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人心思變啊！”被部下苦苦勸了一天，就是曾勇方自己，都有些動搖了。
不是他意志不堅定，而是，如今，在這金陵之地，已經是死路一條了，他沒有資格對着手底下兄弟們說，一同死戰。
這是不可能的，也是不現實的。
“而今軍中人心疲倦，經歷大敗，多少人家，披麻戴孝，若是以前，朝廷威嚴深重，誰敢有二心，到現在呢？歷經大敗連連，損兵折將無數，前後累有十萬死傷，人心已散！天下苦靖室禿吉人之害久矣！”
曾勇方站在窗戶前，回憶着適才張竭明所言之語。
“老爺！”
一個老僕從外邊進來，手中捧着茶具，放在桌子上。
“外邊怎麼樣了？”曾勇方走到桌案前坐下，老僕倒了一杯熱茶。
“老爺，外邊不少貴人們都動着車馬，準備北走呢！”
“是嗎！”
曾勇方嘆息一聲，想起荊郡府邸之中，還在花天酒地的通古阿，看來，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就他糊塗一個了。
“老福啊，你說說看，這金陵以後怎麼辦啊？”曾勇方看着老僕，這人是自己家家生子，一直都是親信，因此，很多妨礙的話，都是可以直言。
被爲老福的這人聽了，面色一陣遲疑，說道：“本來，主人家之事，僕不便多言，但這關係到老爺前途大事，僕冒死言語一句。”
“嗯！”
見着曾勇方點頭了，便說道：“僕認爲，老爺根基都在金陵，別人可以走，唯獨老爺不能走，如今，反賊勢大，僕少年時，亦隨先主從軍，深知這刀兵之事不易，不管這反賊的大王來了如何，怎麼着，也是要用老爺這等地方豪傑，安撫人心，僕看，這反賊勢如破竹，恐怕也是有天命的！”
曾勇方默然。
另外一邊，出了府邸的張竭明很快回了家中，一切都小心翼翼。
“怎麼樣，將軍，大帥怎麼說的？”原來，張竭明家中，已經坐滿了軍中將校。
“大帥說要考慮一陣子。”張竭明坐在位子上，看着衆人。
這些將校，都是之前西征的將官，如今，隨着大敗，能活着到這裡的，已經都不多了。
“將軍，小將得了幾個沒於西征的部下書信，他們如今都在陳公麾下效力，金陵子弟，亦多數被陳公收編，如今，我等去了，亦是留職而用，若是隨同禿吉人，恐怕都要死的！”一個將校出口道。
“是啊將軍，小將這裡也有幾封書信。”另一個將官開口道。
雖說這麼說着，但張竭明清楚，這些人都是在逼他做決定。
別的不說，收編了降兵的葉候，對金陵虛實，恐怕知之甚深，原本人家大兵壓境，就不好對付了，現在，有了這些帶路黨，恐怕更容易了。
張竭明今日去了曾府，一則念及上官恩情，二則就是這些人了。
眼前這些人，恐怕不僅代表了他們自己，還有城內一部分士紳吧。
若是自己反對，恐怕屆時，就得病故或者受驚而亡了。
“行了，你等心思我知道了。”張竭明揮揮手，知道自己已經恐怕壓不住這些人了。
本來大軍慘敗，部下死傷甚多，這些人作爲金陵本地人，怎麼都沾親帶故，如今，左右四方壓力匯聚過來，就是對他們這些上官不滿了，莫看可以行軍法斬了他們，但你信不信，你敢動手，他們就敢殺你。
“大帥明見萬里，現在怎麼也得思索思索，再決定大事，畢竟，這是我等三軍將士唯一的機會了！莫忘記了，禿吉人在周臺郡和長興郡還有兵馬！”最後一句，是張竭明故意嚇唬他們的，作爲軍中之將，對於周臺郡和長興郡面對的形勢，他很清楚，一旦金陵失守，這地方的守軍，恐怕就得崩潰，就算還能用，面對已經形成壓迫之勢的葉候陳策，還能做什麼呢？
“大帥還想什麼，如今大勢明瞭，若是還在這沉船上了，豈不是害了兄弟們性命！”一將不滿道，張竭明看了，認得出來，這是金陵守軍之中的一人，任職營將。
張竭明是管不到他們的，不過，該有的話，還是要說的。
“大帥怎麼着也是有身份的，比起大帥，你們那個拿的出手？”
張竭明笑笑，看着衆人。
“若是大帥去了，葉候才知道有我等這個人，沒有大帥，就是我等，不過隨手打發罷了！”這就是名望的作用。
看着衆人，張竭明說道：“我等要做好兩手準備，我這邊去勸大帥下決心，你們各自該幹啥就幹啥，等到王師大軍一到，我等就開城門，以大帥名義，控制內外城！”
“還有，王師既到，必然要整肅叛逆，你等帶兵提前收拾了那些禿吉人，務必使他們不能跑了！”
“是！”衆將終於同意了。
張竭明暗嘆一聲，現在他能做的已經都做了，如果自家大帥還不下決心，那到時候就是自己，恐怕也保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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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守府內。
“通古阿大人，怎麼今天還不來？”幾個官員手中捧着文書，焦急的等待着。
“哼，他不來了，這些天，我都瞭解清楚了，整天在自己家裡，吃喝玩樂，要不是前兩天突然來了一趟，說是要調集周臺郡和長興郡的大軍，我都以爲他死了呢！”一個官吏不客氣的說道。
“就這樣，那一天還是懈怠的很，在衙門裡睡了一天，最後曾大帥來了，這才見了一面，我在後面打聽了，就是老調重彈，啥屁事都沒有。”
“看來這是真的…………”一個年老的官吏聽了，面色猶豫着。
“可不是。”另外一人聽了，點點頭，說着：“您老不必多言，咱們都明白。”
“這城內，多少人都在串聯呢，就他那糊塗樣，吃喝玩樂的廢物，恐怕………”說到這裡，搖搖頭，抓起桌子上的茶杯，直接一口飲下。
“咳咳！！”
“行了，慢點，嗆水了吧！”一個見了，面色陰鬱。
“都說說吧，現在該咋辦，沒有通古阿大人蓋印，這東西發出去也沒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