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自立門戶
房遺愛的奏報送回大唐,滿朝文武被這紈絝的大膽嚇了一跳。
倭國開租界是因爲大唐拿捏了它的把柄,百濟又憑甚麼放開租界?
房玄齡氣惱不已。
這逆子,到了百濟無人管束,竟然拿家國大事來信口胡柴!
“臣請陛下下旨訓斥房遺愛,竟然胡言亂語!”房玄齡一副大義滅親的樣子。
“臣倒是覺得,房遺愛的構想不錯,雖然有些地方需要調整一下,但大體是可行的。”
王惡的啓奏讓房玄齡愣住了。
難道說,這逆子真不是胡來?
“房遺愛出任大唐皇家錢莊百濟分部大掌櫃之後,臣寫過書信給他,向他闡明買召忽一地的重要性,並簡單描述了一下大唐駐倭國難波城租界的前因後果。臣估計房遺愛這是見賢思齊,想讓他的大掌櫃一職實至名歸。”王惡輕笑道。
李世民忍不住笑出聲。
之前幾個大紈絝,馮智章在嶺南,李世民只是大致聽到傳聞,高履行是紈絝而有分寸,房遺愛可是頑劣之極的紈絝啊!偏偏有他阿孃盧氏護犢子,連房玄齡都奈何不得。
“見賢思齊”一詞用在他身上,何其違和啊!
“買召忽不過是個偏遠地方,爲甚左少卿對其念念不忘?”司空長孫無忌一語切中要害。
長孫無忌這個人,去除了較大的私心雜念之外,能力是相當不錯的,這個反應速度,不愧是一流的謀臣。
“司空所言非虛,買召忽相對百濟而言價值並不高。但是,轉換一個角度看,這個位置對於整個半島而言,恰恰處於中部,控制了這位置,隨時可以對高句麗、新羅、百濟實行戰略控制。”王惡淡淡一笑。
額能告訴你,後世米國大兵就玩了一出仁川登陸?
李世民仔細打量了輿圖,發現王惡之言果真有理。
單從百濟來看,買召忽確實很雞肋;從半島整體來看,買召忽就是攔腰一刀的最佳切入點。
“王端正的視角與衆不同啊!額們才盯着百濟一地,他已經盯着整個半島了。”李世民半帶玩笑道。
羣臣輕笑。
這話,看你怎麼聽。
往好裡聽,那是誇王端正眼力出衆,頗有大局觀;往壞裡聽,那就是:你丫咋這麼心厚呢?一個百濟都沒整下來,你就給額說整個半島,你丫想上天吶!
埋汰歸埋汰,王惡的戰略構想不錯。
問題是,百濟會同意如此離譜的條款嗎?
……
百濟武王扶余璋氣呼呼的瞪着真鬆。
對大唐,給錢、給女人,完全沒問題,但是你真鬆居然異想天開,要在百濟弄什麼租界,百濟不要臉面麼?
“大王,臣以爲這不是什麼大事,區區買召忽,又不是什麼重要地方,離泗沘城不近,威脅不到百濟。至於說顏面,臣以爲,在雪恥的前提下,什麼顏面都可以先放一放。”真鬆第一次頂住扶余璋的壓力侃侃而談。
內法佐平沙羨斟酌着道:“真鬆的話,也不是不能考慮。大王,一切應以復仇爲目的,租界雖然丟顏面,可換得大唐的支持、大唐的兵甲,臣覺得值。”
扶余璋的呼吸沉重起來,顯而易見,那一腔怒火快把他點着了。
有對真鬆與沙羨的,但更多的,卻是對新羅。
七十餘年的舊恨吶!
好好看了眼輿圖,確定買召忽的地理位置確實威脅不到泗沘城,扶余璋纔開始考慮這問題。
太子扶余義慈起身:“父王,我反對!大唐若在買召忽建立租界,無異於在百濟腰上頂上一把刀,想對百濟動手,可以通過買召忽源源不斷的增兵!”
真鬆嘆息一聲:“太子說的,好像大唐不通過買召忽,就無法對百濟出兵似的。大唐輕而易舉的攻下倭國難波城,真有心針對百濟,呵呵,百濟就像那篩子,到處都是眼,在乎多租界一個眼麼?”
這話戳心了。
扶余璋默默在心頭畫了圈圈,詛咒這瞎說大實話的真鬆。
八大姓從來尿不到一個壺裡,這個提案,自然引得新一輪爭吵。
讓真鬆心寒的是,真氏不出所料的,竭力反對這提案。
呵呵,我這真氏大公子的頭銜,果然屁都不是。
將近半個月的爭吵,最終還是支持以租界換取大唐支持的意見佔了上風。
然而,幺蛾子又來了。
真氏上躥下跳的,把真鬆的話事權拱了下來,換成了他的弟弟真瑙。
真鬆的怒火在心底燃燒。
果然,家族還是更偏袒真瑙,繼承權什麼的,就是傻子都看出來了,哪裡可能有自己的份,搞不好到時候還會來個殺兄祭天!
幸好,自己從來沒提及與大唐談判的具體對象,就讓真瑙那蠢貨漂洋過海,去大唐碰碰壁吧。
真鬆的嘴一直緊閉着,任何人都知道這是心情極度惡劣的反應。
真瑙歡天喜地的登上海船,足足折騰了一個月,才興高采烈的踏入長安城,往鴻臚寺遞交了國書。
然而,鴻臚寺的回覆如一盆冰水,直接澆了真瑙一個透心涼。
大唐不接受臨陣換人!
房遺愛在前頭扛着大刀片兒開路,王惡自然不可能在後面拆臺。
自然,這作法又在朝堂上遭遇了方正正鍥而不捨的彈劾。
“百濟使者要與大唐協商租界事宜,卻被鴻臚寺拒之門外,臣彈劾鴻臚寺左少卿王惡因個人好惡耽誤國事。”方正正振振有詞。
就槓上了,怎麼地吧?名聲不要了,有能耐將額踢出御使隊伍。
“王端正,解釋一下?”聽到百濟之事,房玄齡的瞳孔縮了一下。
王惡掃了方正正一眼:“御使要彈劾,就麻煩弄清楚前因後果,不要斷章取義。租界之事,一直是大唐皇家錢莊百濟分部大掌櫃房遺愛在洽談,現在有人越過房遺愛與大唐談,呵呵,如果這都行,是不是以後在前頭拼殺的將士,他們的功勞也可以被人掠奪?”
方正正的面容僵住了。
他只是要針對王惡,沒有想得罪房玄齡的意思!
該死的,這就是個陷阱!
之前誰知道是房遺愛在主持此事?
“是臣孟浪了。”
捱打要立正,方正正知道自己必須認錯,否則……
得罪了房相本人沒事,壞了他娃兒的功績,你當百官之首就沒有一點脾氣,小鞋就不會穿死人?
李世民神情也有些不悅:“雖然御使有風聞奏事之權,也不能什麼都不弄清楚就彈劾。否則,日後百官都不要做事,專心應付御使的彈劾好了。”
李世民的態度直接讓等候消息的真瑙痛哭流涕。
家族花費了大力氣從大哥手裡奪來的美差,轉眼成了自己人生的恥辱,大唐連與自己談的意思都沒有!
關鍵是,連一絲反轉的機會都沒有了!
當真瑙形容憔悴的回來泗沘城時,整個八大家族都震驚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能讓出去鍍金的的真瑙如此深受打擊?
精神萎靡、魂不守舍!
隨行的護衛把事情述說一遍,八大家族都覺得不可思議。
在他們眼裡,只要能得到利益,管他來的人是誰呢。
誰知道大唐會這麼軸呢?
真鬆聽到這消息,笑出了豬叫聲。
大唐,講究!
房遺愛,信人!
真瑙自取其辱了吧?呵呵,以爲從我手裡搶了差事就管用了?
大唐皇家錢莊百濟分部後院,一條銅棍耍得呼呼作響的房遺愛停了下來,將銅棍擱兵器架上,拿着毛巾擦了擦身上的汗,對來稟報消息的二掌櫃大笑:“阿耶就不可能眼睜睜看着額的功勞被人搶了!打耶耶的主意,百濟這幫蠢貨真想得出!”
垂頭喪氣的真瑙到王宮交差,連同真氏家主一起被扶余璋罵了個狗血淋頭。
當初搶到差事有多意氣風發,如今就有多丟臉。
真鬆被召集進宮,扶余璋把差事交給他。
“臣不敢領命。”真鬆並不領情。“臣覺得吧,既然真氏願意接這差事,就讓真氏繼續好了。”
扶余璋眼睛眯起:“怎麼,你不是真氏子弟?”
真鬆長嘆:“臣拿自己當真氏子弟,可是真氏不拿臣當真氏子弟,否則怎麼會從臣手裡搶差事?”
這話,不要說扶余璋,就連一旁的真氏家主都無言以對。
從自家子弟手裡搶差事,只是爲了成全另一個子弟,這事幹得太不地道了。
要是成事了還勉強能分辯一下,可現在是搞砸了啊!
“那麼,要怎樣你才願意接手?”扶余璋知道,現在必須安撫真鬆的情緒。
“請大王主持,真鬆脫離真氏,自立家族。”真鬆揚眉。
這窩囊氣,受夠了!
“不可以!真鬆你是真氏的長子!怎麼能這麼做?”真氏家主一驚。
真鬆以大公子的身份脫離真氏,這將會是震動泗沘城的大笑話!
“搶我差事的時候,你們想過我是長子沒有?”真鬆冷笑着迴應。
無言以對。
父母寵幼子,但是寵到明顯到奪長子的利益,就不要怪長子自立門戶了。
反正,真鬆不覺得自己有那麼一絲可能繼承家主之處。
再說,即將到手在租界半成收益,憑什麼便宜真氏其他人?
扶余璋沉吟了一陣,終於出聲:“很好,本王就主持分家事宜,真氏的東西真鬆不要,但是該給真鬆的,一點不能少!即日起,真鬆自立的家族號稱‘小真氏’,真鬆爲家主。”
真鬆自立的消息在泗沘城掀起一陣龍捲風,風暴席捲了那些不遭待見的各家族子弟。
真鬆可以自立門戶,我們憑什麼不行?
笨一點的已經蠢蠢欲動,而精明的則是在詳細打探來龍去脈。
沒有足夠的底氣,自立門戶就是一個笑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