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小時之後,太陽從女螺城外羣山之間冒出頭,萬丈光芒灑滿城池廢墟,破敗的景象清晰可見。
之前驚慌逃離的女螺城武者們,或者從隱蔽起來觀戰的羣山間冒出頭,或者從逃離很遠的地方去而復返,慢慢聚集在城外,幾萬人遠遠眺望着女螺城,有的震驚有的嘆氣,表情雖然各不相同,但心底裡都沒想到,昨天歌舞昇平的城池會遭此變故,一夜之間灰飛煙滅。
“罷了,此城靈氣盡失,已經不宜居住,還是走吧。”一箇中年武者打破了沉默,說完這話放出一隻飛行靈獸飛走。
人羣中同樣打算的人紛紛效仿,很快就有幾百人選擇離開,帶着無奈去尋找另一處宜居的城池。
剩下的許多年輕人對於女螺城的感情稍淺,女螺城毀了也便毀了,再找個地方生活便是,根本無關緊要,倒是對於這一場大戰,造成如此驚人的破壞力,則顯得興趣火熱。剩下的幾萬人都沒有着急離開,跟之前留下來觀戰的許多武者打探起大戰的經過。不一會,就演變爲幾個實力較強的武者在講,而所有人傾聽。
城門前一棟建築的頂部,兩個天人第二境高手對身後所發生的一切,根本不加理會。儘管一夜過去,他們仍然盤坐在高處一動不動。實力到了這樣的境界,並不缺少耐心與定力。他們決定要坐在這裡等待手刃方節的那一刻,就一定不會提前離開。
女螺城內,大部分建築倒塌,搖搖欲墜的土木殘壁之下,是成片的瓦礫。被方節的金甲蟲逼出來的兩個天人第一境鬥命格武者,渾身上下沒有任何傷勢,卻無比虛弱的摸樣,一邊爬過廢墟,一邊喚着城外根本不理會他們的兩個天人第二境前輩;自己瞬移出來的雷女剛剛醒來,正盤坐在一堆斷木之上,不知道究竟是在思考對策,還是徒勞的想恢復自己體內的真氣。不遠處的首領屠九,則仍然昏迷不醒,看樣子經過了重傷與靈氣缺失的雙重作用,已經命不久矣。
城主府內的水牢外,一片狼藉的地面上,盤坐許久的方節終於補回了一戰的消耗,手臂處繚繞的黑色帶子消失不見,他慢慢睜開眼睛。
他首先想到的,是聯絡不知所蹤的甜不辣。結果,卻發現曲神風扒下送與他的甜不辣精魄仍在,卻對甜不辣本身失去了感應。這就是說,他一念之間仍然可以決定甜不辣生死,但甜不辣已經聽不到他的命令。大概看到了雲層之上一戰的他,對於被迫離開的甜不辣沒有不滿,只有一些擔心。畢竟這一戰,甜不辣已經盡力,而且最後關頭還爲他留下了抵擋兩個天人第二境高手的屏障,已經仁至義盡。
“希望距離不會太遠,他還能回到我身邊。”方節暗暗道。
這時,天官與中房在他背後相繼醒來,還沒看清楚四周,又急忙將離宮也叫醒。兄弟三人詫異的看向站起來的方節。又看了看四周、整個女螺城,被震撼的目瞪口呆,久久說不出話來。
方節看得出天官與中房其實並無大礙,便遞過去一些丹藥,而後將目光落在之前一站負傷的離宮身上,略微思索一陣,從儲物袋裡拿出自己少有的一部分療傷藥物,交給離宮,道:“甜不辣不在,我這藥雖然比不上甜不辣,但配合真氣灌入,恢復的好話,半個月內應該可以痊癒。”
三人點了點頭,紛紛接過丹藥,然後站起身,天官問道:“方兄弟,這一切是怎麼回事?”
離宮代替方節回答道:“先前你二人被抓,我負傷離開,將消息告之方兄弟,恰巧方兄弟正在趕往女螺城的途中,因此不到一天就來與我會合,之後我二人來營救你們,遭遇了五個天人高手的圍堵,我力竭倒下,之後……”說罷看着這四周,苦笑道:“之後我就不知道了。”
三人隨即看向方節。
方節道:“一句兩句也說不清楚,以後再跟你們詳細解釋,到現在爲止,我們危險還沒有接觸。”
聽到這話,三人便忽略了戰鬥的經過,面色凝重起來。
方節轉過身指向兩道龍捲風:“這神通能讓我們暫時安全,但不會太久。”說罷又指向城門附近的兩個天人第二境高手:“那兩人虎視眈眈,隨時都有可能進來。”最後看向三人道:“在那神通擋不住那兩人之前,我們必須離開。”
離宮馬上道:“矩陣就在城主府地下,我們可以馬上空投。”
“我也是這麼想的。”方節點了點頭道:“事不宜遲,我們快去看看吧。”
天官道:“我來帶路。”隨即朝一邊飛奔而去。
四人穿過廢墟,來到城主府難免一動倒塌的建築前。天官腳下一跺,各種瓦礫殘渣與斷木被彈飛,露出幾塊青石板。
離宮看着這幾塊青石板道:“這就是矩陣所在的入口。”,隨即挪開石板,一行人跳了進去。
石板以下是一個豎井。豎井底部是一個更大的空間。仔細一看,這裡四通八道,存在一條條一人寬、一人高、只能容納一人通過的通道,而數量赫然達到了數千條,密密麻麻就像馬蜂窩似的。
天官解釋道:“這是許多年前一位家宅在此的低階武者,爲了應對緊急情況,特地找來一個五行法師打通的密道。順着這些密道,可以在地下前行上百里,通往許許多多常人想不到的地方,如果遇到仇家上門,可以從此處遁走,但也僅僅只限於低階武者,實力稍微強一些的武者根本就用不上這密道,因爲隨便來一個謀士也能進行追蹤,馬上發現人從那裡逃走,所以對於實力更強的武者來說,這密道毫無價值。所以當那個低階武者死後,這裡的宅子易主,這個密道便荒廢下來,逐漸被人遺忘。”
隨即,四人選擇了數千條密道之中的一條,先後進入。
密道彼此相連,橫豎交叉。天官在前面帶路,不斷的拐來拐去,二百多裡後還仍然在繞着。
沒有打開復曈的方節已經沒有了方向感,只是大致知道一直在往下。仔細想想,他不禁有些佩服曲神風,找到這樣一個高階武者嗤之以鼻的所謂密道設置矩陣,不僅可以掩人耳目,而且借密道深遠、曲折、密集的條件,即便有謀士偶然發現這裡,也根本無法在地底幾百裡的深處,發現幾千條密道中矩陣存在。所以如果不是有人知道這裡有矩陣,花費大量時間大量精力去尋找,否則矩陣就永遠不會被發現,難怪當時曲神風告訴他時只說明一個地點,然後留下一句:“只要你想找就能找到”的話來。
四人走過了最少三百多里路,拐過無數通道,天官終於說了聲:“到了”。然後拐進了一側的另外一個密道。
方節有些急不可耐的跟了進去,隨着又一拐,視線中出現一個山洞。
山洞並不大,卻遍佈符文,正中心位置更是有一對拱形的金屬器物,讓方節想起了離開晉國時曾用到過的矩陣,頓時大喜。
這是回到晉國的唯一辦法,來到這裡就距離晉國僅僅只有一步。
方節仍不住小跑到近前,滿臉喜悅,眼前不斷閃過物女和父母掛着親切笑容的臉龐來。
“沒錯,這就是矩陣!”同樣大喜的離宮鑽進來,深情撫摸矩陣,卻忽然間臉色一變:“咦?”
正笑着慶祝的天光見狀忙問:“怎麼了?”
離宮表情有些尷尬的收回撫摸矩陣的手,扭頭朝三人道:“這矩陣,好像有點年久失修……”
“什麼?”方節一驚。
“別擔心別擔心,很小的小問題,即便是我也能修復。”離宮忙道。
方節鬆了口氣。
離宮卻緊接着又道:“不過我需要時間,最少也得五天。”
方節心裡再次咯噔一下:“五天?”
天官與中房看向方節,試探着問:“方兄弟,外面的神通,能擋住那兩個天人第二境高手多久?”
方節表情凝重道:“最多四天。”
離宮三人頓時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而紛紛臉色一變。
方節看了看三人又道:“而且你們也曾說過,這女螺城有一個城主,有天人第三境實力,雖然目前沒在城中,但卻隨時都有可能回來。一旦那人回來,外面的神通,將輕而易舉的被除掉。”
天官問:“也就是說,我們往最好的地方想,即便那個城主不回回來,我們也只有四天時間?”
方節點了點頭。
婁山三賊沉默。
方節想了想道:“無論如何,抓緊時間吧。離宮兄,你現在就開始行動,天官兄和中房兄就不用上去了,就在這裡幫幫手,多少能節約一些時間。而我則回到地面上,警戒隨時可能發生的情況。”吩咐到這,頓了頓,看着三人道:“現在,我們也只能希望外面的神通能多撐一天,或者離宮兄速度更快一天了。”
三人點了點頭,隨即開始。
方節看了眼矩陣,與開始忙碌起來的婁山三賊,憂心忡忡的離開這個山洞,記住來時的路,回到了地面。
此時,女螺城的廢墟之中,兩個鬥命格武者仍然執着的爬過瓦礫、斷木,爬向兩個天人第二境高手,或者城外。雷女出奇的沒有選擇離開,而是向身旁不遠處的屠九。屠九仍舊昏迷。
城門處,兩個天人高手不知方節剛纔做了什麼,此時睜開眼睛,遠遠盯着這邊。
城外,曾經生活在這裡的武者們大多已經離去,只有寥寥幾個人,還呆呆的站在那裡,面對着一片狼藉的女螺城,也不知是不明白髮生了什麼,還是想着自己何去而從,而一臉茫然。
方節面無表情的盤坐下來,想起之前的一戰,開始觀察當時加冕力量形成的珠子破碎之後,出現的那兩條黑帶,與丹田之中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