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雷山回過頭的第一眼,是震驚,眼前站着一名身姿迤邐的女子,黑色長髮如一泓瀑布,垂落雙肩,鬢角結出精緻的小辮,淡淡的眉宛若月牙,兩點星眸淡然,璀璨晶瑩。
她雖然有輕紗遮擋大部分的容顏,可身上流淌着與世隔絕的冰冷,讓人想要近觀,卻總感覺之間有一道難以逾越的鴻溝。
所有人望着女子走來,心神動盪,特別是那身上流淌着冰冷的韻律,好像冰霜女神,帶有神聖的意味。
就這樣一個女子,無論出現在哪裡,都是矚目的。
因爲,她名爲木雨清。
木兵部少主,木氏蠻部最強蠻骨,未來王庭勇士,諸多榮耀加諸在女子身上,在外人看來,她便是天之嬌女,未來十萬大山的頂尖蠻士,理所當然應該接受衆人崇拜。
木雨清臉上蒙上一層白色的紗,無人能夠看清她來說臉上的表情,那輕緩的步子走來,如踏足每一個蠻士的心中,跟隨他們撲通撲通的心跳走來。
四周蠻士心中生出一種迫切的願望,希望女子能夠來到自己身前,哪怕只有一個眼神。
木雨清停了下來,目光擡起時,所有人感覺天地一下明亮了起來。
她淡淡的開口,目光很直接的看向陳漁,聲音清冷,卻又帶有敵意道:“你是誰!”
雷山呼吸一滯,他沒想想到,這冷若冰霜對所有人不屑一顧的木雨清竟然會開口詢問一名蠻士的名字。
陳漁靜靜的看着木雨清走來,心神一顫,難道她已經認出自己?
他曾經與這名女子在獸血湖相處過一段時間,雖然不是熟稔,可有過交集,如今再次相見,便被這木雨清叫住,這種直覺也太靈敏了。
將內心的悸動逐漸平復下來,陳漁神色有所變化,擡頭之際,他的臉上出現理所當然的表情,有惶恐,有驚訝,似乎與周圍的蠻士一樣。
“在下陳漁,乃木兵部新進蠻士。”陳漁呆了一會,彷彿在失神,連忙說道。
“陳漁?”木雨清黛眉微蹙,可陳漁的一擡頭,腦海中突然出現的人影又悄然散去,眼前之人不過是一個誠惶誠恐的蠻士,與木巖相差甚大。
“難道是我看錯了?”。
這幾日,那道形似迷霧的青年頻繁出現在木雨清腦海,讓這一刻,她將一名蠻士誤認爲他。
她微微嘆息再次擡頭之際,眼中那最後一絲困惑都消失殆盡,只剩下淡淡的冰霜,重新恢復與世隔絕的冷漠,又道:“我認錯人了,不過……我好像見過你。”
陳漁頓了頓,說道:“少主您曾經去過劉氏蠻族,當日我與蠻族阿公在一起,有幸見過少主。”
木雨清隱隱有些印象,當初她與木昊追殺蠻獸,將一隻烈焰犀趕入到蠻荒之地,等趕到時,發現那頭蠻獸被下等蠻族之人斬殺,好像這名蠻士就在那羣下等蠻人中,不過當時她沒有過多注意。
木雨清目光在陳漁身上停留,隱隱看到這青年雖然氣韻與那木巖之人相差甚遠,可是體型背影卻十足相似,讓她產生誤解。
不過她仍有疑問。
“我記得你當時在下等蠻族之中,怎麼能夠進入木氏蠻部。”
陳漁還未開口,雷山走上前來,解釋道:“稟告少主,陳漁在進入木氏蠻部就有鍛骨境的修爲,剛剛鄙人帶他前往蠻籍司,經過木雨大人錄入,此刻已經成爲木兵部蠻士。”
“能夠在哪下等蠻村成爲鍛骨境蠻士,也還是不凡。”木雨清聽到雷山解釋,竟然多看了陳漁一眼,神色驚訝。
據她所知,除開四大蠻族,下等蠻族歷來人才貧瘠,連凝血蠻士都少,突然冒出一名鍛骨境,可以稱得上奇蹟,這蠻士天賦極佳,在下等蠻族也能進入鍛骨,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他現在被安排到了何處?”木雨清詢問道。
雷山說道:“陳漁纔剛剛進來,還未被安排進入那一司。”
“讓他加入狩獵司,若是他人問起,就說是我說的。”木雨清開口。木氏蠻部競爭太大,她爲木氏蠻部少主,自然也要爲木氏蠻部栽培蠻士,這喚作陳漁之人天賦不錯,進入狩獵司磨練一段時間,或許也會是一塊璞玉。
“好,等他進入蠻族祭壇後,我便帶他進入狩獵司。”雷山連連點頭。
木雨清再也沒有將多餘的言語浪費在陳漁身上,能夠開口讓陳漁進入木兵部狩獵司已經超出了她最大的限度,畢竟不過是一名小小的鍛骨境蠻士,若沒有成長起來,根本入不了她的眼。
木雨清身形一震,悄然消失在衆人的目光中,雷山吶吶的看着木雨清離去的方向,神情古怪的紋道:“剛剛少主跟我說話了?”
四周之人也逐漸走了過來,目光落在陳漁身上,眼神中充滿豔羨。
雷山這才緩過神來,拍了拍陳漁的肩膀,說道:“陳漁,你運氣真好,進入木兵部的第一天就得到少主的重視,能夠進入狩獵司。”
“看來我運氣非常好。”陳漁輕笑了一聲。
“當然是運氣好,簡直是好到爆。”雷山表現的十分熟稔,攬着陳漁的肩膀,“你來木兵部第一天可能不知道,木兵部狩獵司聚集了木兵部前五十名蠻士的精英,全都是少主的心腹,你有機會進入其中可以看出少主多麼看重你。”
“這麼厲害?”陳漁表面驚訝,可是心中卻苦笑,這木雨清直覺太靈敏,來木兵部第一次見面,差點被她看出破綻,若是長久以來,還真讓她認出來怎麼辦。
“當然,陳兄弟,你算是走了大運了,以後若是發達了,可千萬不要忘記我。”
“一定一定!”看着一把年紀老大不小的雷山與自己稱兄道弟,陳漁連忙點了點頭。
“我還是帶你去你住的地方吧。”
雷山心情十分不錯,今日算是走運,一下引進的兩位蠻士,一個被司空大祭司看中,另一個被木兵部少主看住,將來或許可以按着這兩條線,在木兵部混的風生水起。
雷山與陳漁進入這片屋舍,來到這片建築物的核心處,雷山讓陳漁稍等片刻,進入一片屋內,過了不久,他帶着怪異的神情走出,領着陳漁左彎右拐之後,來到最邊緣的一處房屋。
“陳漁,這裡就是你的修行地。”雷山指了指最偏僻的一間彷彿,由簡單的樹木搭建,看上有有些廢棄,很久沒人居住。
不過,此處好在僻靜,四處罕見有蠻士經過。
陳漁往前走出,推開屋內,只有簡單的木椅木牀,也就是推開門的那一瞬,他彷彿打開了記憶之門,眼前的景象逐漸恍惚扭曲,在腦海中,出現很多記憶片段,拼湊起來,組成了熟悉的一幕。
陳漁忍住腦海的刺痛,睜大眼睛,他彷彿看到記憶裡也曾經有出現過一間簡陋的小築,不知爲何,小築的存在給他一種熟悉的感覺,很親切,很美好。
“那是哪裡。”陳漁心中吶喊,只是片刻,那記憶中的小築出現很多人,他們彷彿在歡笑。
“陳漁!”
突然,背後傳來一陣呼喚,是雷山走來,看到陳漁僵持在門口有些古怪。
陳漁猛地驚醒過來,腦海中的片段凝滯在哪裡,那破碎的景象消失,不過讓陳漁想起一些往事,雖然只有一瞬,卻永遠難以忘記。
雷山還以爲陳漁不滿意這小屋,遂說道:“這裡的確簡陋了點,若是以後有空房子,我便讓人騰出來。”
陳漁深吸了一口氣,笑道:“不用了,雷山大哥,此處很好,我就住在這裡,不需要麻煩了。”
“那好,你今日先休息休息,明日我帶你前往蠻祖祭壇,接受蠻祖。”雷山言語倉促,沒過多久就與陳漁告辭,離開了此處。
陳漁獨自一人走入這件屋舍內,屋內帶着潮溼的氣味,有威風從門外吹進來,帶有草木的清香,很快將屋內這股潮溼的氣味沖淡。
而陳漁緩緩的掃視屋內的每一物,木牀、木凳、青燈,這些東西與記憶中的景象重合起來,隱隱有些記憶欲隱欲現,好像有一團迷霧擋在陳漁的眼前,他想要揮手去撥開,看到一些東西,那些景象後,卻又是更濃的霧靄。
“我到底來自何方,又爲何會出現南蠻之地……”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