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租界!
我孫子次郎還在與頓珠脣槍舌劍的戰鬥,馮智章已經帶隊出海,並在慈州停靠,自己帶隊進了長安。
彷彿一夜之間開了竅,馮智章對人情世故開始研究起來,得出頗讓馮盎驚訝的結論——必須先入朝謝恩,再聆聽聖訓。
至於真正去建立租界,其實時間尚早,畢竟長安的談判還沒有出結果。
然而,馮智章要提前去長安,唯一的目的,是讓皇帝看到他的勤勉,看到馮家對朝廷的忠誠。
馮盎眼珠子差點瞪出來了。
這真是自家不學無術的娃兒?
這一刻,馮盎真的懷疑,自己以前是不是太過寵溺,以至於馮智章不能表現出自己的智慧,就像那錐入囊中,結果自己這囊是鐵做的。
馮智章的想法沒錯,至少李世民在聽到昭武校尉、大唐駐倭國難波城租界總董事馮智章入朝覲見、聆聽聖訓時,笑得很是舒心。
王惡也被馮智章突如其來的騷操作閃了腰。
入,通知你三個月內準備去難波城,你這麼迫不及待做甚麼?是想早日與倭國小娘子進行深入交流?
“朕早聽說,耿國公幼子不肖,今日一見,卻發現傳聞不實嘛。”李世民嘉許道。
馮智章有些忸怩:“那個,陛下,之前是臣不懂事,兼之精力過剩,所以到處胡鬧。”
“浪子回頭,殊爲不易。”李世民笑笑,當年起兵前,他也是紈絝中的一員,對此並無太多惡感。
“不過,租界的事宜,略早了一點,你這幾日就隨着藍田伯去鴻臚寺逛逛吧。”李世民終究還是不敢太放縱馮智章,給他加了個籠頭。
馮智章老實的跟隨王惡,亦步亦趨的進了鴻臚寺。
“那麼老實做甚?拿出你平日的紈絝派頭,幫頓珠的忙去。”王惡把馮智章這禍害趕走。
世界瞬間清靜了。
我孫子次郎正與頓珠爭得臉紅脖子粗的,見到大搖大擺闖進來的馮智章,眉頭皺了一下:“頓珠主簿,你們鴻臚寺的人,有些不懂規矩啊。”
馮智章一口二十年陳釀的老痰吐到我孫子次郎臉上:“我孫子,見到阿翁不會跪下來磕頭麼?”
我孫子次郎勃然大怒,想跳起來飽以老拳,卻被盤常摁了下去。
“動他之前,想清楚了,這位是耿國公的公子,昭武校尉、大唐駐倭國難波城租界董事局總董事馮智章。”盤常黑着臉。
這個黑臉不是針對誰,這兩位都是垃圾!
我孫子次郎不是甚麼好東西,馮智章也是一個出了名的禍害!
我孫子次郎聽了盤常的話,迅速冷靜下來,拿出唾面自乾的精神,向馮智章道歉。
作爲了解真相的人,我孫子次郎知道,難波之所以遭劫,起因就是這位浪蕩公子!據說是因爲傷到了他,馮盎才憤然洗劫了難波城!
惹不起啊!
這一位的阿耶,是個憐子狂人,偏偏還手握重兵,足以威脅倭國的水師!
這麼說來,馮智章滿腔的怒火就很正常了。
甚至,我孫子次郎自動腦補了馮智章日後蓄意挑起大唐與倭國爭鬥的畫面!
不行!
必須得挽救關係!
從懷裡掏出絹巾擦了一把臉,我孫子次郎身子伏低,向馮智章行禮:“原來是總董事!我孫子次郎有眼不識泰山,請總董事恕罪!”
盤常瞬間石化。
人,還能沒面皮到這地步?
馮智章鼻孔裡哼了聲,一臉的不爽:“恕個屁,阿翁額要去難波上任,你這個孫子一直在磨磨唧唧,讓阿翁去不了,你自己說,怎麼辦?要阿翁自己帶兵去取嗎?”
盤常覺得自己的三觀顛覆了,這是在談國事啊!有你這樣威脅的嗎?
然而我孫子次郎卻真慌了。
這種紈絝本來不可以常理喻之,再加上,人家手裡真有兵,對難波還真有仇!真毛了,這瘋子敢真帶兵再洗劫一次難波城!
他阿耶就洗了一遍難波城,怎麼地?大唐皇帝裝聾作啞,倭國舒明大王與大臣蘇我入鹿選擇轉移仇恨,不就是因爲惹不起嗎?
就算他真再洗一遍難波城,會受到怎樣的處罰?罰酒三杯麼?
或許這只是虛張聲勢,問題是,我孫子次郎賭不起!
“哈伊!都是我孫子次郎的錯!請馮桑放心,保證在今日之內談完!”我孫子次郎一個大鞠躬,乖巧得真如姓氏一般。
盤常兩眼發直,不敢相信自己的所見所聞。
一直耗費了許多精力都沒能拿下的談判,被馮智章這簡單粗暴的恫嚇給促成了,直讓盤常對自己以往的方式持懷疑態度。
王惡輕飄飄的一番話就讓盤常醒悟了:“想甚呢?那是特例!要不是馮智章與倭國有過節,你當額會保舉他撈功勞去啊!倭國現在最擔心的是大唐對他們態度的改變,影響他們的新羅戰略,而馮智章這種紈絝做事是不需要經過大腦的,我孫子次郎纔會如此忌憚!不要拿特例去衡量常理。”
馮智章一通威脅,迫使我孫子次郎加快了談判進度,一些爭執不休的條款只能無條件通過了,比如駐軍人數達到五千。
甚至,徐鴦還有意磨蹭了一下,把我孫子次郎急得連連鞠躬。
盤常嘆了口氣。
這次的談判,實在太印象深刻了……
李世民對此深爲感慨,想不到馮智章竟然能在這談判中發揮重要作用。
王惡淡定的表示,就是一張廁紙,也有它的用途啊!
馮智章得意洋洋地辭朝,出慈州,雄糾糾氣昂昂的上寶船,向倭國進發。
看到龐大的寶船再度降臨,即便是事先得到了通知,難波碼頭還是一片騷亂。
“不要慌,來的是大唐船隻!”城主由裡崎喊着毫無說服力的話。
是,船頭上是掛了大唐的旗幟,可上次攻擊難波的,難道不是同樣的船隻?
不過片刻,碼頭上除了城主府的官員,連個喘氣的都沒有。
上回的洗劫,難波人記憶猶新,碼頭上如山的屍體、那清洗了好幾日的血跡,深深的刻在他們腦海中。
馮智章看向碼頭,臉上的不滿之色越來越重。
“郎君,要不要嚇嚇他們?”身邊的老僕馮戰很會察言觀色,知道馮智章心裡的火氣還沒發泄完,便提議道。
馮戰是跟隨了馮盎多年的老僕,隨馮盎征戰過高句麗,馮盎將他視爲親人,若不是擔心馮智章沒有經驗吃虧,馮盎還未必肯派他出來。
馮智章脣角得意的揚起,看着他長大的馮戰自然明白是甚麼意思,手上的令旗揮舞,三十艘舢板放下,密集得讓人窒息的軍士登上舢板,殺氣騰騰的向碼頭駛去。
由裡崎的臉漸漸蒼白起來。
上頭早已轉達了遣唐使我孫子次郎的意見,這個難波城租界董事局的總董事,卻是上次難波大劫的引發者,對難波的態度並不好,不,是很惡劣!
總而言之,想辦法安撫他的情緒,不要因爲懈怠引發大唐的敵意!
必要時,送上妻子、送上女兒!
縱然在倭國男女之事很隨意,可要自己送上去,還是一種強烈的屈辱!
由裡崎強作鎮靜,看着殺氣騰騰的大唐遠洋水師軍士登陸,挪着步子上前迎接跳板上小人得志的馮智章。
不要笑話由裡崎,在刀劍面前,由裡崎的表現已經很強了,他身後那一堆官吏全部雙腿打顫,動彈不得呢。
跳上岸的馮智章很滿意馮戰的安排。
哈哈,英明神武的租界總董事,就應該是這派頭!
看到那羣孫子在哆嗦了吧?當初他們但凡肯哆嗦一下,會惹出這大事?
咦?還有個不怎麼哆嗦的迎了上來,看樣子是個大官?
啊呸,阿翁難道就不是大官了?
由裡崎努力挪到馮智章面前,深深一鞠躬:“難波城主由裡崎,拜見租界董事局總董事馮桑。”
馮智章管轄的五千大唐遠洋水師軍士全部登陸,各種輔助人員登陸,物資源源不斷的上岸,看得由裡崎眼睛都直了。
如此的虎狼之師,衆多琳琅滿目的物資,還有各種工匠……
大唐這是打算長駐下去啊!
由裡崎頓時有一種伴虎而眠的感覺。
“沒點眼力,你們的民夫呢?是不是你們自己給阿翁挑到地盤上?”馮智章咆哮。
由裡崎被訓斥一頓,心裡倒是竊喜。
只是要民夫,多大點事?還以爲你要我腦袋呢。
由裡崎一通喝罵,那些下屬如獲大赦,立刻瘋狂的奔走,將那些民夫趕了過來。
一些比牲口還賤的民夫罷了,隨便用。
看着那些死氣沉沉的民夫,馮智章破口大罵。
“一個個要死不活的,是阿翁不管飯,還是給不起工錢?”
通譯立刻把這一通喝罵同步譯了出去。
民夫們瞬間生龍活虎,矮小的身子奮力推動着大車,那牛拉都吃力的滿車水泥,竟然被幾個民夫生生推走了。
馮智章目瞪口呆的看着這前後截然不同的反應,許久纔回過神來,一臉怪異的看向通譯。
通譯嘆了口氣。
但凡倭國官府徵用民夫,能管飯就已經是很仁厚了,給錢?那是從來沒有的事!
馮智章不明白,給民夫的小錢,摳摳搜搜的又能摳出幾文?
水泥等重物按指定地點缺貨,馮智章不耐煩的揮手,讓馮戰付錢。
民夫們突然歡呼起來。
“總董事,他們問,能不能繼續爲租界幹活?”通譯詢問。
馮智章不耐煩地揮手:“這也要問?修路、蓋房子、打界樁,哪一樣不要人?”
民夫們歡呼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