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僱傭軍(五更求訂閱)
“大唐如此貿然插入別國的事務,名不正言不順,容易落人口實。”提出意見的是房玄齡,維持大唐上邦形象是他的責任,兼之身爲百官之首,自然不怕提出意見。
“問題是,王端正的意見很正確,放任吐蕃成長,只會給大唐未來形成巨大的被動,尤其是吐蕃、象雄合流之後,不僅僅是威脅到蜀地,河西、党項、吐谷渾、六詔、西域,吐蕃可以隨意出擊,而大唐只能疲於奔命。”李靖着眼軍事,一眼看出了其中關鍵,甚至比王惡的判斷還來得周全。
長孫無忌乜着看向王惡:“想來左少卿已經有了主意?”
“大唐官方是不適合出面,可是,民間組織那些退役軍卒,監獄裡那些好勇鬥狠的人犯,放上去又何妨?他們爲大唐插足高原打開一條路,也有時間慢慢適應高原地勢,至於一兩年後,上去的是不是大唐的在冊軍士,重要麼?”王惡喝了一口茶,潤潤嗓子。“如果有這顆釘子在,他們敢騷擾大唐,大唐就能從蘇毗反擊上去,這就是棋術裡的先手。有先手優勢,大唐可攻可守,不怕他們翻天。”
李世民嗤笑:“從來沒手談過的人說甚先手。”
重臣們大笑。
的確,王惡這廝,琴棋書畫,有一半沒沾過邊,棋和畫從來沒人見識過。
輿圖除外。
王惡笑了笑,沒在這小事上糾結。
“吐谷渾也需要儘快解決,否則等到高原形成合流之勢,大唐就失了先機。而吐谷渾之地是否能穩穩握在大唐手中,則牽涉了西域大局,前漢經營之地,大唐不能眼睜睜看着落入他人之手。”
李靖撫須輕笑:“雖說不能盡皆完善,但觀點犀利、大局不差,加以磨礪,則可爲大唐將帥胚子。”
李世民暗暗動容。
李靖不輕易嘉許人,就連李世民下令侯君集拜他爲師學兵法,李靖也只教了半部,可想眼光之高,他能稱王惡爲將帥胚子,王惡就一定有過人之處。
李世民自己也是帥才,細細思索,王惡的大局觀確實出衆,憑此爲帥才,也不是不可能。
倒是那放貸……
“王端正啊,若是那蘇毗最終不保,朕豈不是虧大了?”
王惡無奈地一笑:“陛下,世間沒有百分百的事,只要把握過了五成,就可以考慮去做了;超過七成,可以動手了,再晚就錯失良機了。蘇毗若保住,其上的礦產、牲畜就源源不斷的供應大唐,稅賦又由大唐皇家錢莊把持,久而久之,蘇毗就相當於大唐的一部分。”
“再說,即便出現了最惡劣的情況,那不是爲大唐日後干預高原之事留下話柄了麼?”
於是,奇異的景象出現了。
在刀鋒等人的串聯下,越來越多的老卒聚集長安城外,人雖多卻井然有序,一個個等待第五招的訓話。
“此去蘇毗,征戰流血自不必說,那於額等不過是等閒。但是,蘇毗地勢極高,外人上去,一時不能適應,頭暈、嘔吐、無力是多數人會有的反應,歇個幾日,適應了就好,卻也不乏因此喪命之險。想好了,不願意承受此等風險的,可以退出了。”第五招詳細的說了風險。
當下,幾百名老卒出列,對第五招拱手致歉,待第五招點頭後,悄然退出。
對曾經的軍中漢子而言,死並不可怕,但是因爲氣候等原因死,就有些憋屈了。
“此次去,乃是私軍,是接受蘇毗僱傭的私軍,與大唐無涉,所有願意出行的,藍田伯府會安排每家二十貫的安家費,在蘇毗的功勞另由蘇毗國付酬勞。兵器、甲冑,唯有出了大唐邊關纔會授與你等。”第五招大聲宣佈。
藍田伯這三個字,在大唐可以算是金字招牌,沒有哪個沒見識的提出疑慮。至於出境再給兵器,這不正常麼?大唐境內,那麼多人持刀兵,很招忌諱的。
廝殺了小半輩子的軍漢,最大的問題不是在軍中,而是在回鄉後無法適應那種平靜的生活,常常天不亮就蹦起來,準備點卯,卻發現已經在家中的土屋。
掄起鋤頭,經常會情不自禁的當刀槍耍上兩路。
迴歸鄉土,會猛然發現,自己對農活的瞭解、農時的瞭解,竟然不如一個半大娃兒。
那種深深的失落,不是行伍中人不能理解。
如今能再重來,雖然不是大唐軍中,但並不是與大唐爲敵,有甚麼不能接受的?
二萬人一起出發,那聲勢很嚇人的,沿途的州縣,從主官到幫閒,甚至是折衝府,無不戰戰兢兢,生怕哪裡出了點紕漏,惹到這幫大爺。
出了唐境,佩上兵甲,騎上蘇毗送來的馬匹,打上白底黑字的“僱”字旗,僱傭軍大爺們在刀鋒的帶領下,向蘇毗行軍。
第一日,一切完好。
第二日,有十餘名軍士不適應,留下人手照應他們。
第三日,有小半的人數開始不適應,刀鋒下令就地駐紮,調整狀態。
第四日,休息。
第五日,繼續前進。
足足用了小半個月的時間,刀鋒等人才到達蘇毗。
蘇毗王子與旦丹親自迎接僱傭軍,安排他們食宿,安排糧草,安排他們一些厚實的衣物靴子,同時向刀鋒訴苦。
這一段時間,蘇毗苦苦支撐,兵力消耗了大半,才保住了蘇毗大部分疆域,若是僱傭軍再不來,他們恐怕真得拍屁股走人了。
一日之後,刀鋒帶僱傭軍出現在前線,神出鬼沒的將正在進攻的吐蕃軍攔腰斬斷,輕易的吃了吐蕃三千人馬,而自身的代價不過百人。
如此戰績,讓蘇毗王子驚爲天人。
蘇毗早有此戰力,當年如何會被吐蕃吞併?
刀鋒並不以此爲榮。
一來是佔了出其不意的便宜,二來是兵甲之利勝過吐蕃,如此大的優勢還不能取勝的話,刀鋒該撞臭豆腐了。
刀鋒一鼓作氣,率僱傭軍將吐蕃趕出了蘇毗的邊界。
蘇毗王子芒波傑孫波大喜,親自拉了各種財物去犒軍,拉着不善言辭的刀鋒滔滔不絕,若不是軍中除了禦寒外嚴禁飲酒,芒波傑孫波說不得還要與刀鋒斬雞頭拜把子。
至於什麼掉價,呵呵,當年蘇毗亡國時,芒波傑孫波流亡突厥,掉價的事幹得少麼?就是被突厥人羞辱都不是一次兩次了。
國家存在的時候,芒波傑孫波纔是王子;國家不復存在,他芒波傑孫波就是個屁!
山南瓊結的王宮裡,棄蘇農贊得知唐人出現在蘇毗,氣得七竅生煙,拔出彎刀將席幾劈成幾段。
“唐人欺我太甚!”
棄蘇農贊之所以一定要收復蘇毗,除了要實現吐蕃一統外,更是看中了蘇毗境內的邏些城,意圖遷都到邏些城!
坐鎮邏些城,才能以此爲中心,牢牢控制娘波、達波、工布等地,這些地方的連續叛亂,除了父親身亡的因素,山南瓊結太遠、鞭長莫及未必不是理由。
棄蘇農贊能強爹勝祖,戰略眼光絕對是一流,他的理由說出來,連老成持重的娘·芒布傑尚囊都覺得驚豔。
所以,謀劃被阻,穩重的棄蘇農贊纔會如此失態。
娘·芒布傑尚囊雖然極爲惱怒,卻還保持着一絲理智。
“唐人還是要麪皮的,只看他們以僱傭軍形式出現,不是以衛兵、府兵出現,就說明了他們不想徹底翻臉。”娘·芒布傑尚囊逐步的分析。“既然僱傭軍出現在蘇毗,我們的謀劃就要改上一改,先與象雄聯姻,再通過嘎瑪上師的影響,將象雄與吐蕃綁在一起,合兵一處,拿下蘇毗,土地人口歸吐蕃,對象雄則以財物爲謝禮。”
不拿下蘇毗,最大的影響是,吐蕃被隔絕在高原一隅,沒有向外發展的空間,這對於雄心勃勃的棄蘇農贊來說,是無法忍受的!
而這想法,整個吐蕃,只有贊蒙賽瑪噶知道!
但是,要將心愛的妹妹送到已經有三位妃子的李迷夏身邊,棄蘇農贊覺得心如刀絞!
穹隆銀堡,李迷夏看着畢恭畢敬的噶爾·東贊,眼裡透過一絲冷意。
頓珠傳回大唐鴻臚寺少卿的話,李迷夏咀嚼了又咀嚼,駭然發現,原來,自己只是象雄名義上的王!
嘎瑪上師的影響力,不要說是在民衆中,就是在貴族中,都比自己的影響力強大得多!
苯教對這塊大地的影響實在太久了,久到每個人不自覺的就會遵守苯教的習俗,見到苯教的上師就會情不自禁的產生親切感。
那麼,統治象雄的聶敘,難道是個傀儡嗎?
年楚河地區久攻不下,真是象雄的勇士無能嗎?明明象雄對吐蕃佔據了碾壓優異的啊!
和親,那位少卿事先也提過,這是吐蕃拖延、麻痹象雄的手段,原先李迷夏還以爲這是危言聳聽,沒想到此刻竟然成了事實!
好準的眼光!
好狠的眼光!
李迷夏回過神來,淡淡的開口:“本聶敘已經有了三位妃子,且年事漸高,不想再耽誤女子的青春,且回吧。”
噶爾·東贊身軀一抖,暗道不好,李迷夏似乎早料到吐蕃會和親,並看穿了用意。
吐蕃,難了。
“聶敘不必拒人於千里之外,吐蕃不遠而來,也是一番誠意,聶敘何不考慮考慮?”
渾厚的聲音先聲奪人,止住了李迷夏準備離開的腳步。
苯教的上師並不是光頭,只是短髮。
沒辦法,高原的天氣太冷了,能夠短髮就已經很虔誠了,光頭是不可能的。
苯教與佛教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甚至在一些典籍裡,稱苯教是“古佛法”,以區別釋迦牟尼傳下的佛法。
嘎瑪上師就是個身軀雄壯的漢子,雖然年歲已長,卻無損他的威風。
“見過嘎瑪上師。”再如何不情願,禮不可廢,李迷夏只能耐着性子行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