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羽一直隨着着老少三口,同時大致摸了下情況。
這裡的確是自己跌落的那個懸崖。自己也的確是爲三人所救。
而這三人,很明顯是與世隔絕已久,完全不知道江湖任何事情。
不過,他們的武藝絕非尋常。
單羽砍着柴火,他已經在這裡住了一個月有餘。身上的傷也好了七七八八。
單羽擡起了頭,拍了拍肩膀。
任誰砍了一天一夜的柴火,肩膀也會痠痛。
而且,那兩老人給他的,可是他們要用幾年的柴火。
真不知這兩老頭想的是什麼。
遠遠的,那顯眼的銀髮少年一蹦一跳地到了單羽面前。
“媳婦兒,砍得怎麼樣了?”
單羽黑線。“叫我單羽哥!”
“不好,媳婦兒就是媳婦兒!”
單羽扭頭,不理他,砍着自己的柴火。
“媳婦兒累了?老子給你揉揉……”
單羽還是沒理會他。
被一個比自己小5歲的孩子叫了一個多月的媳婦兒,單羽別提有多鬱悶了。
可是最鬱悶的是,自己傷了右肩,有力使不上啊!
斧頭高高揚起,再次劈開一根柴火。回頭:“今天想吃什麼?”
藍陽壞笑。“媳婦兒做的老子都喜歡!”
單羽將斧頭扔到了藍陽懷裡,轉身走入不遠處的密林。
打點野味吧,也不是什麼特別難的事。
是的,一個多月都是這麼過來的。
一個時辰過後,單羽提着兩隻兔子回來,扔到了藍陽身上。
“拿去處理下。”單羽淡淡地說。
說來也奇怪,什麼時候輪到他單羽伺候人了?還伺候得如此心甘情願?
藍陽笑呵呵地抓起兔子。“老子這就去……”
不管怎麼說,看一個如此小的少年自稱老子,單羽聽着覺得彆扭……
“藍陽,你停下來!”
銀髮少年搖晃了一下,轉了回來。
“什麼事?”
“和你商量一件事。”
“說。”
單羽緩了一口氣。“我問你,你要如何才能不叫我媳婦兒,並且不再自稱老子?”
藍陽搖了搖頭。“沒可能。”
“藍陽!”
“好吧好吧,一般說來,老公總比媳婦兒強,老子總比兒子強。只要你能勝過我藍陽,我就服你!”
單羽笑。“行,什麼時候?”
藍陽吐出了嘴裡的蘆葦,笑着對單羽道:“什麼時候都行!”
單羽拾起一旁的白泠劍。“那就,現在吧!”
藍陽看着單羽的肩膀。“你行麼?”
單羽笑。“試試就知道了!”
藍陽一蹦一跳地跑附近隨便扯了根木條來,兩腳點地,頓時身邊的小草在他的內力下激得一圈又一圈。
單羽有種感覺,藍陽的腳尖壓根沒碰地面。
這該是何種內力?這樣的內力又該是如何練成的?
單羽集中了自己全部注意力,手腕靈巧地扭動起白泠劍。
他的眼裡,只有藍陽。
一陣風過,兩人的發高高飄揚。
空中晃動了一下冰冷的銀光,單羽的劍嗖地一聲出鞘。
藍陽甩了帥樹枝,騰地,樹枝變成數根,將自己環繞一圈。
一時殺氣四溢,附近鴉雀無聲。
單羽步步逼近,卻很難從藍陽這兒找到突破口。
藍陽依舊笑着,竟讓人覺得遊刃有餘。
僵持了很久,也沒能分出個勝負。
“你不主動攻擊?”
“老子只是覺得你很好玩!”
單羽冷靜地用劍撥起地上幾塊泥,向藍陽扔去,藍陽快速閃躲,單羽笑,加快了攻擊。
水和泥混在一起,在空中沾到了藍陽的左眼。藍陽乾脆閉上左眼,又擦了擦。
藍陽抱怨道:“你髒不髒啊!還這樣弄!”
單羽道:“戰場上誰管你髒不髒!”
藍陽有些生氣,他抽出其中一根樹枝。對着單羽笑道:“行,我現在就勝了你先!”
沒等藍陽說完,單羽一個快速移動,一跑一頓一勾一頂,銀晃晃地白泠劍就架在了藍陽的脖子上。
“你使詐!”藍陽不服。
單羽笑。“我怎麼使詐?”
“你故意隱藏了自己的實力……”
“戰鬥中這都是需要的,而且我也僅僅只是隱藏了速度。你的防禦很完美,但是你也應該懂得,任何時候都不能疏於防範!”
單羽的劍並沒有放下來,“還有,希望你履行剛纔的承諾。”
藍陽很不服氣地低下頭。這時,兩老人卻緩緩走了出來。
“陽兒,男子漢就要說道做到。”
藍陽癟癟嘴。“你先把劍放下來,我叫你單羽哥就是了……”
單羽放下了劍。“還有!”
藍陽極不情願地說道:“還有在你在的時候,我絕對不自稱老子,行了吧!”
單羽笑。
藍陽抱怨道:“倒是你,以後打架不要再用陰的!”
單羽揉了揉藍陽的發。“小陽,江湖就是這麼一個地方,你不用並不代表別人不用。”單羽頓了頓,問道,“在江湖上我的內力已經比較強了,可是,爲什麼比我小那麼多的藍陽卻能如此輕易地控制這麼多樹枝?”
藍陽旦笑不語。而一旁的二老卻已經笑了起來。
老婆婆緩緩走到單羽身邊,繼續緩緩地說:“單羽是嗎?我倆商量之後決定只要你答應我們兩件事,就傳授你我倆畢生所學。”
單羽聽後慌忙跪下身,行拜師禮。“謝兩位師父,有什麼事師父請講。”
“我二老在這山底隱居已久自也開心快活,可是陽兒正年輕,若長期被關在這不見人煙的地方會荒廢掉他。我們希望你能帶藍陽出去見見世面。”
單羽點了點頭。“竟然藍陽已叫我哥了,我自然會好好照顧他。那麼,第二件事呢?”
老婆婆從懷裡掏出一塊令牌交予單羽。“這是陽輝派掌門令牌,陽輝派雖不出名,但是作爲江湖上一個隱藏教派,它還是很龐大的。我們希望你能卻接管這個位置,並將此派發揚光大。”
單羽驚。“單羽只一普通劍客,何德何能擔此重任!”
老婆婆笑:“你能不能坐上這個位置既不是我、也不是你所能決定的。你也不過是拿了令牌。能不能成爲掌門也自有天定數!”
單羽接過了令牌。令牌是黑鐵鍛造,有些重量。
老婆婆看着單羽滿意一笑。“成,從明日起,你就開始接受我二老的特別訓練!”
頭天晚上單羽興奮得睡不着覺。
第二天一大早天還沒亮,就到院子裡練劍。
他試圖像藍陽一樣控制多根樹枝,可是事實證明,他的極限只有三根。
單羽緩了口氣,仰頭看着太陽緩緩升起。
又是嶄新的一天。
“起的好早。”老婆婆倚着一根蛇頭柺杖走了出來。
單羽轉身,向老婆婆點了點頭。“師孃早!”
老婆婆從單羽面前走了過去,從不遠處拾起一根樹枝。“單羽,你能看出我們和你最大的不同在哪嗎?”
單羽道:“內力的強弱,我的內力比藍陽還要弱上一些。前次險勝藍陽,也不過是經驗上佔了點便宜。”
“說得不錯,內力是重要的。但是習武所需要的卻遠不及此,你知道習武之人最關鍵的是什麼麼?”
單羽答:“習武,最爲關鍵的是精氣神。精氣神是生命之根本,是決定一個武者強弱的根本要素。太極雲‘理爲精氣神之體,精氣神爲身之體,身爲心之用,勁爲身之用,心身有一定之主宰者,理也,精氣神有一定之主宰者,意誠也,誠者天道;誠之者,人道,俱不外意念須臾之間。’若能將精氣神充分融合,生命力將得到完全利用,內力將不可限量。”
“正解。”老婆婆滿意地走到了單羽面前,拿出樹枝,釋放出一絲內力,樹枝橫斷成大小相同的兩節。
“我再讓你看些,你注意了,看完之後回答我的問題。”
單羽點了點頭。
老婆婆拿出了其中一根樹枝,一陣內力釋放,樹枝嘭地一下裂成了碎片。之後老婆婆看了單羽一眼,單羽對老婆婆點了點頭,於是老婆婆拿出了另一根樹枝,內力從指尖發出,單羽感覺到這鼓內力將空氣切開了。他繼續看着,沒敢眨眼。老婆婆手中的樹枝周圍似乎纏繞了一層絲狀白霧,緩緩的,白霧收緊。很快,變成了粉末,從頭到尾沒發出一絲聲音。
單羽有些震驚,這種內力的使用方法是他沒見過的。
或者說,這種內力和自己以往感覺到的不大相同。
“怎麼樣?看懂了麼?”
單羽點了點頭。“請師孃直接告訴我,如何打開人體第二脈!”
老婆婆笑了起來。“你小子,反應得還挺快。”
單羽道:“藍陽用的那會我就懷疑,但是卻不敢相信。因爲人體第二脈從來就沒有人打通過,所以這種說法正確與否也一直是個迷。可是今天,我才相信它是真實存在的。”
老婆婆道:“我二老本就準備教你這些,可是你可有發現什麼異常的。”
“異常?你是說藍陽的髮色。”
“對,第二脈打通過後一段時間,人體氣血流通速度會是常人的三倍乃至四倍。通常人們都會因爲超出負荷,或者也可以說成‘營養過盛’而造成髮色的改變。陽兒以前是黑髮。”
單羽點了點頭。“有沒有可能在不改變髮色的前提下,打開第二脈?”
老婆婆道:“根據個人體質不同,這種可能還是有的。不過人體第二脈和第一脈過近,如果體性不相符,或者二脈相沖。極有可能造成二脈沒打通,一脈也閉塞住。”
“也就是說,武功被廢了麼?”
“對。”
單羽笑。“知道了,那麼就請師父就告訴我該怎麼做。”
“說了那麼多風險,你也不考慮下?”
單羽搖了搖頭。“即便是喝水也有可能嗆死,但也不能因此而再也不喝水。沒有風險練不出一身好本事。單羽不擔心這些,請師孃成全!”
老婆婆笑。“先吃頓早飯,陽兒特地爲你做的。”
單羽隨着老婆婆進入屋子,藍陽興高采烈地站在桌子旁,向單羽挑着眉。
單羽隨意坐下。
眼前豐盛異常,就算是要上斷頭臺也不該這麼豐盛。
單羽的筷子挑了下離自己最近的猴腦,嚐了些。又夾了右側的熊掌,吃了一點點。
靠,在天魔宮內都沒如此奢侈過!
藍陽在旁邊看着,越笑越開心。
過了一會,單羽終於停住了筷子,站起身。“我吃飽了!”
藍陽看着空空如也的碗筷,笑得像一朵花。
單羽跟着老婆婆繞過了屋後的瀑布,到了瀑布後面的山洞。
山洞裡面很冷,感覺血液快凝固了。
單羽緊了緊身上的衣服,可眼前的老人卻很淡定地繼續走着。
咬了咬下脣。怎麼也不能輸給一個年邁的老人!
他三兩步跟上了,老人卻停了下來。
轉身,眼前是一個溫泉。
在冰窟裡出現一個溫泉,讓整個人都舒服起來。
但是,他並不是來泡溫泉的。
老婆婆領着單羽繞過了溫泉,走了好一會兒,老人終於再次停了下來。
“就是這裡了!”
眼前是一個十字鐵架,架子上綁有粗壯的鏈條。
單羽心頭一緊。
“還想繼續麼?”
咬着下脣。“繼續!”
“好的,有骨氣!”
老婆婆一揮手,鐵鏈就自動動了起來,將單羽綁了個嚴嚴實實。並有一條麻繩綁住單羽的嘴。
“因爲之後會極度痛苦,做這些也不過是爲了防止你受不住而想尋短見。而這裡如此隱蔽,自也是防止不被外人打擾。當然,知道這個小谷的人也不多,做這些也只是萬一的準備。”
單羽困難地點了點頭。
老婆婆的手指靈巧地動了起來,單羽感覺身上的鐵鏈收緊收緊,骨頭壓得有些疼了。
突然,沿着手臂的方向有十根銀絲穿破了手指,繼續深入體內。
十指連心。
單羽痛苦地扭動起來,鐵鏈卻越收越緊。
一個時辰過去了,單羽終於暈了過去。老婆婆的銀絲卻沒停下來,在心臟處打了一個結又向全身蔓延開來……
一天過去了,單羽在醒了又暈,暈了又醒的情況下掙扎着。
像老婆婆提前預料到的,他想求死,幾次想咬斷自己的舌頭,可是嘴裡的繩子讓他想死都不成。
老婆婆累了,出洞休息。
老公公卻進來了,於是繼續……
就這樣,日日夜夜,整整一個月。
單羽睜開了眼。他知道,他真的挺過來了!
老婆婆緩慢地將單羽體內的銀絲抽了出去。眼神卻更加嚴峻。
單羽的氣息紊亂了,正如老人提前告訴他的,血流加快,氣息也跟着加快。
竟然快到了能看到周身水汽的地步。
單羽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控制自己的內息。他只能竟可能地讓自己放鬆下來。
閉上眼,大口大口地呼吸。
沒有別的人可以求助,只能靠自己。
慢慢地,氣息勻了,感覺穿上了一件薄薄的衣。
單羽睜開了眼,緩緩挪動。
在單羽氣息的作用下,純鐵鎖鏈全部斷開。
老婆婆笑着動了動蛇頭柺杖,老公公捋了捋鬍鬚。
“好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