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小孩倒是覺得挺好玩,跟着大人們熬夜,往往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睡着了,再醒過來就感到自己被人抱着跑,出去的時候看到鄰居都站在大街上,天漆黑一片。
然後就有人問:“地震了麼?”
“不知道啊,誰喊的?”
“不知道,地震了麼?”
“瓶子倒了麼?”
“不知道啊。”
到最後誰也說不清楚到底地震沒有,反倒是這種經歷讓我一直都記得。
汶川大地震也是後來知道的,當時是我第一次感受到地震的威力,也嚇傻了,跟着裝修的小子就跑了出去。這個小區剛剛交房,大多數都沒有裝修,下去之後沒看到幾個人,裝修那小子跑得那個快啊,一下子就衝到小區中間擺放健身器材的廣場上,嗖一下趴到了滑梯下面。
我很無語了,你不怕那東西掉下來砸到你啊,找個空曠的地方就得了,是不是日本片看多了啊。我記得我小時候上學,老師真教過地震要趴在課桌底下,好像還訓練過幾次,都是跟日本人學的。
不過我沒有閒心管這個小子的死活,逃命之後第一個想法就是徐晴,徐晴怎麼樣了。
急忙打電話,結果移動的大姨媽好像來了一般,一直都是無法接聽的狀態,前前後後打了十多個電話,還是無法接聽,我當時就嚇壞了。
這是地震還是恐怖襲擊?
電磁炸彈麼?
一瞬間所有看過的美國大片融爲了一體,嚇得我三魂七魄差點散了。
還是打不通電話,跑出小區,交通已經癱瘓了,大街上都是徒步行走的人,大多數私家車已經丟在了路上,沒有司機。
這個時候纔是最體現人性的時候,雖然地震沒有造成多大的傷害,但是卻引起了人們的恐慌,每個人都怕自己的親人遭遇不幸,而手機又癱瘓了,所有人都跑出了室外,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所以很多人都選擇了去尋找自己的親人、愛人,那些對自己最重要的人。當交通癱瘓之後,每個人把身外之物棄置,選擇了最原始的交通方法--行走,去尋找那些重要的人。
死也要死在一起。
或許都是這個想法。
我也加入了徒步大軍之中,徐晴的店離我家很遠,具體多少公里我從來沒有計算過,但是我想幾個小時也會走到,說什麼也要知道徐
晴怎麼樣了。
一路上所有的人都跟我一樣,不停地打着電話,又不停地失望。
忽然有一個人打通了,立刻就有幾個人圍了上去,看着他一句一句的說,打通的人也不好意思了,確認安全後就掛了電話。
然後電話被別人借走,可惜再打便依然佔線。
然後有人說,小靈通能打,但是又有幾個人手裡有小靈通?終究我是碰不到,一直走了半個多小時,也沒有撥通徐晴的電話。
“發短信啊,不知道能不能受到。”一旁一個哥們喃喃道。
倒是說得我一激靈,對啊,發短信跟打電話不一樣,繁忙的網絡一得空閒,短信立刻就能過去啊。
急忙發了一個短信“晴晴,我很好,你怎麼樣?我現在走過去找你,你在店附近等我,我過去接你。”
短信發了出去,我感到鬆了一口氣,緊繃的步伐也變得輕快起來。
又走了許久,驚恐過後的人們已經漸漸恢復了冷靜,最先報道這次地震的媒體是汽車上的廣播,那份安定人心的力量慢慢在徒步行走的大軍中擴散開來,人們開始慢慢傳說着這次地震的真相。
“不是河南,是四川,汶川大地震了。好多省都有震感,咱們沒事。”
這個消息自發地一個又一個的傳了出去,瞬間感到人們沒有那麼恐慌了,市裡的交通也開始緩緩地流動,車在人流中穿行,很安靜地穿行,人們都很主動的避讓着汽車,而車也自覺地不按喇叭去催促行人避讓。
所有人都知道,每個人都是爲了尋找親人。
無論是坐車的還是走路的,每個人的目的都是相同的。
所以人們很安靜地變成一股洪流,漸漸融爲一體。
不經歷災難,沒有人知道中國人究竟有多大的凝聚力,平日如同散沙一般的中國人,在這一瞬間的震動下凝聚成了一塊鋼。
隨着交通的漸漸鬆動,通信設施好像也好了一些。
漸漸打通電話的人多了,可是我的電話依然紋絲不動,那個女人的聲音冷漠地一遍一遍地告訴我: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
我有些心急如焚地跟着徒步大軍走着,看着一個一個打通電話人如釋重負般的神情,恨不得把我的手機給摔了。
就在我要摔手機的時候,手機彷彿也感到自己的大限將至,一條短信砰地一下蹦了出來。
我急忙打開,卻是通知:四川汶川大地震,多個省市有震感,請市民不要慌張,避免不必要的損失。
當時我就氣壞了,怎麼政府短信也有特權麼?
關了短信,發
現一氣過來了七八條,急忙打開。
都是徐晴的,內容也一樣,看來是發了很多次。
我很好,你怎麼樣?電話打不通,我現在過去找你。
徐晴也在走麼?
這茫茫人海這麼多條路,難道我倆錯過了?
算了算,我已經走過一半的路程了,看來是錯過了。
我有些泄氣,忽然感到很累,畢竟走了兩個小時了,我找了個路邊,在一旁的花壇上坐了下去。
還得打電話,問問她在那裡。
坐了足足十分鐘,打了足足十分鐘,忽然無法接聽變成了用戶忙。
接通了?
我樂壞了,一遍又一遍的打電話,每次都是用戶忙。
我猛然意識到,難道徐晴也一直在給我打電話麼?
我放下了電話,度日如年般等了一分鐘,手機鈴聲如願響起。
“你在哪裡?你怎麼樣?”接通電話,我倆迫不及待般互相詢問。
聽到對方的聲音都鬆了一口氣,看來大家都沒事。
其實知道不是河南地震,僅僅是有震感,就知道不會有什麼事情,但是關心則亂,還是害怕會有什麼意外發生,現在聽到徐晴的聲音,我忽然感到很幸福。
“你在哪裡?”我問道。
徐晴說了說位置,離我很近。
“你站着別動,我過去找你,我就在附近。”
電話沒有掛,一面走,一面跟徐晴說着話。
走了十多分鐘,我遠遠看到徐晴站在樹下,掛上電話,飛奔過去。
徐晴也看到了我,向我跑了過來。
兩個人一下子抱在了一起。
最好就這樣。
永遠都不要分開。
人不經歷災難,不經歷生離死別,永遠都不知道誰最重要。
此時此刻的我意識到了徐晴對我究竟有多麼的重要。
其實我一直都知道,只不過沒有從內心深處激發出來。
或許僅僅是有震感並不算是什麼生死離別,但是在最開始不明白情況之下,在交通癱瘓,通信癱瘓的情況之下,我所看到的與我所聽到的,都不亞於一場真正的地震。
現在的我,當知道徐晴沒事的時候,內心的那份幸福與激動無以言表。
我才意識到徐晴對我有多麼的重要,我才明白我根本無法放開她,去靜靜地在一旁看着她幸福。
我想,或許我可以忘記一切,放下一切,只爲了這個重要的人。
只爲了那個重要的她不再受到傷害。
只爲了徐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