪笑一聲,挺刀直上,刀光閃爍,一刀便向羅伊劈下。
看到郭鋒突然出現,羅伊全身如墜冰窖,今日不但自己要栽在這裡,連殺死李鑑也做不到了。刀光閃動,羅伊咬牙揮刀相迎,便在此時,刀光在空中突然拐了一個彎,輕輕巧巧地掠過了李鑑的咽喉要害,李鑑的笑聲戛然而止。
羅伊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郭鋒這一刀劈向自己是虛着,真實目標竟然是直取李鑑,李鑑此時心神放鬆,手中刀都已垂下,正在後退,那裡曾想到眼中的救星竟然是取命的煞星,瞪大眼睛,看着郭鋒,滿眼都是難以置信的神色,脖子之上,一條血線直滲下來,李鑑突地大叫一聲,隨着這一聲大叫,血蓬的一聲噴了出來。
郭鋒一刀削斷了李鑑的咽喉,根本沒有絲毫遲疑,反手一刀向着羅伊劈下,刀刃幾乎臨身,羅伊這才反應過來,卟通一聲他側翻在地,刀掠過他的身體,冰涼的刀風讓他全身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但身體剛剛倒地,小腹突然一涼,一柄鋼刀已經插入了他的小腹。那是郭鋒用腳踢起了李鑑墜地的鋼刀。在動手的一霎那之間,郭鋒已經算好了所有的後手,兩招取兩命。
院子裡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大批侍衛們趕了過來,郭鋒沒有絲毫猶豫,撿起羅伊的刀,從李鑑的咽喉之處抹過,將先前的傷口砍得稀亂,然後再提刀給了自己大腿一下,反手在脅下又抹了一刀,頓時鮮血四濺,將羅伊的刀塞進他的手中,躺倒之時,還沒有忘提起手中的刀砍在羅伊的脖子上,三個人就這樣橫七豎八地躺倒在滿是血泊的屋子中。
羅始也死了,全益鳳的功夫不僅有着江湖上的那咱小巧廝殺,更有着軍陣之上的大開大合,剛柔並濟,羅始此時心神不寧,更何況旁邊還有一個薛臨風虎視眈眈,那裡還是全益鳳的對手,片刻之間,便給全益鳳連砍數刀,不甘心地倒在了血泊之中。
大批的侍衛們衝進了李鑑的臥房,眼前的一幕讓他們失魂落魄。
三月三日,李鑑遇刺,駕崩。
三月四日,夜幕即將落下的時候,貴州大谷縣,數匹快馬駛進了葉開的中軍大營,帶來了李鑑遇刺駕崩的噩耗。
李鑑遭遇羅網刺殺,刺客羅氏兄弟當場身死,職方司郭鋒爲救駕身受重傷,貴州城連夜大索城中,捕獲羅網探子近兩百餘人。
葉開當場噴血昏倒,在幾個時辰之前,他剛剛接到貴州的信件,雲昭已經降伏蒙族,正向程羣發動大規模進攻,北地平定在即,徵北軍大軍即將跨江南渡,兩件事情,一喜一憂,竟然只相差了數個時辰,葉開還沒有從喜悅之中回過神來,噩耗便已傳來。
葉開在滿屋子將領擔憂的目光之中醒了過來,第一個命令就是各路軍隊向李慶統率的南軍發動進攻。
“陛下遇刺,貴州必然要亂上一段時間,我軍各路人馬,立即向南軍發動進攻,爲貴州爭取一段時間,來人,快馬請求陝州的樸德猛將軍所部加快行軍,越早趕到貴州越好,快馬通知燕小乙將軍,請他亦向蘇燦所部發動進攻!”
其實不用葉開通知燕小乙,當李鑑遇刺的消息傳到燕小乙的耳中之是,他立即會同了陌刀隊副統領何暢,向對面的蘇燦所部展開了行動。
貴州城亂成一團,而貴州邊境之上,兩方超過十萬人馬亦絞殺成了一團。
貴州城中,全益鳳看着躺在牀上的郭鋒,微笑着道:“樸將軍統兵已經進入了貴州,命令我馬上歸營,我得走了!”
郭鋒揮揮手,“走吧走吧!這裡沒什麼事了,交給我便行!”
全益鳳懷着滿腔的喜悅踏上了歸營的路程,而在彬州,此時一行千餘人的衛隊護着着一輛馬車,進了彬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