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治微微點頭,接着又道:“崔家寨與長風鏢局結盟對戰大刀盟與慕容山莊,縱有崔世叔出手,崔家寨只怕依舊難以保全,不知周世伯以爲,楊治所言可有錯漏偏頗之處?”
周庸苦笑一聲,微微搖頭道:“然也,長風鏢局非大刀盟對手,崔家寨非慕容山莊對手,真若生死大戰,兩家皆不得全,只是那兩家要吃下我兩家,只怕也不復一流勢力,若能撐過三五年,倒也可以分治江湖,但老夫以爲,他們只怕撐不過,就看他們敢不敢一賭了。”
周庸這話倒是實話,崔家寨幾位寨主,都是眼睛雪亮的人物,自然看得清楚,只是如今箭在弦上,若是長風鏢局低頭,只怕不出三五年,便要落得勢力大減,被吞併的可能,崔家寨崔虎與司馬建安關係極好,自然不願老兄弟亡故,故而也在賭,幾家無非就是看誰先撐不下去,率先息兵罷了。
楊治微微點頭道:“撐不過撐得過倒是其次,小侄第四道聘禮,便是崔家寨若破,覆巢之下無完卵,楊家寨願收留崔家寨所有幸存之人。”
周庸眉頭不禁微微一挑,臉色變了數變,才起身向楊治躬身一禮,誠肯道:“老夫代寨中一應兄弟,謝過賢侄。”
楊治坐定,穩穩的受了周庸一禮,才道:“世叔無需多禮,此楊治分內之事罷了。”微微頓了一頓,楊治才道:“第五件聘禮,若大刀盟與長風鏢局決戰之日,在楊家寨一統懷安濰坊,平定南康之後,楊治願意出兵,攻慕容世家,以爲崔家寨之助。”
周庸眉頭微微一挑,沉吟道:“若果真如此,崔家寨未必會滅,老夫只望賢侄動作夠快,於胡一刀出關前,便能完成大業,爲崔家寨助。”
楊治眉頭微微一挑,胡一刀閉關之事,雖然江湖上傳的沸沸揚揚,但真實原因,卻少有人知,不禁皺眉問道:“小侄有一問,這胡一刀爲何會閉關如此之久,按理說武功內力到了他們這個份上,想要再進一步,閉關已非良策了。”
周庸搖頭苦笑道:“賢侄可知十多年前的洛雪劍宗?”
楊治眉頭再皺,微微點頭道:“洛雪劍宗,當年風頭一時無兩,在下自然聽人說過,只是這刀帝閉關,與洛雪劍宗又有何關係?”
周庸冷笑道:“當年的洛雪劍宗宗主韓勝雪,一手雪花神劍,配合她的洛雪神功,本有力壓天機老人,位列江湖高手榜第一的可能,但卻因胡一刀的設計,死於非命,洛雪神功,自然落在了胡一刀手中,胡一刀自從洛雪劍宗覆滅,這已經是第四次閉關了。第一次閉關想來是爲了療傷,當不得數,之後兩次出關,每一次都是修爲大進,想來是洛雪神功和他主修的帝刀訣兩相印證,武功大進的原故,這一次閉關更久,至今已有近三年的時間,想來再次出關,他的神功只怕要大成了。”
楊治心中暗驚,連忙問道:“竟有此事?那這韓勝雪,死得也有些冤了。”
周庸點頭道:“誰說不是呢,賢侄已然送上了五件聘禮,老夫頗爲心動,只不知第六件和第七件如何?”
楊治微微點頭,道:“第六件聘禮,小侄觀紫纓使鞭,家師曾有一套上乘鞭法留傳,即便相較家師所修的浩然劍訣,也是相差不遠。”
楊治所說的鞭法,自然是收錄在《玄天錄》中的一套上乘鞭法,能夠被收錄在玄天錄中,怎麼想都不是一般貨色。
周庸這一次確實被驚得不輕,坐也坐不住了,直接站了起來,盯着楊治問道:“孟師有鞭法留下?”
楊治微微點頭應是,周庸也意識到自己失態,苦笑一聲道:“孟師真乃天人也,自身修劍,弟子習刀,如今又有鞭法流傳,只怕是所學之廣,天機老人也多有不如。”
楊治微微一笑道:“家師自非一般人可比,天機老人,想來也不過如此。小侄的第七件聘禮,卻不能在此時說了,待小侄與紫纓大婚之時,小侄親口說於紫纓聽過。”
周庸微微點頭道:“既如此,老夫也不多問,只是紫纓畢竟是大哥女兒,賢侄欲要娶親,還需問過你崔世叔。”
楊治連忙起身向周庸行了一禮道:“世叔所言,小侄省得。”周庸連忙命趙羽帶楊治上芙蓉山頂,面見崔虎。
芙蓉山上,依舊是那個孤零零的小院,不同的是,今日的小院中,卻有兩人,一人正是崔虎,另一個卻是崔紫纓,自從當日被楊治從九江搶走,回了崔家寨後,崔紫纓也如同長大了幾歲一般,人也變得成熟了許多,搬上了芙蓉山巔,照顧老父。
看到山頭堪稱簡陋的幾間茅草屋,一杆長槍被隨手丟在院中,楊治微微鬆了口氣,暗道這些高手,果然是各有各的風頭,劍神孟浩然一身白衣,風流瀟灑,一把寶劍珍若生命。
傳言天機老人一頭白髮,使一柄天機棒,身着麻衣,只好一口茶水,長年遊走江湖,無人知其身在何處,當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神秘至極。
槍王卻是如一耄耋老者,青衫漿洗得有些發白,此時正躺在院中躺椅上曬着太陽。
看到趙羽帶着楊治和墨大頭上山,崔紫纓臉色微微一紅,轉身進了裡屋。崔虎擡頭看了趙羽和墨大頭楊治三人一眼,微微一笑,向趙羽招呼道:“老四帶貴客臨門了,老夫這裡卻無甚招待,倒是失禮了。”
趙羽微微一笑,徑直坐在崔虎對面,也不搭話,看了崔虎身旁的殘局一眼,微微笑道:“大哥的棋藝,小弟是越來越不如了。”一邊說着,卻是拿起槍王的酒飲了幾口。
槍王搖頭苦笑道:“行了,今日不找你下棋便是。”
趙羽手上一頓,哈哈笑道:“那便好,那便好。”一邊說着,卻已經將崔虎酒壺中的美酒飲盡。江湖上傳說崔虎妻子蘇謹曾有幸得到過一本釀酒秘典,崔虎自然釀得一手好酒,只是這酒,卻從未下過芙蓉山,崔家寨幾名寨主,每次上山,都會趁機將崔虎酒壺中酒水飲盡。
墨大頭看到崔虎,略微有些拘謹,見崔虎開幾人玩笑,連忙帶着楊治上前一步,躬身行了一禮,二人齊聲道:“家師劍神孟浩然坐下弟子墨大頭(楊治)拜見槍王大人。”
槍王崔虎微微擺手道:“行了,老夫這裡沒那麼多規矩。”微微頓了頓,纔看着墨大頭道:“你就是孟兄的首弟子了?”
墨大頭微微點頭道:“在下正是。”
崔虎審視了墨大頭片刻,微微點頭道:“嗯,傳言孟浩然那老傢伙大弟子性情豪邁精獷
,今日一見,果不其然。”一邊說着,從懷中掏出一本發黃的典籍,遞給墨大頭道:“初次相見,老夫也沒什麼見面禮,這《酒神譜》許是能夠對你味口,老夫的兩個弟子,都不是純粹的江湖人,這酒神譜給了他們,有些辱沒了,倒是於你,正好合適。”
墨大頭低頭看是,卻見崔虎遞給他的,卻是江湖上盛傳的百年前有酒神之稱的竹翁所著的《酒神譜》,臉上一喜,連忙躬聲道:“前輩的禮物,實在太重了,在下受之有愧!”
槍王微微一笑,擺手道:“行了,這東西老夫又不能帶到墓中,失傳了倒也可惜,你就收下吧。”略略一頓,又對趙羽道:“老四,你且先帶墨賢侄下山,爲兄和天劍客好好聊聊。”
趙羽微微挑眉,看了楊治一眼,連忙躬身應是,向墨大頭招呼一聲,率先向山下走去,墨大頭自然不敢有異,連忙隨趙羽下了山。
待二人下山而去,崔虎才轉向楊治,似笑非笑道:“天劍客楊治?”
楊治連忙躬身一禮,恭聲道:“小侄楊治見過槍王前輩。”
崔虎似笑非笑的看了楊治一眼,右手微微一指面前的桌椅道:“坐吧。”
楊治連忙應是,順勢坐在了崔虎對面,心中卻有些疑惑,感覺崔虎的態度有些難以琢磨,卻未多想,便坐了下去。
崔虎待楊治坐定,微微一笑道:“老夫當叫你楊治呢,還是尊你聖上?”
楊治心中一驚,感覺心臟猛然一跳,直如五雷轟頂,瞳孔瞬間收縮,連忙收懾心神,擡頭看向崔虎,微微一笑道:“前輩所言,小侄聽不懂了。”
崔虎哈哈一笑,微微搖頭道:“不錯了,看來老夫所猜果然不錯。”見楊治依舊不認,崔虎微微搖頭道:“行了,在老夫面前就不用掩飾了。”
楊治自知身份已然被崔虎查覺,難已隱瞞下去,無奈搖頭,微眯着雙眼,盯着崔虎道:“朕自忖並無所失,槍王何以知朕的身份?”既然瞞不過,楊治索性不瞞,認了下來,自打離京之後,這還是他第一次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崔虎點了點頭,道:“崔勇是老夫養子,損命陰山,老夫怎能不問。天劍客雖然做得機密,但依舊爲老夫所覺,派人一查才知道,原來楊家寨已經遍佈濰坊,懷安,臨川三地,寨中士衆數萬,又是以軍隊的訓練方式練兵,老夫便有所覺,特意讓二弟下死力查了一查,才知天劍客來自上郡。”
微微頓了頓,又道:“上郡時至今日,還在通輯賢侄和宇文化及等人,以老夫眼力,天劍客的易容,自然看得清楚了。二來天劍客和玄月劍客雖然更了名,但卻未換姓,上郡離京師極近,姓楊者衆,但姓宇文的卻都是出生宇文家,只要敢想,便能將天劍客和玄月劍客與聖上楊廣和宇文化及聯繫起來。”
楊治微微呼出一口氣,嘆息道:“果不虧是成名數十年的老前輩,朕佩服。”
崔虎微微搖頭,苦笑一聲道:“賢侄這話,倒是在罵老夫人老成精了。”雖然楊治承認了自己的身份,但他畢竟頂着劍神弟子的身份,崔虎早已看透了生死,淡薄了名利,也不願意向一後輩行君王之禮,索性依舊稱楊治賢侄不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