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聞聲擡頭。
這一下，她的眉眼更加清晰。
陽光將她的臉龐染上一層淡金色，眼瞳清涼如水。
彷彿完美無瑕的雕塑睜開眼睛，沉睡已久的美在這一刻甦醒。
素問怔怔地看着，眼框驀然沉了幾分，有着水霧凝聚。
雖然她和路淵第一次相見已經是二十五年前的事情了。
可因爲她沉睡了二十年，初見對她來說就是五年前。
一切還歷歷在目。
這麼一瞬間，她彷彿看見了當時朝着她走來的路淵。
不是容貌有多像，而是眼神。
嬴子衿也怔了怔。
她走上前，就要彎下身去撿那個飯盒。
但下一秒，她的手就被抓住了。
女人的手冰涼冰涼的，像極了冬天的雪，冷得徹骨。
嬴子衿的手一頓：“伯母？”
“對不起，我太激動了。”素問擦了擦眼淚，微微一笑，“聽小西奈說，你從小都生活在華國？是嗎？”
“嗯。”嬴子衿輕聲，“我在華國滬城出生的，小時候被拐賣過，十七歲之前，沒有離開過華國。”
“這樣啊。”素問喃喃，“你爸爸媽媽對你好不好？你這麼漂亮，這麼厲害，他們肯定很喜歡你是不是？”
嬴子衿沉默了一下：“他們並不喜歡我。”
雖然她對嬴家沒有什麼感情。
但她也在想，爲什麼這個世界上會有隻看重利益、把孩子當成工具的父母。
素問擰眉，覺察到這不是一個很好的問題，也就沒有多問。
她還抓着女孩的手，聲音頓了頓，再問：“今年19歲？”
嬴子衿微微頷首：“嗯。”
“檀檀如果能活到現在，也是你這個年齡了。”素問這才鬆開了手，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剛纔有些失態，因爲你……”
嬴子衿知道素問在想什麼。
因爲她和素問長得確實有三四分相像。
當初西奈和她見面的時候，也說過類似的話。
素問微微地搖了搖頭，微笑：“你的小名是夭夭是嗎？我以後也這麼叫你吧，真好聽的名字。”
她蹲下來，將飯盒拿起，遞過去：“夭夭，這裡面有三百塊點心，幾十種口味，夠你吃一段時間了，等我解決完萊恩格爾家族的事情，我會多來研究所看看。”
素問昨天做了一晚上的點心。
這個飯盒是類似於空間摺疊袋的技術，裡面可以存放很多食品。
五十年之內都不會過期。
嬴子衿眼神頓了頓，接過：“謝謝伯母。”
“不用謝。”素問笑，“你月底就要交實驗項目了，去忙你的實驗吧。”
她目送着女孩離開後，才轉身離開。
一路上，素問都有些心不在焉。
她回到萊恩格爾家族的莊園，迎面碰上了跑來的莫謙。
“大嫂，五妹沒事吧？”莫謙的焦急並沒有作假，“我看新聞報道，說只找到神醫的屍體，但並沒有五妹的。”
素問停下腳步，淡淡地掃了他一眼：“你覺得有沒有事？”
莫謙大氣都不敢喘。
爆炸的程度那麼大，神醫都被當場炸死了。
雖然現場沒有找到西奈的痕跡，但估計也好不到兒拿去。
“大嫂，五妹這些年也受了不少苦。”莫謙擦了擦汗，“我都勸了她好幾次了，說小小姐就在墓園裡埋着，但她還是一意孤行去城外尋找。”
“結果她還是找了不少人回來，確實很像您和大哥。”
聽到這句話，素問神情一凜：“有照片嗎？拿來我看看。”
莫謙不敢違背，把這十年來收集的照片都遞了過去。
這都是二十歲左右少女的照片。
西奈這十年一次又一次地尋找，的確在O洲找到了不少符合各種條件的對象。
素問一張一張地看着。
每一張照片上的少女，要麼像她，要麼像路淵。
甚至還有和她長得八分像的。
只不過都不是。
素問沉默下來，嘆了一口氣。
是了。
檀檀是她親手埋葬的，墓碑也是她親手刻的。
人死不能復生。
世界之城和華國更是兩個遙遙相隔的地方。
她到底在想些什麼。
西奈當時也是不知道，纔會一直尋找。
可她作爲知情者，竟然也在妄想。
莫謙小心翼翼地觀察着女人的表情：“大嫂，您是不是身體不舒服？神醫的死也是個意外，您不要太難過了。”
“我沒事。”素問慢慢回神，她淡聲，“你下去吧。”
莫謙鬆了一口氣，出去的時候，後背再一次被冷汗浸溼了。
這一刻，他乞求路淵快點回來。
他面對路淵，都沒有面對素問來的壓力大。
**
另一邊。
嬴子衿抱着飯盒回到了宿舍，打開來，拿了一塊放入口中。
糕點香甜暖糯，入口即化，並不膩。
她並不想把這些點心分給其他人。
不是因爲素問的手藝超絕到了頂點，只是因爲不想。
嬴子衿連吃了幾塊點心之後，將飯盒重新蓋好，放到了架子上。
她登錄W網，又傳了幾個裝備的信息上去，點擊了拍賣。
昨天損失了三十個億，得儘快掙回來。
嬴子衿沉吟了一下，又專門去藥材區，下了一個大單子。
素問雖然已經醒來了，身體也並沒有出現大虧損。
但多調理一下，也是好的。
手機在這時響了一下。
【西奈】：阿嬴，我到了。
也是這條消息剛來，窗戶邊響起了敲擊的聲音。
120cm高的西奈穿着飛行鞋，漂浮在空中。
嬴子衿按了按頭，打開窗戶讓她進來。
“咦？”西奈看到了架子上的飯盒，“大嫂來給你送點心了？”
嬴子衿嗯了一聲。
“阿嬴，有個不情之請。”西奈沉默一瞬，“你要是有時間，在大哥回來之前，可以多陪陪大嫂嗎？”
素問再強大，也終究是個女人。
女兒一出生就死亡了，是個母親一時半會都難以走出來。
“嗯，不用你說，我也會的。”嬴子衿並沒有拒絕，一手拿起車鑰匙，一手把西奈提了起來，“走吧。”
西奈：“……”
她一想到她要見一個隨時想解剖她的老頭兒，心情就並不怎麼好。
諾頓平常並不住在賢者院，而是城中心外的郊區別墅。
嬴子衿從修那裡拿到了諾頓的住處，一路開車來到了別墅前。
這棟別墅靠湖，旁邊還有一片小森林。
是個做實驗的好地方。
“你先等等。”嬴子衿下車，“我和他說一下注意事項。”
西奈：“……”
她並不是很想去。
嬴子衿推門進去，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酒味。
下一秒，“哧”的一聲響，一個酒瓶子迎面朝着她砸了過來。
衝擊力極大。
她眼眸一眯，也沒躲，手一擡，穩穩地將酒瓶握住了。
這是一瓶威士忌。
諾頓最愛喝的那一款。
嬴子衿將酒瓶放下，淡淡：“我不喝酒，留着你自己喝。”
“可以啊，老大。”諾頓從樓梯口轉下來，微笑，“本來以爲你受傷後實力不行了，沒想到還不差。”
嬴子衿擡頭：“我以前也不知道，你還是賢者。”
“賢者沒什麼好。”諾頓擰開那瓶酒，“我倒情願我沒有恢復這段記憶和力量。”
“我前幾天，和西澤先見過了。”他喝了一口酒後，冷冷地笑，“還是那個小屁孩，真煩人。”
嬴子衿瞥了他一眼：“你和他，也沒差多少歲。”
兩個中二病，也好意思比。
“哦。”諾頓聳了聳肩，“我心理年齡比他大，他會給你撒嬌，我就不會。”
“嗯。”嬴子衿淡淡，“你只想和我打架或者解剖我。”
諾頓舉起手，懶洋洋：“不敢。”
“不說廢話，我把人帶來了。”嬴子衿單手插兜，“情況我已經和你說了，那種鍊金藥物進入到她體內發生了另一種變異，你看看能不能製作出完整版的解藥。”
“嘖，麻煩。”諾頓皺眉，“行，帶進來吧。”
十幾秒後，西奈從門口探了一個小腦袋進來：“阿嬴。”
諾頓放下酒瓶，慢慢地走上前來。
西奈看見了他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