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罷,這些日子,只怕要把這個不安分的人給憋壞了。不過,也該給她長點教訓,下次才知道將自己的身子當一回事兒!
殷逸擺了擺手,示意李公公退下。
卻不知道,他這一番心思,某人卻是沒有機會領受了。
好不容易被光明正大地“赦免”了的某人,此刻正大搖大擺地頂着一張還算是清秀的臉龐,一身淺粉宮女服,昂首挺胸地就向着內宮西門而去。
“站住!做什麼的?”
剛走到宮門前,扮作婢女然兒的顧今息就被守護宮禁的侍衛攔下喝問。
顧今息早有準備,絲毫不顯慌亂,鎮定地答道:“奴婢乃是百錦宮二等宮女然兒,奉了長公主殿下的命令,出宮爲駙馬準備點新鮮玩意兒。”
看了看四周,顧今息靠近兩位守門侍衛,悄聲道:“兩位想必也知道,這些日子,駙馬……嘖嘖,不好過呀!”
說着還一副搖頭嘆息的樣子。
門衛心領神會,這些日子駙馬爺被困在百錦宮養傷,足不出戶,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這宮女這麼一提,他們自然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沒想到長公主雖然霸道得很,倒也算是體恤駙馬爺,還知道派人去宮外淘些討喜的小玩意兒來哄駙馬爺開心。
顧今息看着侍衛們明瞭的表情,心裡不知道該哭該笑。既慶幸這個理由果然能夠矇混過關,又對自己這麼丟人狼狽的時候,竟然被宮中無數雙眼睛看在眼裡,暗自憤恨咬牙。
長公主,這筆賬我記下了!別讓我有朝一日逮到你的小辮子,不然,一定以牙還牙!
心裡將長公主狠狠唾棄了一通,顧今息復又掛上笑容:“大人,您看這……能放奴婢出宮了嗎?耽誤了差事,奴婢可擔待不起啊!”
“不行!”
說到出宮,兩人頓時板起臉來,心裡明白是一碼事兒,放人出宮又是另一碼事。
顧今息心裡咯噔一下,臉色微沉:“兩位這是什麼意思?”
“令牌呢?拿出令牌來!”
沒有通關令牌,任他是天王老子,他們也不敢隨意放行。
聽了這話,顧今息反而是心裡安定了下來。既然想要出宮,怎麼會不提前將令牌這麼重要的東西準備好呢?
“原來是要令牌啊,好說好說。”
說着,顧今息一陣摸索,從腰間摸出了一個令牌,遞了過去。
侍衛們接過,仔細地檢查了一通,確認沒問題之後,才扔回給顧今息。
“早這樣不就好了,兄弟們也省得麻煩。走吧走吧。”說着,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沉重的宮門應聲而開,發出吱呀的響聲。
顧今息眼神一亮,點頭哈腰地一陣寒暄,腳下不動聲色地越走越快,沒幾步就出了宮門。
一步步出宮門外,顧今息低着頭,似乎是在矇頭亂撞,眼睛卻觀察着四下,突然眼神一亮,腳下頓住。
她找到她要找的東西了!
腳下一轉,顧今息向着一旁停靠的一輛馬車走了過去。看似平常的馬車,在顧今息眼裡卻是自有其獨特之處——馬車車轍之上,刻着一個小小的“橙”字,正是劉橙交代過的接應標識!
那車伕見顧今息一身宮裝款步而來,連忙笑着問道:“可是然兒姑娘?”
顧今息一笑,點了點頭。
“不錯,正是我。你這馬車上可是長公主所需要的東西?”顧今息試探道。
這一系列暗語,是她早就私下裡與橙子定好了的。由橙子每日藉由送飯換藥的時候,將宮裡宮外的消息來回傳遞,若是不出意外,這輛馬車會直接接她去柳府。
車伕顯然也是早就被交代過的,當即一拱手,抱歉地笑了笑:“然兒姑娘,實在是不好意思。這長公主殿下要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這馬車是用來接姑娘的,還請姑娘隨我去店鋪裡檢驗一番貨物。若是沒有問題的話,我們掌櫃的親自給長公主殿下將貨物送來。”
顧今息故作不耐煩狀:“諒你們也不敢耍什麼花招,我就跟你們走一趟就是了。”
說着,提起裙裾款步上了馬車。一陣噠噠的馬蹄聲響起,馬車漸行漸遠而去……
對這些暗中之事毫無所覺的李公公,興高采烈地帶着皇上的口諭,一路小跑着趕回百錦宮,擡步就要往寢宮而去,卻半路頓住。
這個時候,說不準顧今息正心情不佳,自己就這麼撞上去,可別弄巧成拙啊。
“來人,叫你們曉春統領來見咱家。”
話是對暗中藏身的暗衛說的,自然有人領命而去,不一會兒的功夫,曉春不知從什麼地方突然出現,駭了李公公一跳。
“公公,可是主子有何吩咐?”
曉春聲線僵硬,對李公公驚嚇的樣子視而不見,一板一眼地問道。
李公公拍了拍胸口,換了下氣,沒有回答他的話,反而問道:“曉春,此刻顧大人在做什麼?”
曉春對這位皇帝身邊的老人兒也算恭敬,也就回了他的問題:“小憩。”
自從他們離開半個時辰回來之後,顧今息就一直躺在牀上,沒再動作。
原本他也心存疑慮,悄悄從各個角度窺探過幾次,看其背影確實是顧今息無疑,再加之牀帳之內的人衣衫不整,他也不敢多看,瞧了幾眼就做罷,只是吩咐手下的兄弟們加緊看守,萬不能出了差錯。
李公公有些猶豫,雖然想要將這個好消息第一時間通知顧大人,但既然顧大人難得能休息一番,自己還是不要多做打擾的好。先將陛下的命令傳達給暗衛們,也是一樣的。
想着,李公公正起臉色,對曉春吩咐道:“陛下皇恩浩蕩,已經解了駙馬爺的禁足,你的人,只管看護好駙馬爺的安危就好。若是駙馬再想要出宮,不必阻攔,隨她就是了。”
曉春有些意外地挑眉。主子對這位顧大人的心思,果真非同一般。不但親自爲其療傷,更是小懲大誡,這麼輕易地就放過了顧今息,對旁人可不見得會這麼心軟呢。
曉春低頭,輕聲應道:“我知道了,自會與陛下確認。”
他們的命令,只能來自主子。至於李公公,不過是個傳達者,他自然會再行與主子確認此事。
話音剛落,曉春身形再次隱去。李公公早就習慣了曉春的作風,也只能一笑而過,靜守在寢宮門前,等待着將這個消息通知顧今息。
誰知道,這一等,就等到了夜幕低垂時分。
李公公一直守在門口,越等越是心中不安,若不是中途讓曉春確認過多次,他就要以爲顧今息早就不在室內了。
這時辰,眼看就要到了用晚膳的時候了,李公公按捺不住,派一旁的內侍端了飯菜過來,自己敲了敲門,輕聲稟報着。
“駙馬爺,快要到用晚膳的時候了,您起來用了膳再休息?”
說完,李公公殷殷眺望着門內,恨不得把面前這扇緊閉的房門看穿。
又等了許久,屋內仍舊是沒有動靜。
李公公心裡咯噔一下,不詳的預感愈來愈強烈,慌忙再度開口。
“駙馬爺,您醒着嗎?奴才給您把晚膳送進去了。駙馬爺?駙馬爺?”
叫了幾聲之後,屋內仍舊是一片寂靜。李公公暗道不好,吞了口口水,推開了房門。
屋內重重紗帳之後,確實如曉春所說,躺着一個人影,看其身形,確是顧今息無疑。
李公公這才鬆了一口氣,人在就好,人還在就好。
李公公向前幾步,輕聲喚道:“駙馬爺,奴才把晚膳放在桌上了,您可千萬別虧待了自個兒的身子啊!”
說着,李公公轉身悄悄揮了揮衣袖,要帶人離開。可是身子突然一頓,猛地轉回身去,緊盯着牀腳邊,只見那處,一雙繡花鞋放在那處,李公公的心頓時涼了半截。
方纔離得遠,還沒察覺出什麼,但是這一靠近……
“不好,駙馬離宮了!”
話音未落,曉春瞬間出現在李公公身後,順着李公公的目光看過去,盯着那雙被垂下的牀帳半遮半掩、隱約露出個頭的繡鞋,臉色頓時黑了下來。
該死的,這麼明顯的漏洞,自己竟然都沒有注意到!
鐵青着臉色,曉春渾身繃緊,向來僵硬的聲音中添了一絲緊繃的意味。
“李公公,如今怎麼辦?”
身爲皇家專屬暗衛,按說出了這種事兒,他應該當即回稟聖上的。但是……
他終究不是冰冷的石人,陛下對顧大人的態度,他們這些人都看在眼裡,他就這麼讓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了,陛下絕對不會輕饒了他的!
若是能夠暗中解決,豈不是兩全其美?
李公公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顯然心中也是有所計較的,曉春的心思,他也猜得出三分,他又何嘗不是?
這個顧大人喲,怎麼就差這一時半刻的呢?
嘆了口氣,李公公面上笑着對曉春道:“這駙馬爺,也真真是個心急的,一解禁就急忙跑出宮去。這回,還要勞煩曉春統領親自領人照看着些,可別讓駙馬爺有什麼危險纔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