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
龍吟聲聲,充滿霸道與張狂。
雷聲滾滾,似天威森嚴滅世。
九曲天河逆流,大浪滔天,沿途有高聳峭壁受到逆潮衝擊,竟整片塌陷。
河水渾濁,大大小小魚兒躍出水面,還有豬婆龍翻着白肚皮,竟被這龍吟活生生嚇死。
突如其來的災難,讓大燕軍隊遭到毀滅性打擊,九曲天河水軍戰船十不存一,船塢塔樓盡數損毀,不少軍士被大浪吞沒。
“是真龍!爲何是真龍!”
驍騎軍元帥獨孤毅怒不可遏,鬚髮皆張,“夏侯伯明,你該死!”
他哪還不明白這是什麼。
蛟龍蛻變巡遊,引發大水,謂之走蛟。
能令九曲天河地炁暴動,河水逆流,已經是真龍纔有的神通。
他此刻和不少高手御劍騰空,看到下方慘狀,簡直心中滴血。
災難還在繼續。
滾滾河浪逆流翻涌,竟沿着運河河道,向幾州內陸涌去。
河上運送糧草的商船,幾乎瞬間就被卷得撞在一起,隨後被大浪吞沒…
運河兩側碼頭城鎮,不少百姓目瞪口呆,望着河水暴漲,沖毀房屋農田…
獨孤毅等高手御劍騰空。
望着眼前末日景象,渾身冰涼。
“王爺,退!”
鐵道人一聲怒吼,御劍而來。
他同時拋出一張紫色符籙,捏動法訣,空中頓時閃現一道金光,瀰漫庚金之炁。
漫天箭雨同時襲來。
轟轟轟!
那庚金法盾幾乎瞬間破碎。
好運的是,衆人已飛速退後。
“諸位哪裡去?”
南晉戰船上,數十道人影或御劍、或御炁騰空而起,瞬間堵住衆人。
赫然是夏侯伯明領着南晉一衆高手。
“哈哈哈…”
夏侯伯明放聲狂笑,“諸位且留下吧,今日便要斬斷大燕氣運!”
“狗賊放肆!”
獨孤毅兩眼衝血,捏動法訣,披風獵獵飛舞,身上一道道金光升起,竟在天上形成十幾尊高大金甲神人。
風雲激盪,這些金甲神人法相策馬而行,手中長矛帶着無邊殺機,勐然衝向南晉衆人。
“《兵弈圖》?”
夏侯伯明不驚反喜,“哈哈哈,此寶今日與我有緣!”
旁邊一名銀甲冷麪中年人也不廢話,身後主將大纛騰空而起,旁邊帥印上下懸浮。
那大纛上,描繪一頭異獸。
頭似修蛇,鱗甲倒戟,長尾分叉,各帶猙獰獠鉤,正是上古兇獸鉤蛇。
鉤蛇擅於游水,因此鉤蛇軍團也是南晉水軍,元帥爲南晉澹臺家族長澹臺曲陽。
這澹臺曲陽也是天資驚人之輩,看似中年,實則已修至百脈俱通,駐顏有術。
他眼神陰鬱,伸手向前一抓。
鉤蛇大纛周圍氤氳水霧氾濫,滾滾煞炁形成兩條帶鉤蛇尾,呼嘯而出,勾着衝來的兩名金甲神人法相,瞬間拖入水霧中。
獨孤毅面色一變,摸向胸口。
《兵弈圖》棋子竟然少了兩枚!
他知這是鉤蛇大印神通,若驍騎軍軍陣未散,還能抗住,眼下再出手,怕是會全部落入敵手,只得含怒收回。
“殺!”
衆人不再猶豫,瞬間出手,想要殺出重圍,但南晉衆高手也不拼命,只是遊走攔截。
下方,九曲天河逆流潮涌終於結束,河水慢慢回落,但南晉萬千戰艦早已氣勢洶洶而來。
那狂暴洶涌的軍陣煞炁,竟在天空形成一個個高大法相,將他們包圍。
惡蛇盤繞,雙尾帶鉤,是爲鉤蛇。
人面勐虎,獠牙猙獰,是爲檮杌。
勐虎龍鱗,口含憲章,是爲狴犴。
數十萬大軍煞炁凝結,所形成的法相何其恐怖,宛如實質,令衆人避無可避。
“爾等釋放惡龍,罪無可赦!”
就在這時,遠處卻傳來一聲怒喝。
卻是那些個太一教高功老道已聚攏人手,在遠處山巔搭起一座醮壇。
不少弟子已被洪水衝散,法旗陣幡也七零八落,他們幾乎是以肉身爲陣眼,臨時搭起法壇。
法壇中央,幾十尊城皇府君神像懸浮,一道道金光升騰而起,斷臂校尉、獨眼將軍、長鬚儒生…一尊尊大燕地袛面色森冷望着前方。
轟隆隆……
隨着那爲首的高功老道一道令劍沖天而起,頓時雷聲轟鳴。
九曲天河逆流雖已結束,但仍波濤洶涌,那條龍影也不斷衝擊蒼穹,與一道道血色雷霆相撞。
這雷霆,卻令五雷法壇佔據天時。
轟隆一聲,血光遍佈。
鉤蛇、檮杌、狴犴三尊軍陣法相,竟然瞬間被轟散,夏侯伯明等人也心神受創,口噴鮮血飛速後退。
與此同時,衆多高功也同時揮動法劍向前一刺,天空中密密麻麻血色雷霆,竟被引動,轟向南晉大軍。
血淚與煞雲相撞,轟鳴不斷。
啪啪啪……十幾面軍旗連續折斷,不少軍士也搖搖晃晃,口噴鮮血。
五雷法壇,不僅鎮壓太一教氣運,也是大燕底蘊,豈是一般,再加上如今天變,威力更勐。
“快破掉法壇!”
夏侯伯明一聲怒吼,飛劍破空而出。
與此同時,密密麻麻箭雨如傾盆大雨飛向五雷法壇衆多高功。
“快走!”
那高功老道已面如漆金,對着大燕羣豪一聲怒吼,隨後捏動法訣,周圍頓時金光繚繞,擋住箭雨飛劍。
同時,血色雷霆還在不停轟向南晉大軍。
“走!”
鐵道人虎目充血,劍光飛射,將飛來箭雨噼碎,破開一條通道。
“哪裡走!”
夏侯伯明等人此時已退回軍陣,見狀一聲冷哼,手中突然出現幾把骨質飛刀。
他咬破中指,在飛刀上一點。
身後主將大纛煞炁頓時洶涌灌注,幾把飛刀頓時騰空而起,散發刺目血光。
“是夏侯斬仙刀,走!”
嗖嗖嗖…有幾名白髮老將突然折返,怒吼着迎向飛來血光,同時遠轉法器,刀劍葫蘆皆有。
彭!彭!彭!
沒有任何遲滯,幾人瞬間爆成血霧。
大燕衆高手憤怒癲狂,但知道此時猶豫便是全軍覆沒,只得飛速後退。
與此同時,太一教高功法壇外,也嗖嗖嗖出現數十名老道,碩大道袍繡着太極圖。
正是南晉玄元教高功。
太一教爲首老道怒目道:“景明,可知今日你們做了什麼?!”
玄元教一名金童老道握了握拳,隨後一聲長嘆,“事已至此,無話可說,破陣!”
一聲令下,玄元教高功們手中陣幡同時一頓,瞬間有陰陽太極圖形成,扭轉周圍龍脈地炁。
“哈哈哈……”
太一教高功滿嘴含血,森冷掃視一圈,“諸位,定會後悔今日所爲!”
彭彭彭!
諸般壓力下,那些城皇府君神像終於難以承受,盡數爆裂,而太一教高功們以身成陣,自然也化爲血霧。
金童老道身前數尺之外,彷佛有一道透明牆壁,血肉碎末盡數被擋在外面。
他望着前方慘相,眼中陰晴不定。
這金童老道名號景明,乃是玄元教隱世高手,在前任教主叛變後,被邀請出山擔任教主。
“教主?”
旁邊一名老道拱手詢問。
景明神情似乎有些恍忽,勉強回過神來,望着遠方沉聲道:“看好那頭畜生,若巫篪失策,今日南晉大軍也要遭殃。”
“是,教主!”
幾名老道立刻飛身離開。
景明則沉默不語,望向周圍戰場,只覺殺氣滔天,風雲變色,怨氣凝結,短短時間內,竟有魑魅魍魎形成,鑽入山中。
他常年清修,還是第一次見此情景。
心神激盪下,似乎周圍景象也在發生變化,身子一晃,隱有金色人影閃爍,似要躍然而出…
……
另一邊,在幾名老將捨身擋刀下,大燕衆人終於遁走,看得夏侯伯明一聲冷哼:“逃,往哪裡逃!”
說着,扭頭看向衆人,“大燕主力軍團重創,正是乘勝追擊之時,燕皇不敢調動北疆邊軍,否則便是亡國之兆,饕餮軍成軍不久,沒主力軍團配合,非我等之敵。”
“諸位,今日便一鼓作氣破掉大燕氣運!”
“萬勝!萬勝!萬勝!”
南晉大軍頓時氣勢如虹。
轟隆隆……
就在這時,遠處忽然地動山搖。
夏侯伯明扭頭一看,只見一條龍影正騰空而起,越過九曲天河龍門關卡。
龍門關卡乃九曲天河龍脈關竅,這條龍影雖可興風作浪,但與萬里龍脈地炁相比,還是差了不少。
每次試圖越過龍門,便有血光飛濺,大地也隆隆震動,附近山石嘩啦啦碎裂滑落。
“巫篪在搞什麼!”
夏侯伯明眼中滿是忌憚,罵了一聲後下令道:“快,進入運河,全部上岸,這畜生離了河,神通便會大減!”
“是,大帥!”
一聲令下,南晉無數戰船頓時涌入內河…
……
九曲天河之變,幾乎瞬間傳出。
海州,羅家山城。
羅家乃半邊山城半邊港口。
對面不遠處,便是九曲天河出海口。
山城觀景臺上,羅家老祖目瞪口呆,望着九曲天河吞吐海潮,又似龍吐水噴涌而出,頓時海浪滔天,淹沒港口。
“特孃的…”
這種景象,羅家老祖也從未見過。
“急報!”
一人御劍破空而來,滿臉震驚拱手道:“老祖,出大事了,九曲天河妖龍出世…”
羅家老祖聽罷後,頓時面色一變,“快,傳令吳天涯,調坎龍軍前去支援!”
旁邊供奉猶豫道:“老祖,山城…”
“你懂個屁!”
羅家老祖臉色陰沉,“我們已得罪澹臺家與夏侯家,如今沒了退路,唯有拼命!”
……
靈州山海書院。
衆多弟子正在樹下讀書。
彭!
遠處門房突然炸裂,一名儒袍老者闊步而出,面容寬和,此刻臉色卻異常陰沉。
他望着遠方,童孔中竟有太極光暈旋轉,冷聲道:“好、好、做的好事!”
說罷,踏前一步,便身形消失。
“張夫子出關了?”
“誰惹他這麼生氣…”
然而很快,整個書院便徹底沸騰。
洪鐘大呂搖動山川……
……
通州,須彌山。
一道道虹光破空而起…
懷州,司馬山城。
後山地動山搖,一座小山拔地而起…
涼州,大草原。
大地震動,數千巨獸嘶吼…
隴州,白山黑水。
忽有火光沖天而起…
……
神都,皇宮無極殿。
太子獨孤熙面色陰沉,闊步進入大殿,來到皇位前,拱手沉聲道:“父皇,南晉以妖龍禍亂我大燕,還請下令!”
皇位上,燕皇老態老鍾,渾濁兩眼滿是呆滯,好似凋塑一般。
“啊—!”
太子獨孤熙憤怒無奈,只得狠狠甩手,準備離開,依靠神道香火傳令。
啪!
就在這時,一隻乾枯手掌抓住了他。
太子獨孤熙這才發現,自己突然來到了皇位之上,燕皇獨孤宏依舊癡癡呆呆,但握着他的手,卻青筋暴漲,不斷顫抖。
太極殿爲神道中樞之一,前方金光繚繞,在太子獨孤熙眼中,此刻沿九曲天河一帶,正有滔天血光涌動,無數哭喊聲如山呼海嘯般涌入雙耳。
“李夫子!”
太子獨孤熙一聲怒喝:“發討賊檄文,攻伐南晉,就在今日!”
冬!冬!冬!
神都鐘聲嘹亮,響徹臥龍野,一道道檄文軍令,借神道香火之力,瞬間傳遍大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