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素問名動世界之城。
二十年後，她的知名度也不低。
幾個學員們一下子就認了出來。
“素問夫人！”
“這不是是素問夫人嗎？素問夫人怎麼這麼早就來研究所了？”
這幾聲喊，也驚動了其他還在沉睡中的學員。
嬴子衿同樣一怔。
這麼急？
現在纔是早上五點半。
她這個時候來，素問也踩着點到。
證明素問一直都在研究所這邊等着。
嬴子衿開口：“伯母，昨天的事——”
話還沒有說完，下一秒，她就被素問抱在了懷中。
一聲包含了多年的母愛和失而復得的慶幸：“檀檀，我的孩子……”
六個字宛若驚濤駭浪一般，一下又一下地衝擊着嬴子衿的耳膜。
帶着深深的戰慄感，讓她的心臟在這一刻地跳動了起來，前所未有的瘋狂，
饒是沉穩鎮定如嬴子衿，也都愣了。
素問叫她什麼？
檀檀？
那不是……
一瞬間，所有思緒串聯成線，在最後
“啪嗒”一聲，嬴子衿手中的手機掉了下來。
她的身子也繃緊了，手指都在微微的顫。
這種反應，在女孩身上還是第一次出現。
周圍幾個學員雖然沒有聽見素問說什麼，但都被素問這個舉動給驚住了。
嬴師妹跟素問夫人是什麼關係？
素問抱着她，十幾秒後放開。
這個風華絕代女人的臉上全是淚，卻依然美得動人。
素問抓緊女孩的手，聲音很輕，小心翼翼地試探：“檀檀，先去你宿舍好嗎？”
嬴子衿還沒有回神，下意識地應了一聲：“好。”
她側頭，摸了摸自己的肩膀，那裡已經溼了。
這是女人一滴又一滴的熱淚。
嬴子衿指尖一燙，已經被素問拉到了別墅裡。
這棟別墅是個六人宿舍，但目前只有她一個人在住。
諾曼院長還專門給她改造了一遍。
兩人上去，葉思清和幾個學員都沒能反應過來，還懵在原地。
幾分鐘後，其他學員從別的宿舍樓裡氣喘吁吁地跑了下來。
卻連豪車都沒有見到。
“素問夫人呢？怎麼沒見着？”
“唉！我決定了，我以後五點起，說不定能讓素問夫人看到我的勤奮，把我特聘進萊恩格爾家族！”
“算了算了，見素問夫人不如見碧兒小姐來的容易，還是跟碧兒小姐搞好關係，以後能和萊恩格爾家族搭上線。”
萊恩格爾家族這樣的頂級世家
相比較起來，進玉家族反而要難，畢竟要看純武力值。
葉思清嘴角一抽。
還進萊恩格爾家族？
這些人，都在做什麼異想天開的夢。
**
別墅裡。
“夭夭，是有些突然。”素問這才勉強平復下來激動的心情，將那份親子鑑定書遞了過去，目光溫柔，“我也沒想到，我還能和你見面。”
嬴子衿的手頓了頓，才接了過來。
她看着這份親子鑑定報告，目光直接下移，落在了鑑定結果那一欄。
一個大寫的親生母女。
嬴子衿的手又是一顫。
素問，纔是她的親生母親。
不是嬴家，不是鍾曼華。
嬴子衿向來不喜歡回憶過去，但有些話太過誅心，她怎麼也忘不掉。
她沒有恢復記憶和力量的那十幾年，也是她。
所有的疼痛，所有的辱罵，都是她一個人承受的。
——連鋼琴都彈不好，還當什麼名媛？
——給你姑姑輸血，是你的榮幸，不然，嬴家養你幹什麼？
——好好聽話，否則，我和你母親就把你重新送回到鄉下去。
一句接着一句，深入心髓，如影隨形。
每每回想起來，還是會疼痛。
她一直在想，爲什麼她的父母是隻重利益和臉面的人。
原來不是。
嬴子衿怔怔地擡頭，對上那雙和她一樣的眼睛。
這雙眼睛沒有嬴震霆的功利，沒有鍾曼華的刻薄，只有如水的溫柔。
素問擡手，撫上她的臉頰：“我的夭夭長大了，我卻沒能陪在你身邊。”
誰能知道，她看完嬴家的資料後，受到了多麼大的衝擊。
如果萊恩格爾家族沒有那一場驚變，嬴子衿不會流落到O洲，更不會去嬴家。
她的女兒，本該平平穩穩，健健康康地長大。
怎麼會受那麼多的委屈。
“對不起……”素問緊緊地抱着女孩，眼淚又落了下來，“媽媽對不起你，讓你那麼小就遺落在外，還被那麼多人欺負，又受了那麼多苦。”
嬴子衿的身子又是一震，她低聲：“……媽媽？”
這個稱謂對她來說一向陌生，從來沒有說出口過。
可現在，她能夠感受到這種溫情。
素問的雙眸睜大，有些不敢相信，：“夭夭，再……再叫一聲媽媽好嗎？”
“媽媽。”嬴子衿眼睫垂下，擡手抱住女人，又重複了一遍，“媽媽，我回來了。”
難怪，她在救素問的時候，手一直在顫。
手術並不難，但卻是她做過最艱難的一次，生怕會落錯一針。
這是來自血脈上的聯繫。
素問再也忍不住，哽咽出聲：“是，是，你回來了，你還救了媽媽，你真的很厲害。”
這是她的女兒啊。
不是冰冷的墳墓，好端端地站在她的眼前。
眼睛像她，眉像路淵。
她早該發現的。
素問握住女孩的手腕，滿眼都在心疼：“還疼嗎？”
嬴子衿怔了怔：“您知道了。”
頓了頓，她微微地笑：“很早不疼了。”
“怎麼會不疼。”素問眼圈又紅了，“你被抽了那麼多的血，怎麼會不疼。”
她不清楚嬴子衿是怎麼到嬴家的。
但很顯然，因爲基因鎖的緣故，嬴家一直把嬴子衿當成親生女兒。
可他們竟然也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簡直難以想象，一年的時間，她的女兒到底受了多少苦。
素問摸着女孩的頭：“你回來了，媽媽不會讓你再受苦的。”
嬴子衿無聲地笑：“我相信的。”
時間安然，氣氛靜謐。
素問還抱着她，這一次落下的是喜悅的淚水：“我的夭夭……”
“媽，當初嬴家接我回去的時候，做了親子鑑定。”嬴子衿擡頭，稍稍擰眉，“一定是符合的，他們纔會接我回去。”
她和素問的鑑定結果是成功的，嬴家那邊又是怎麼回事？
“是基因鎖。”素問聲音緩緩，將青琅在信上的內容講了一遍，“你爸爸給你拿來的基因鎖。”
嬴子衿沉默下來，半晌，低聲：“原來是這樣。”
她在原先的修靈世界死了之後，重新投胎到了地球這邊。
她在2020年冬天才恢復了記憶和一部分力量，原來不是因爲她的意識在沉睡，而是因爲有基因鎖在。
嬴子衿看着自己的手臂。
上面的針孔早就沒有了。
歲月漫長，時間蹉跎。
她活得太久，從來都沒有什麼血緣上的親人。
無論如何，這一世，素問就是她的母親。
提起嬴家，素問想到了很關鍵的問題：“夭夭，改姓嗎？”
嬴子衿微微搖頭：“我的嬴不是嬴家的嬴，名字也是我爸爸和朋友取的。”
“檀心·萊恩格爾也是我的名字，媽媽你叫我什麼都好。”
素問知道她口中的爸爸，指的是養父溫風眠。
“那就不改了。”素問也沒多問，笑了笑，“反正姓什麼都不重要，你在就好了。”
不求別的，你在就好了。
嬴子衿低下頭，眼睫微微地顫。
她一直沒有和傅昀深說過。
他也是她的光。
願意在她深陷嬴家那個沼澤的時候，拉她一把。
“夭夭，別哭，別哭啊。”素問慌了，“有什麼委屈，都給媽媽說好嗎？”
嬴子衿微微仰了仰頭，她輕笑一聲：“不委屈，只是很高興。”
因爲被她丟掉的“心”帶走了她的情感、記憶以及最根本的力量，她一向不會情緒外露。
有印象的，她只有兩次落淚。
上一次她哭，還是在修靈世界與她好朋友分別的時候。
只不過那個時候她已經掉到深淵下面了，她的好朋友並沒有看見。
“高興就好，高興就好。”素問內心更加愧疚，“你昨天一晚上都沒有回來，一定累了，先睡一會吧，讓媽媽看着你就好。”
手機在這時叮了一聲響。
【少影】：大姐，見到舅母了麼？昨天我攔着她，沒讓她出去，我帶着護衛出去，也沒有找到你，你有沒有事？
【沒事，放心。】
“少影說的對。”嬴子衿擡眼，目光凝重，“媽，那種時候你真的不要出來。”
路淵還下落不明，素問不能再出事了。
素問的心卻更加難受。
人要經歷多少痛楚和困難，才能夠成長得那麼快。
可嬴子衿原本不用經歷這些。
手機又響了一下。
【傅昀深】：夭夭，我有點事沒處理完，晚上見。
【好。】
回完信息，嬴子衿躺在牀上：“我睡會兒。”
“你好好休息。”素問坐在一邊，笑，“以後不會再苦了。”
嬴子衿慢慢地闔上雙眸。
這一次她睡得很安穩。
素問也想起來了傅昀深，不由地有些頭疼。
她才把女兒接回來，還沒捂熱乎，怎麼轉眼就要嫁出去了。
素問嘆了一口氣。
算了，收拾收拾等着當證婚人吧。
**
萊恩格爾家族這邊。
一早上，管家都在指揮着傭人在廚房花園裡忙碌，臉上是怎麼也掩飾不住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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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都沒有想到，原本已經斷定夭折了的大小姐，竟然在這二十年後又重新來到了世界之城，還是救治大夫人的神醫。
親生母女之間的感應，果然神奇。
管家從來沒有這麼精神奕奕過，都感覺自己年輕了好幾歲。
他揹着手去樓上。
這是最大的一間臥室，原先就是給嬴子衿留下的，這麼多年一直都沒有用過。
現在正在重新裝修。
一個傭人站在陽臺上，將粉色的窗簾往窗戶上掛。
管家走過去，也踩上陽臺，隨後一巴掌拍在了傭人的頭上：“你這個混小子，大小姐不喜歡粉色，你把房間都裝飾成粉色幹什麼？”
傭人：“……”
“趕緊換顏色。”管家說，“換紫色和藍色的，明白嗎？”
他說完，又去院子裡。
“這裡這裡，沒看到草長得太高了嗎？絆倒大小姐怎麼辦？”
“還有這兒，把這些蘋果都摘了，掉下了一個砸到大小姐怎麼辦？”
園丁們：“……”
真當他們都是傻子。
“刺啦——”
莊園外，一聲剎車聲落下。
車門打開，碧兒下來，眉微微一皺。
她每次回來，都會有人來接她的。
怎麼這次一個傭人都沒有？
碧兒用瞳紋打開門禁，走進去。
這才發現所有人都在忙碌，根本沒有時間管她。
管家也沒看見她，還在指揮中，那叫一個歡天喜地。
“幹什麼呢？”碧兒摘下墨鏡，眉皺得更緊，“什麼時候家裡這麼熱鬧了？”
這樣興師動衆，就算是宴請玉家族的大家長，也未免太過熱情和大手筆了。
難不成是賢者院要來人了？
管家沒回頭，歡歡喜喜地應了一聲：“啊，這個，是大小姐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