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雲霄看着柳令春失神的模樣,方纔這幾句話的功夫,他一直在一旁觀察着柳令春,心裡的想法漸漸發生轉變,竟是生出一個膽大的念頭來。
柳令春喜歡上顧今息了!
其實在發現顧今息是女子的第一瞬間,他也朦朧地產生過這種感覺。但是他向來都是理智在先,明白他們之間阻隔重重,此生只怕是有緣無分。在這個念頭萌芽之初就狠狠將它壓下,埋在心裡最深處,發誓只在一旁靜靜地守護着顧今息就好。
所以看到柳令春這副悵然若失的樣子,他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
看着柳令春當局者迷的樣子,慕雲霄暗暗在心底說了聲對不起,爲了顧今息的安危,他不能告訴柳令春關於顧今息的身份,只能任由他自己掙扎,希望他能早日看清。
幾人說笑之間,一個拐彎,只見一座精緻豪華的宮殿出現在道路盡頭,高懸的匾額上,正是三個燙金的大字——百錦宮。
他們的目的地到了!
放下各自的心思,上前有宮女一路通報引領,來到了百錦宮後殿。
“顧兄,我們來看你了。”
柳令春當先一步,笑談着推門而入。
只見房間中間的大牀上,顧今息靠着軟枕坐着,柳眉微擰,一副虛弱的樣子。而讓幾人都感到詫異的是,在牀邊一把太師椅上端坐着的,不正是當朝丞相大人嗎?
柳令春也算是幾人當中見識最廣的,當下反應也是最快。當即上前一步,拱手行禮,恭敬地道:“下官見過丞相大人。”
慕雲霄和袁青山落後一步,進門一愣,被柳令春一聲拜見提醒,連忙跟着規規矩矩地行了個禮。
“哈哈,幾位快快請起,請起。”
“謝丞相大人。”
衆人紛紛應聲起身,立在一旁,一時間倒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丞相的出現,是他們始料未及的,也打斷了他們的計劃,讓幾人拘束起來。
顧今息有心打破僵局,卻不知道到底說些什麼爲好。
最後還是丞相先開口,對顧今息道:“既然你的幾位好友來探望你,那本相也就不在這裡多惹人厭煩了。你自好好歇息,早日康復,也好繼續爲皇上效力。”
顧今息一笑,應道:“多謝丞相大人關懷,下官身負皇命,自當全力以赴,不敢有絲毫懈怠。奈何這身子,實在是不中用啊!”
說着搖頭苦笑。她發誓以後絕對滴酒不沾,因爲宿醉不去早朝,她恐怕也是千古第一人了吧。
“不必客氣,你和雲霄、青山,既然通過科舉入仕,也算是拜在老夫門下,尤其你當日迎娶長公主,又是借了我的府邸,其中情分更是不同。日後有什麼問題,自可以來找老夫的。”
一番話說完,顧今息、慕雲霄和袁青山三人神色上都有所鬆動。
在這個時候如果真的能夠得到丞相的真心提攜,那無疑是再好不過的。
柳令春卻低下了頭,他在這官場沉浮多年,自然能聽出一些毛頭小子們不懂的弦外之音。
不管柳令春心裡如何想,顧今息確實着實感激得緊,連聲應謝。
“行了,老夫就不再羅嗦了,告辭。”丞相說着起身就出了百錦宮。
丞相這一走,氣氛瞬間就輕鬆了許多,幾個少年人相處,也沒這麼多的彎彎繞繞。
袁青山率先走到牀前,一拳打在顧今息的肩膀上,笑罵道:“好你個顧今息,倒沒看出你是個這麼會耍滑頭的傢伙。”
顧今息嗷的一聲,捂住肩膀,連連問道:“此話怎講?”
“我們幾個整日裡累死累活,天不亮就要爬起來上朝,你倒好,昨兒個喝了個痛快,今兒更好,直接睡到日上三竿,這小日子過得當真瀟灑啊!”
“哎呦,袁兄這可就錯怪我了,我這哪裡瀟灑了,我這會兒頭都快要炸了。”
這倒是實話,顧今息此刻頭疼欲裂,就像有人拿着錘子在裡面敲一樣,當真是好好體會了一番宿醉的滋味。
慕雲霄在一旁看了一會兒,見顧今息連連討饒,臉上也確實沒什麼血色,連忙上前攔住袁青山。
“袁兄,看在顧兄不舒服的份兒上,就饒了她這回吧。”
袁青山這才收斂:“看在慕兄的面子上放你一馬,以後再敢自己偷着出去喝酒,定不饒你!”
原來是怪顧今息“吃獨食”不帶上他。
顧今息“哎呦哎呦”地怪叫幾聲,一臉扭曲地說:“可再不敢了,我這輩子再也不敢碰酒這玩意兒了。”
幾人看着顧今息那副搞怪的樣子,紛紛捧腹大笑。
“還算駙馬有自知之明!”一道冰冷的聲音突兀地插進來,屋內幾人的笑聲戛然而止。
回頭看去,房門口,一道人影逆光而站,頭上的金步搖搖曳之間割裂了日光,看不清來人面容,卻能感覺到一身的端莊氣質。
這時候出現在這裡的女人,除了長公主自然不作他想。
殷逸下了朝立刻脫下龍袍換了宮裝,緊趕慢趕地趕過來,嘴上雖然沒說,心裡卻着實是擔心着顧今息的。
誰知先是在百錦宮門口碰到丞相,再是還沒進門就聽到一片歡聲笑語,臉色立刻就黑了下來。
呵,原來自己這一番擔心都是白費的,人家根本好得很!
衆人這會兒才反應過來,紛紛行禮:“微臣見過長公主殿下。”
顧今息見長公主回來,不過這臉色怎麼看都不像是好心情的樣子,想到那夜他“魔性大發”的樣子,更是一陣犯怵。
“長公主,你回來了。這是去哪了?大清早的就不見了人影?”
殷逸冷哼一聲,揮手示意身後的婢女將東西拿上來,正是一碗冒着熱氣的藥。
他早朝不久就接到消息,說是顧今息已經起了,自然早就準備好了說辭。
接過宮女遞上來的藥碗,站到牀邊,原本坐在牀上笑鬧的慕雲霄和袁青山感覺到他那一身威壓,立刻乖覺地起身讓出地方。
殷逸也不客氣,直接坐到牀邊,舀起一勺子藥,抵到顧今息嘴邊,連送帶逼地喂她喝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