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餘磊。”
“職業?”
“採購。”
“和薛泰的關係?”
“以前我是他助理。”
“你恨薛泰?”
餘磊冷笑一聲:“當然不,你這是誹謗。”
測謊儀一切正常,陸桑繼續。
“你吸毒?”
“對。”
“吸毒幾年?”
“三年。”
“薛泰知道你吸毒?”
餘磊停頓了下:“知道。”
“什麼時候知道?”
“前些日子。”
餘磊給出的答案太模糊:“具體多久?”
“我要想想。”
餘磊神經緊繃,對測謊儀忌憚。
“大概三四個月。”
“薛泰吸毒嗎?”
“不吸。”
“和你一起吸毒的都是朋友?”
“對。”
“毒品誰提供?”
“高進,個子高高的那個,昨晚也被抓來。”
前面問題都是鋪墊,陸桑儘量把氣氛搞得緊張,後面纔是重點。
“遠洋碼頭4號倉庫着火那天你在哪?”
餘磊沒做他想:“上午去遠洋碼頭看貨,下午在辦公室。”
“幾點離開?”
“大概中午,具體不知道。”
他說的都對,監控錄像上有,陸桑勾着嘴角不急不慢:“當天你進入4號倉庫?”
餘磊咬着牙,過了好一會開口:“對。”
“哪來的鑰匙?”
“問工作人員要。”
“哪個工作人員?”
“不記得了。”
“男的女的?”
“男。”
“你進去製造了一場火災?”
“我沒放火。”
“你點燃了酒精燈?”
“沒有。”
“你帶酒精燈進去?”
“沒有。”
一連三個沒有,測謊儀都顯示正常,陸桑心裡疑惑,並不表現在臉上。
“火災與你有關?”
“沒有。”
“你得知倉庫着火後很高興?”
“沒有。”
“有人指使你去放火?”
“沒有。”
“你在替別人做事?”
“不是。”
陸桑還想問的更深,被肖左在下面扯了下袖子,示意她可以了。
“薛泰死後你去他家探望?”
“對,和同事一起去。”
“你趁人不注意去了薛泰書房?”
“不是,我光明正大進去。”
“進去拿了什麼?”
“工作合同,他老婆不清楚,我親自來拿。”
“除了合同沒有其他?”
“沒有。”
陸桑臉上的笑意更甚,手忽然用力拍了下桌子:“不,你撒謊。”
餘磊腦門上沁出更多的汗絲,眼睛瞪着陸桑,擱在膝蓋上的雙手緊握:“我沒有。”
“你從薛泰家拿走了他的遺書,他正真的遺書。”
餘磊一瞬間神色多變,緊咬着牙關,最後從牙縫裡摳出兩個字沒有。
陸桑已經知道的差不多,餘磊是真的從薛泰家拿走東西。
“餘磊,自首的話可以減刑。”
“我沒有犯罪,如果你說的是吸毒,我認了。”
餘磊臉上烏雲密佈,顯得一張臉更是老成,超出他年紀太多。
陸桑臉上掛着笑,朝肖左看了眼,他開始拿走餘磊身上的設備。
送走餘磊,陸桑湊到肖左身邊,看着他在紙上的
圈圈點點。
“哪些有問題?”
肖左伸手指指:“放火與他無關,但他確實去了4號倉庫,另外他也確實從薛泰書房拿走真正的遺書。”
“4號倉庫的鑰匙還需要調查。”
“讓老許走一趟。”
一開始陸桑堅定餘磊是兇手,如今開始動搖,也許薛泰真不是他動手,但他知道內情。
“遠洋國際有問題。”
肖左丟下這句話離開,陸桑很想徹查遠洋國際高層,尤其是那個人,只是現在時機並不成熟,也沒有理由去請他來配合調查。
陸桑苦惱的揉着發,慢吞吞出了門,掏出在口袋裡震動的手機:“邢灝。”
“今天忙嗎?”
陸桑都不清楚她是怎麼和邢灝熟稔起來,距離上次吃飯已經很久。
“還好,中午一起吃飯?”
這次她先開口,那頭低低的笑起來:“好,我去接你。”
“嗯,可以。”
陸桑掛了電話回辦公室,一眼看見大家都搬着椅子坐一塊呢,封隊朝她招招手:“桑桑,快過來。”
“開會啊?”開會也不在這兒開呀。
陸桑踢了椅子過去,坐在他們邊上,肖左靠在桌上雙手環胸,隨意的指了指黑板:“刑警體能訓練。”
這玩意每年都會有,不過都是走走樣子,幾個省的集中在一起,頂多三四天結束。
“今年在海城辦,咱們是東道主。”
去年是在臨省,陸桑還有印象,和她住一個屋的是女子散打冠軍,她們晚上在宿舍切磋了大半夜。
“什麼時候?”
“下週。”
“薛泰的案子還沒結束呢。”
“上面的意思,薛泰的案子先緩緩。”
陸桑抱着胳膊不在言語,餘磊在裡面至少待半個月,他們還有時間。
事情說完大家就散了,陸桑惦記着中午約了邢灝,拿了外套往外面走,在走廊上被肖左叫住。
“刑警體能訓練,你不必去。”
陸桑先是沒反應過來,又驀地想到他肯定是不去,自己是他助理,現在也不必去。
“好,我知道。”
“繼續查薛泰的案子。”
陸桑點點頭出來,她下樓時邢灝正站在車前,手裡拿着手機,似乎是要給她電話。
她站在臺階上朝他招手,肖左站在三樓窗口,看着她歡快的走向那個人,最後車子消失在視線裡。
陸桑看着邢灝剛纔遞來的演唱會門票,一開始有些分神,反反覆覆看了幾遍。
“不喜歡嗎?”
陸桑不追星很多年,但她以前讀書時是追星的,也就追過那麼一個,和簡單追的一樣。
“這個票很難弄吧。”尤其還是前兩排座位。
“不難,從一個朋友那邊拿來,到時候一起去。”
票都拿來了,陸桑不好說拒絕:“好,一起去。”
其實邢灝人很好相處,雖是大老闆,相處起來一點架子沒有,做事也體貼,若不是那件事情的話,他們也許能做朋友。
外頭風在吹,陸桑在路邊上攏着衣角,望着頭頂的枯樹,枝幹都不行了,偏偏還冒出幾片嫩綠的葉子,像是一個極度渴求活着的人。
邢灝站在她旁邊:“很久沒這麼輕鬆。”
“飯後消食?”
“嗯,平時事情比較多。”
陸桑平時事情也多:“你是大老闆,休息還不是自己說的算。”
邢灝搖搖頭:“位置坐的越高,身上壓力越大。”
“你父親呢,退了?”
“半退吧,公司那麼大,我現在一個人忙不過來。”
這麼說邢傑還在管公司,
陸桑去過幾次遠洋國際,一次也沒遇到邢傑。
“你父親白手起家,很有能力。”
“那個年代比較有眼見,他常說現在是年輕人的天下。”
“他也還沒老呢,可以繼續叱吒商場。”
邢灝察覺到陸桑話題一直在他父親身上,不禁笑了起來:“崇拜我父親白手起家?”
陸桑呼吸一滯,很快笑了起來:“不可以?”
“當然可以,其實他一開始就是個生物研究員,後來跟人合夥做生意,合夥人就是簡單父親,他們以前都是生物研究所的同事。”
“所以你那個時候經常來找簡單。”
邢灝眯着眼睛看前方車流:“嗯,那個時候兩家父母是合夥人,我經常去簡單家吃飯,加上又是一個學校,有時放學一起走。”
那段不爲人知的歲月一直是邢灝心底最柔軟的部分,他近乎執拗的愛着一個女孩,用最真誠、熾熱的感情,想與她分享一切,也想與她牽手走過一切,只怪當時太年輕,而結局來的太慘烈,慘烈的不堪承受。
邢灝永遠記得那天早上他被攔在警戒線外,聽着身邊走過的女警捂着嘴說太慘了,是有多大的恨纔會滅門。
他傻了,風吹在臉上,抹了把溼漉漉的臉,仰頭望着分明沒下雨的天。
那天是最尋常不過的一天,有風,有云,有他,但上天卻在他和簡單之間撕了一個巨大的口子,他們再也回不去。
陸桑扭頭見他面色發白,眼神迷離,抿着脣不語,和他並肩站着。
幾分鐘之後,邢灝從如沼澤般的過去中抽離出來,拍了下陸桑:“我送你回去吧,下午還要上班。”
“嗯。”
邢灝將她送到樓下,陸桑下車時遇到不少上班的同事,恰好夏木也在,站在刑警大樓臺階上吸奶茶。
“路上小心,再見。”
邢灝站在車旁朝她揮手,陸桑揮揮手,扭頭見夏木還在等她。
“不進去?”
“給你的。”
街對面的奶茶,還熱着,陸桑插了吸管吸一口。
夏木眼睛亮晶晶:“我知道他是誰。”
“在哪看來的?”
“老許那邊有他的資料,哇,真人比照片更帥。”
“比起你家程楠呢?”
陸桑故意逗她,夏木支支吾吾,跟在她身後軟磨硬泡:“你們這是在約會?”
“吃個飯。”
“吃飯是約會的開始。”
“呵呵,過來人經驗?”
夏木紅着臉不說話,拉着她手鄭重其事:“你要是真和邢灝好了我也支持,又帥又多金。”
陸桑反手摟着她肩膀:“他有喜歡的人。”
“啊,有女朋友?”
“嗯,有的。”
“彆着急,你還有肖隊。”
“……”
陸桑已經徹底無語,她和肖左,一個冰冷,一個無情,這樣能湊到一起?
“婚介所沒請你去真是虧了。”
“我這是給你指點迷津,旁觀者清。”
“呵,你還是去解剖吧。”
陸桑轉身上樓進辦公室,剛推開門就見老許和老胡看着她。
她照舊淡定的走過去,無視他們八卦的目光,手剛碰到杯子就聽老許開口:“桑桑,事兒真成了?”
陸桑知道他說什麼:“屁!”
“咱不能這麼粗俗。”
“我就是這麼俗。”
陸桑可沒義務滿足他們的好奇心,況且她和邢灝清清白白,吃了幾次飯,他可是一丁點意思沒表示。
“人生在世,免不了俗,誰不俗啊。”
“呵呵,不管俗不俗,案子破了最關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