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靠到近前的時候,透過那層薄薄的帷帳,隱隱可以看到其後一道身形隱約可見……
李將軍見此,面色卻沒有放鬆,反而是探出手去,握上那帷帳……
“娘娘,恕微臣得罪了!”
一語落,李將軍手臂上的肌肉繃緊,手中猛地發力,直接將那薄薄的帷帳拽了下來,讓其後的人兒避無可避的展現在諸人的面前。
李將軍忙擡眼看去,只見那帷帳之後端坐着的,正是皇后張語涵!
李將軍一愣,確認無誤之後,當即一掀衣袍,單膝跪下:“微臣見過皇后娘娘!”
其身後的衆侍衛見此,也紛紛跪下行禮:“見過皇后娘娘!”
帷帳之後的張語涵正雙手合十,面對着自己面前的佛像躬身而拜,神色間皆是恭敬,口中的話卻是沾上了絲絲冰冷的威嚴之氣。
“諸位請起吧,這一禮,本宮可消受不起!”
李將軍聞言,將頭垂得更低了幾分:“娘娘恕罪,微臣受長公主殿下的命令搜查鳳棲宮,自然是一絲一毫的可疑之處都不能放過,這也是爲了娘娘您的安危着想,還請娘娘不要怪罪!”
“呵!”張語涵冷笑,“本宮此時可沒有那本事能夠怪罪李將軍,將軍起來就是了,要搜查什麼,自管搜就是了,不必管本宮。”
李將軍碰了個軟釘子,也自知自己方纔的行爲一定是觸怒了這位,不敢多言,忙悄聲起身,對身後的屬下揮手,示意衆人行動。
他自己站在原地,看着靜心面對佛龕,絲毫不爲他們的舉動所擾的張語涵,不由地有些狐疑。
他乃是練武之人,判斷一間屋子裡有沒有活人,自然不是僅僅憑藉肉眼,而是還有靠自己的感知!
習武之人,對於外界氣息的敏感度,要遠遠超過普通人,傳說臻至化境之後,就連方圓百里之內的一絲風吹草動都能入耳。
他雖然沒有這種境界,但也不至於在這麼近的距離之下,連有沒有人都分辨不出來。
可方纔他進屋之時分明已經探查過,非常肯定這帷帳之後根本沒有絲毫的人影!
這皇后娘娘,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李將軍不動聲色地打量着這間小室內的一桌一椅,試圖找到什麼不對的地方。
這種情況,最有可能的就是這屋內藏着通往某處的密道!
可任憑他再怎麼尋找,依舊是沒有發現絲毫的可疑之處,反倒是這小室內的佈置處處雅緻,讓他這個不會欣賞的粗人都覺得一陣神清氣爽……
李將軍一番打量下來,其餘人等的搜尋工作也已經結束。
正如他所料,並未找到任何的線索!
如此一來,有皇后在面前站着,就算他再怎麼放肆,再怎麼不屑,此刻也只有打道回府這一條路可走。
李將軍咬牙,拱手道:“娘娘,打擾了,末將告辭!”
張語涵似是沒有聽到一般,沒有絲毫的迴應,只是闔眸捻動着手中的佛珠,直到身後之人依次退下之後,那一聲關門的聲音響起,張語涵手中的動作隨之一頓,一直緊閉着的眸子猛地睜開,閃爍着熠熠光彩。
張語涵並未急着動作,反而是靜靜地站在原地,似乎是在等着什麼。
等了片刻之後,見屋外的聲音漸漸遠去,並沒有絲毫回返的跡象。正在這時,一道輕巧的腳步聲快速靠近屋子,張語涵心中一緊,卻聽到叩門聲響起。
“娘娘,是奴婢!”
是思羽!
張語涵鬆了口氣,忙輕聲道:“快進來!”
門扉開啓的聲音響起,思羽看了看四周無人之後,這才連忙帶上房門,進得內室。
看那斷落在地上的牀幃和滿室的狼藉,思羽的心臟猛地收縮了一下,忙上前道:“娘娘,您沒事吧?”
張語涵搖了搖頭,示意思羽稍安勿躁,看了看四下,確定沒人監視之後,這才靠近思羽的耳邊,輕聲耳語道:“外面的情形怎麼樣了?”
思羽聞言,當即回道:“娘娘且放心,奴婢已經將前來巡查的侍衛們都打發走了。他們這次沒有查到什麼,想必短時間之內是不會再捲土重來的!娘娘不必擔憂!”
張語涵聽了這話,這纔將一直懸在胸口的這一口氣鬆懈了下來。
無論如何,今夜總算是躲過去了!
思羽見張語涵的臉色好轉,猶豫了片刻,還是按捺不住心裡的擔憂,皺眉問道:“娘娘,思言她……她怎麼樣了?”
這問題一出,張語涵的身子一僵,輕聲嘆了口氣,對思羽道:“你隨本宮來吧。”
思羽神色一凜,心中清楚張語涵這是要帶她去見思言。
只要一想到思言方纔渾身浴血地跌進屋內的樣子,她就是一陣心驚肉跳,只恨自己天生體弱,不能和思言一樣習武,纔會讓她自己去執行那麼危險的任務!
思羽攥緊了手,嘴脣抿得泛白。
張語涵將思羽的樣子看在眼底,只不動聲色地嘆了口氣。
這兩個孩子彼此感情極深,若不是現在已經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她是絕對不會讓思言去執行這麼危險的任務的,若是這次出了什麼事兒,只怕思羽……
張語涵搖了搖頭,現在想這些都是無用的,她還是趕緊去看看思言的情況爲妙。
將她自個兒放在密室中這麼長時間,張語涵心底哪裡能不着急?
思及此,張語涵伸手握住佛龕旁的一盞油燈,輕輕轉動了一個角度。
只見原本張語涵站立的地方,一陣輕微的機關之聲響起,原本緊密接合的地面頓時分開了一道縫隙,露出一條幽深的隧道來,正是通往地下密室的入口!
方纔若不是張語涵站在這密室入口之上,令李將軍不敢輕舉妄動,恐怕這密室此刻已經暴露了!
張語涵深吸一口氣,拿上一旁的一盞燈,對身後之人道了句:“跟上!”率先提燈走下了密室。
思羽不敢耽擱,緊隨其後向着密室之中而去。
不多時,兩人已經下到了臺階底部,下方密室的構造極爲簡單,只有一張一尺見方的小臺子,而此時,其上正躺着一個渾身狼狽的人。
思羽見此,忙撲上前去,輕聲地一聲聲喚着“思言”,手伸出去想要觸摸那個虛弱的人,可看着她這滿身的傷痕,卻又不知道該從何入手,只能就這樣僵直在半空中。
張語涵也隨後走上前去,看着思言蒼白無力的樣子,似乎是已經陷入了半昏迷之中。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雖說還是很輕緩,但終究比剛回來的時候,那副進氣少出氣多的樣子強了不知道多少,總算是將這條小命兒保住了!
張語涵嘆了口氣,柔聲安慰着思羽:“你不必太過擔憂,思言她身子底子好,只要熬過了今晚,稍加調養幾日,便可痊癒!”
思羽聽了這話,心中才放心了些,可是看着往日裡活蹦亂跳的思言,如今這副模樣,她這個當姐姐的,心中怎麼能不陣陣生疼?
“娘娘,今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想到今晚這場無妄之災,思羽不由問得咬牙切齒。
外間說什麼刺客行刺,重傷駙馬,公主震怒……
根本就是一派胡言!
思言到底做了什麼,她和娘娘是最清楚不過的。
她們幾次遞出的消息,都沒有傳達到長公主殿下的手中,娘娘已經有些心急,也隱隱猜到這中間必定有人在暗中阻撓,因此纔會派出思言,趁着夜色探一探百錦宮那邊的消息。
誰知道,這消息沒帶回來,倒是險些送了思言的性命!
就在宮中紛亂開始的前一刻,思言突然渾身是血地闖進了佛堂之內,就只說了“小心”二字,還未來得及說其他的,就已經昏迷了過去!
她和娘娘好不容易纔將她帶到這地下密室裡,就聽到外間突然傳來一陣喧譁之聲,皇后娘娘只好讓她先行出去阻攔片刻,由娘娘照看一下奄奄一息的思言。
這些事情,思羽心中有數,張語涵同樣是心如明鏡一般,清楚得很。
只是清楚歸清楚,若是想要弄明白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恐怕,還得等思言醒來才行!
張語涵伸手將思羽扶了起來,輕聲寬慰着:“思羽,你且放心,今日思言受的苦,將來本宮定然是會爲她討回來的!”
思羽聽了這話,神色大慟,含淚道:“奴婢謝娘娘大恩!”
張語涵卻是悽然一笑:“這算是什麼大恩,倒是你們姐妹二人,在這個時候還肯爲本宮出力,該是本宮謝你們纔是!”
“娘娘……”
思羽不料自己隨意的一語,竟然勾起了皇后娘娘的傷心事來,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些什麼才能寬慰一二。
張語涵也並非是那愚笨之人,心知此時不是傷感的好時機,也就不再說這些事兒,反倒是皺起了眉頭,叮囑道:“雖然今晚我們暫且算是逃了過去,但是這幾日正是風聲最緊的時候。你千萬要叮囑手下的人,讓他們都小心一些,萬不可在這個時候被抓到把柄!”
如今思言尚未清醒,她們無從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很明顯的一點就是,今晚的一場局,絕不可能是單單針對她們鳳棲宮而來的!
否則,無論是哪一方出手,都絕對不可能給她們這麼輕易就能逃脫的機會!
其間利害,思羽也是心中有數,聽得張語涵此話,當即點頭應下。
看着石牀之上奄奄一息的思言,思羽暗自握緊了拳頭。
此事,她絕不會善罷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