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官很忙,你們快點兒做出決定,如果你們不選擇的話,本官就按照遠鵬兄的囑託,將一半的地分給你們養老了。”張縣令面若寒冰,原先對老婆子他們和善,是因爲看在蕭遠鵬這位好友的面子上。
現在人不在了,這些人又實在讓他看不上眼,他還和這些人客氣什麼。
父母官大人發威,挺有威嚴,架勢十足。
印氏等人縮着脖子再也不敢冒尖,不過他們的眼神全都殷切地落在了老印氏的身上。
老印氏一聽張縣令提到離族的事情,先用複雜的眼神看了看兒子的墳墓,又看了看不遠處憤怒的堇春,眼神最後又落到了姚氏的名字上。
她的眼神一下子變得堅定起來,“此事……”
“我不答應。”關鍵時刻,蕭老頭果斷插話。
“爹。”
“爺爺。”
印氏和蕭木槿同時着急地看着老爺子。
“斷親可以,但不能逐出族譜。”老爺子理都不理大兒媳婦和大孫子認真地說,“斷親書照着我說的去寫。”
“當家的,你胡說什麼?”老婆子下意識地反駁。
“誰敢攔着,趕出蕭家去。”老爺子或許是被蕭遠鵬死不瞑目的樣子刺激到了,難得爆發了一次脾氣,“想要留在蕭家門上,你們就給我放老實一點兒。”
印氏和老印氏嚇得目瞪口呆,卻也不敢胡鬧。別看蕭老頭平時不聲不響,任由老印氏欺負,但在一起生活這麼多年,她們也都知道,只要蕭老頭堅持的事情,也一定會做到。老實人要麼不發脾氣,一發脾氣,那都是往死裡倔。
一行人從墳地回到鎮上後,在沈山、張縣令和書院的幾個夫子見證下,蕭老頭開始口頭述說,書院中一個夫子執筆:“蕭遠鵬這麼多年爲蕭家貢獻許多,現蕭遠鵬去世,蕭家第三代子孫蕭堇風、蕭堇顏、蕭堇辰、蕭堇春以後脫離蕭家,對蕭家大小事情不再參與。蕭家其他任何人不得強逼四人做任何事情,否則逐出蕭家。”
“爹。”印氏絕望地看着老頭子,恨不得上前將蕭老頭打醒。
她在山上還以爲蕭老頭是轉個花樣拿下鎮上的大院子,沒想到老頭居然真的向着老三家。
老三已經死了,他爲什麼還要幫着老三家?難道就不能想想他們家?
“爹,他們做兒孫的憑什麼不孝敬你們二老?而且我們也是他們的長輩……”印氏只要一張嘴就停不下來。
“你們是長輩,可你們做到長輩的樣子沒有?這些年,老三帶着堇木、堇輝讀書,虧着你們呢?老三走了,他也留下了一半的地給我們養老,要是你覺得養着我們虧了,我們帶着地跟着老二過。”蕭老頭又發火了。
“我不同意。”老印氏鬼哭狼嚎起來,“那些地怎麼能和大院子比,老頭子,你是糊塗了。”
“老大是你的兒子,老三就不是了嗎?堇木是你的孫子,他們就不是呢?糊塗的是你!”蕭老頭氣的要命,還覺得難堪。他第一次覺得自己當年娶了這個女人做錯了。
“都要斷親了,他們還算啥孫子?”老印氏撇撇嘴不屑地說。這幾個孩子一直住在鎮上,一年難得回去幾次,她還真不稀罕。哪裡比得上家裡剩下兩房孫子親?
“你要是再鬧,就請族長休了你,讓印家來接人吧。”蕭老頭眼冒寒光,只要一想到自己兒子死不瞑目,他的心就痛得厲害。看到孤立無援地四個孫子,他眼中開始泛起了淚水。
“爺爺,逢年過節的時候,我們也會孝敬你們的。”蕭堇風恭敬地表態。
他現在是三房的老大,說的話自然也代表了下面弟弟們的意見。
“不去。”堇春年紀小,憑的是本能,他厭惡老蕭家的人,對那邊一點兒感情也沒有。特別老印氏還在爹孃的墓前罵了娘,他心裡有數,老婆子一點兒也不喜歡他們。
既然不喜歡,爲什麼還要過去呢?
“堇春。”蕭堇風嚴肅起來,準備教訓堇春幾句。
堇春說完,看到大哥對他兇,扭頭抱着堇顏,將腦袋埋在了她的懷裡。
“我也不會去。”堇顏表態。
“不去。”堇辰斬釘截鐵,既然爹的意思是徹底和老蕭家分開,那麼今後他們絕對不會和那麼有一點兒關係。要是他們知道堇顏不是親孫子,還不知道鬧成什麼樣呢。
下面三個弟弟居然反對自己?蕭堇風在衆人面前丟了面子,頓時臉色一片通紅。
“爺爺……”看到蕭老頭越發凝重的神色,蕭堇風心裡一陣難過。蕭家只有老太太和大房不好,其餘的人都不錯,弟弟們太偏激了一些,找機會他一定要好好教導他們。
蕭遠和一家聽到幾個孩子的話,回想到老三死不瞑目,再也忍不住,都小聲的抽泣起來。
“不用你們過去孝敬,斷親以後就不用來往了。你爹已經給了養老的地,以後我們是好是壞都和你們沒有任何關係。”聽到幾個孩子的話,蕭老頭的心更在滴血。
他脾氣一向溫和,妻子對老三家的刻薄,對堇風幾個孩子的冷嘲熱諷,他都抱着家和萬事興的態度不管不問。沒想到一些小事積攢起來,居然讓孩子們對他們這麼恨,他錯了,這些年全都錯了,真不該縱容老妻刻薄……
“寫好了,你看行嗎?”夫子將寫好的斷親書遞給了老爺子看。
老爺子卻是不識字的,夫子將寫好的內容又讀了一遍。
“如果沒有異議的話,就在名字上按個手印。”張縣令發話。
事情比他想的要順利多了,好得很。
蕭老頭第一個上前按上了大拇指印,二房一家嘆口氣,上前也按了手印。
老大一家和老印氏卻不滿意。
“你既然不想留在蕭家,你就直接回印家吧。”蕭老頭態度十分堅決,臉色也很平靜。
老印氏卻被嚇住了,老頭子越平靜代表他越生氣。可就這麼放過到手的房子,她又不甘心,“我做錯了什麼,你要休了我?”
張縣令本來不想參合他們老蕭家的事情,可又實在看不過老印氏和印氏的囂張貪婪。加上縣衙的確還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去處理,於是他冷冷地開口,“女子出嫁從夫,本官只看到你一直在忤逆自家相公。就這一條你犯戒了。”
老印氏一聽父母官發話,立刻慫了。
蕭堇木卻不甘心,張縣令的話可以唬住老印氏,卻唬不住他。他也是讀過不少書的人,他上前一步好似安慰印氏,“奶奶,別擔心,爺爺休不了你,按照我朝律法,你爲曾祖父曾祖母敬過孝,他不能休了你。”
說話期間,他可不敢看張縣令的臉色。這話任誰都能聽出挑唆的意思。
張縣令臉色果然變得鐵青,因爲蕭堇木說的是對的。
他心裡微微嘆口氣,卻不再說什麼。
“不能休就不休,她進入蕭家不能從夫,那就讓她回去好好反省,至於什麼時候再回來,那就看她能什麼時候反省好了再說?”蕭老頭強硬的態度完全出乎大家意料之外。
蕭堇顏像看戲似的站在一旁聽着,心裡盤算着以後要怎麼生活才行。
“休不了她,但是休了你總可以了吧?”被激怒的蕭老頭用手指指向了印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