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未升,晨露未散。
伴着急促鼓點聲,校場上人潮涌動。
“殺!殺!”
虎賁大漢們肌肉虯結,演練矛擊之術。
在這個世界,槍矛有明顯區別。
矛身更長,一體鍛造,做工全在矛頭之上,凝聚煞炁,利於軍陣穿刺,且價格相對便宜。
槍身相對較短,槍芯以妖骨鍛造,增加韌性,適用於高手對決,價格也自然水漲船高。
軍士演練的,乃是六合游龍槍。
當然,是軍陣適用版。
並非王玄藏私,而是軍陣刺殺更注重配合,你若六合之內無人能近身,還談什麼軍陣站位。
但若槍法練到深處,王玄也相當大方。
比如四靈軍陣掌旗,莫雲霄擅長槊,杜春娘雙花槍,張橫劉順習慣單槍,都隨王玄學習,不過離入微之境還差得遠。
煉煞鍛體、軍陣、矛擊弓箭,這就是軍士日常訓練三大項。
當然,根據各個軍種不同,又有單獨訓練。
遠處炊煙升騰,火頭輔兵正在忙碌。
軍士煉煞鍛體需要大量血肉,因此晨起便是大碗的肉塊與糙米餅,郭鹿泉則走來走去,不時往大鍋中添加藥材。
“真特孃的…”
一番忙碌後,郭鹿泉揉了揉老腰,隨後往營房大帳而去。
軍帳內,王玄正與莫懷閒商議改良軍制之事。
郭鹿泉一進來就抱怨道:“大人,老頭我本想在永安養老,過幾天安生日子,可這如今卻越來越忙,人手不夠啊。”
王玄眉頭微皺,“馮二已經走了?”
“走了。”
郭鹿泉冷哼道:“那個沒良心的,大人將他救出賊巢,眼看如今安穩,卻看不上咱永安偏僻,說要去府城投奔師傅。”
他說的是一名法脈弟子。
破東部羣山妖巢時,王玄救出了不少法脈弟子,大教弟子不用說,一些民間法脈弟子便受邀加入永安府軍。
比如郭鹿泉說得那個馮二,出自一個叫三火派的民間法脈,功夫術法一般,卻擅於烹飪藥膳、調理炁血,被王玄任命管理火頭軍。
還有一名醫門弟子,負責軍營醫療。
但隨着各地旱魃被除,血衣盜隱匿,這些法脈傳人們也動了心思,這些天紛紛請辭離開。
“郭老莫生氣…”
莫懷閒連忙說好話,“軍營枯燥,永安又偏僻,那些人難免待不住,這樣吧,莫家會派些人過來,等招攬到高手再離開。”
郭鹿泉微微搖頭,“也只能如此,大人,這些法脈弟子不僅求財還爲名,要想留住人,可要多動動心思啊。”
王玄恭敬拱手:“郭老放心,王某曉得。”
郭鹿泉離開後,莫懷閒也告辭匆匆離去,營帳中頓時安靜下來。
王玄鬆了口氣,微微搖頭。
所謂千軍易得,一將難求。
這個“將”,不僅僅行軍作戰之將,還包括各種人才,尤其是在這個世界,營房佈陣、藥膳調理、煉器養護…遠非一時能夠湊齊。
還不敢說出謀劃策,縱橫陰陽的軍師。
莫懷閒雖擅長內政,但正如書院夫子評價,只是中人之姿,莫家與軍營兩頭兼顧,已經把個翩翩公子累成了小老頭。
永安畢竟底蘊不足。
如那些法脈世家,千年來積攢了不少人才,諸多因素下,才能越發強橫,如龐然大物不斷髮展,一有人才露頭,便會被其吸納。
那些法脈弟子離開,王玄一點兒也不奇怪。
世道便是如此,背靠大樹好乘涼,人人皆想攀高枝。
至於投靠法脈世家,王玄想都沒想過。
不是他有多大的野心,這世界不比前世,千年世家法脈底蘊深厚,彼此若互相動手,都要經過幾十上百年的謀劃,從各個方面進行打擊,纔有可能成功。
而他要的是聲望,一旦投身世家,雖能輕鬆自在,但所有成就全會化爲世家養料,安逸百年後化爲枯骨。
邊軍四大軍團元帥,沒一個不是世家子弟,即便軍中偶像神威大元帥霍鈺,也是世家子弟出身,只因前期隱姓埋名,便被世人稱讚。
他王玄,只能是永安軍府王玄。
而永安軍府唯一能拼的,或許只有精和強。
若三千人可橫掃天下,困於山中又如何!
想到這兒,王玄再次打開推演盤。
相較於功法,術法融合速度更快,《軍陣符印》和《坎離紋靈術》已達到93%,估計晚上就能完成。
只要他的設想成功,永安府軍士兵內有強悍鍛體術,外有四象軍陣結成一體,就有了立足之本,至少能守護永安。
而接下來,就可繼續推演太陰玄煞鍛體術。
目前人望是“聲名鵲起”,這已是永安極限,也恰到好處。
若繼續提升,難免會引來諸多目光。
這世界人心複雜,鬼蜮伎倆不斷,可不是打了小的來老的那麼簡單,一旦出手便是雷霆之擊,各種力量齊上,不留一絲喘息之機。
無論他還是永安府軍,都承受不住。
當然,該拿的好處還是不能放過。
因此永安府軍接下來動作很簡單:
一是軍制改革,青龍軍陣擴成搜山軍,白虎軍陣擴成破邪軍,朱雀軍陣擴成蕩寇軍,玄武軍陣擴成鐵甲軍。
平日裡各司其職,將永安打造成鐵桶一塊。
二是繼續強軍,鍛體術,軍陣齊頭並進。
全部完成後,便可向廣闊的西南羣山進發!
……
次日,天空忽然下起了下雨。
穀雨時節,雨生百穀,正是麥苗生長之時。
幸虧及時斬殺旱魃,在這場禍亂中,永安並沒有受到影響,不像幷州有些地方,田地乾涸誤了春耕,糧食價格早已飛漲。
“大人,今天可是吃春之日。”
營帳內,莫懷閒攪着一碗米粥笑道:“雨前香椿最是美味,我命人採摘了不少,軍士們今日人人都有。”
“莫兄有心了。”
王玄笑道:“軍營枯燥,士兵們也算是過個節。”
他心情不錯,昨晚《軍陣符印》和《坎離紋靈術》融合成功,出現了一門叫《坎離符紋法》的法門。
這門法訣,可將軍符融於刺青之術,分爲子母二符紋。
子符紋于軍士後背,母符煉成虎豹大印,只要不斷加強母符,就會增強子符之力,同理也能進行禁制。
關鍵的鎖頭已經成功,只要再將《虎豹煉神術》與《坎離符紋法》融合,就能宣稱自己弄出兵家秘術,掩飾異變的《血煞鍛體術》。
莫懷閒當然不知王玄所想,喝了口粥後眉毛一挑,笑中有些曖昧,“大人,陳大家昨日離開,你也不挽留一下?”
沒錯,陳羨魚離開了。
皇族、太一教與蕭家達成三方協議,共同對付血衣盜,尋找黃家秘藏各取所需,陳羨魚的任務也就完成,趕回青衣閣覆命。
王玄眼神平靜,淡然道:“平水之交,無需自作多情,再說,女人只會影響本官出槍的速度!”
噗!
莫懷閒差點兒被嗆到。
他搖了搖頭苦笑道:“大人可真會開玩笑,人倫大欲本就是天性,就連佛道也各有功法,壓抑反倒容易走火入魔。”
說着,他眼中意味深長,“兵家鍛體成就神兵之軀,慾望也更強烈,大人心若堅冰也好,但普通軍士怕是承受不住啊。”
王玄臉一黑,“我軍中不搞那些烏煙瘴氣。”
說到這個,他也有些頭疼。
正如莫懷閒所說,兵家鍛體後慾望也更強烈,就如一柄兇器,亂世之中若控制不住,就會禍亂四方,屠城劫掠都是常事。
平日裡也一樣,無論中央軍還是邊軍,都有營妓,這門生意便是紅燈舫經營,既能借軍卒陽氣修煉,也能刺探情報。
王玄不想讓紅燈舫藉機滲透,更不願禍害良家。
但若不管只靠軍令嚴苛,更會出事,
神威大元帥霍鈺初掌軍時,也曾試過,依靠個人威望和軍令讓軍中陽氣頗盛,全是肌肉棒子。
後果是,軍中出現了許多稱兄道弟之輩,整日膩膩歪歪,勾肩搭背,還有漢子塗脂抹粉。
一想到那種景象,王玄就頭皮發麻,“這樣吧,請李縣令多找些媒婆,給將士們安家,咱們人少,應該能解決。”
莫懷閒無語嘆了口氣,“好吧,其實紅燈舫也很好…”
正說着,忽然有軍士送來封信。
王玄打開後頓時眉頭一皺,“傳令,全軍出動,封鎖道路城門,配合縣衙與城隍廟行動!”
莫懷閒愕然,“大人,怎麼了?”
王玄眼神凝重,“剛纔有江湖人士發瘋當街殺人,被衙役捕獲後發現,他的腹部,長了個人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