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於王城西面的巨蛋小鬥場如其名,是一個蛋圓形、被削去了頂端的露天建築。
它的整體直徑足有八百多米,正中央的鬥場便佔了三分之二,而剩下的環形看臺部分,雖然只佔面積的三分之一,但因爲呈現丘陵的梯形排列,所以不僅足以容納數萬人,而且視線都很好。
此時,猶如一個大坑般處於最低處的鬥場中心空蕩蕩的,而四周看臺上卻是一片人聲鼎沸。
比斗的雙方和裁判顯然都還沒有入場,而早早就進來的觀衆,卻是囊括了大冬天也仍然穿着單衣的武者、和一臉興奮的普通百姓,總共七千多人,而男女老少盡有,遠遠看去就像是螞蟻搬家一樣密密麻麻,有的人已經坐下,而大多數還在爲尋找自己的位置而穿梭來穿梭去。
“其實我早就看崑崙不爽了,他說他那大哥如何如何厲害,我今天倒要看看,他這大哥是怎麼被楚還君踩在腳底下的。”看臺西面,已經坐下的某個公子朝身邊的同伴說道。所關注勝負的話題,代表大多數武者。
而就在他們身後不行,結伴走來的幾個年輕人中,年輕的一個正笑道:“又能看那些武者打架了,就是不知道這次死不死人?”一臉期待的樣子得到了同伴們的相應,單純只想看大場面、血腥、甚至私人,代表了所有並不關注輸贏的普通百姓。
崑崙先於大多數人入場,此時坐在靠近鬥場的位置,看四周人滿爲患,頗有些得意的道:“這麼多人看着,就不怕皇室的人搞鬼了。”可話說到這,他又一臉擔心,暗暗道:“不過也因爲這麼多人,方大哥要是輸了,那可真是丟人丟到家了。”
與此同時,另一面的看臺上,以物女爲首的通天帝國學院,謀士學院的同學們,十幾個人一起坐下,每個人身上都閃耀着作爲國之棟樑的高貴氣質,在那一面看臺之上,格外的引人注目。
其中最小的一個小女孩,此時滿臉調皮的掃了眼全場,然後朝物女嚷嚷着:“七千八百九十五人!”
“恩。”物女拍了拍她的腦袋,然後便關注着臺下。
而小女孩高興的樣子,頓時引來了其他人的妒忌,尤其是一個鼻頭長着顆青春痘的年輕謀士,也忍不住想要吸引物女的注意,於是故作老態的咳嗽兩聲,然後道:“現在是七千九百一十二人……七千九百一十三……七千九百二十……七千九百二十一……七千九百五十二……”無奈觀衆還在不斷入場,而他又想給出一個絕對嚴謹的數字,所以一時半會是停也停不下來了。
這讓其他人紛紛投去一個白癡的表情,然後一個個的和物女討論,聲音很快就蓋過了那個年輕謀士實在沒什麼必要的“準時播報”。
再看南面,人羣之中也有六個引人注意的年輕人,在一個高大的漢子帶領下,一邊是不是的看鬥場中,一邊行走着尋找連在一起的位置。
“哥,我還真沒想到方節這麼能折騰,才先與我們幾天到王城而已,就要挑戰學院中風雲人物的楚還君,弄得整個王城人盡皆知……”小蠻道。雖然語氣有些不滿,但卻是欽佩的笑着。
走在前面的赤虎回頭過道:“要不是弄得人盡皆知,我們要找到方兄第,還要費一番功夫吶。”
小蠻於是抓着自己回王城後重新梳起來的辮子,步伐輕盈許多,笑着道:“是這個道理呢。”
身後其他當日與方節相處過的隊員,看小蠻這幅摸樣,不由都笑了起來。
而小蠻渾然沒有發覺,正一邊走一邊用指頭繞着肩頭垂下來的辮子,同時不停的看鬥場中。
一個隊員終於忍不住想逗逗她,於是道:“小蠻,你就一點都不擔心,方節要面對的可是楚還君那個變態啊。”
“有什麼好擔心的,這巨蛋小鬥場與大斗場不同,從來都是禁止生死鬥的。”小蠻並沒發現大家曖昧的表情,仍然不聽的朝鬥場中看,說道:“方節不會出什麼大事情的。而至於勝負,反正他一直讓人摸不透,我得出他必輸的結論,也不敢說他就一定贏不了,所以就等着看就是了。”
說這話,赤虎終於帶大家找到了十個連在一起的偏僻座位,於是十個人一起坐下。
同時,在場大多數人都已經落座,只有那麼極少數人還在看臺之間東張西望,沒有找到位置。
於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鬥場中,等待着比斗的開始,嘈雜逐漸變爲安靜。
當太陽到了巨蛋小鬥場的正上方,環形看臺都處於陰影中,唯有中心的鬥場被陽光散漫時,一個留着山羊鬍的中年人,從西面看臺進入鬥場中,慢慢走到正中央位置,停下後擡起雙手。
於是,南面臨近鬥場的看臺上,楚還君站起身,背後仍然跟着那個乖巧安靜的少女,直到到了鬥場,那少女才停下站在了那裡,而楚還君一步步前行,在一陣歡呼聲中轉過身,誇張的笑着、揮舞着雙手示意,然後便動作奇怪的走到了中年人跟前。
同時,北面臨近鬥場的看臺上,方節站起身,在寥寥無幾、卻每個都洪亮的歡呼聲中,走到了鬥場中央。
四面相對,楚還君一臉笑容,道:“又見面了。最近可好?”
方節點了點頭,“還好。”
“我也好。不過今天,要麼就是你不好,要麼就是我不好,我們不能一起好。”楚還君仍然那笑容,說完這些然後看向中年人,笑容燦爛了幾分問道:“你以前好嗎?今天倒是可以好。”
中年人以一種詭異的眼神看了看楚還君,而見方節懶得在說話,自己也無意回答這奇怪的問題,於是朝兩人道:“小鬥場的規矩,不準生死鬥,輸贏以一方先認輸爲準,都明白了嗎?”
“明白。”兩人點了點頭。
中年人於是退至場外,然後高高扔起一物。在所有關注的註釋下,這東西高到無法再高,而向下落時,忽然間一個罩子完全蓋住了鬥場,而那個東西就插在罩子的最頂端,此時再看,赫然是一個順着紅色絲綢的令牌。
“開始!”
隨着中年人一聲令下,方節首先朝後飛退。而楚還君,卻是在同一時間怪笑幾聲,倒是暫時沒動。
於是,等方節停下,與場中央的楚還君已相隔了三百米。
但這個刻意拉開的距離,卻並沒有保持多久。
當楚還君笑容戈然而止時,當即便踏出一步。而這一步,竟然直接跨越了三百米,距離方節僅僅只剩一步之遙。
這顯然是類似於李沐空間拉拽的神通,但區別在於李沐施展時空間會肉眼可見的扭曲,楚還君施展出來卻風平浪靜,而且毫無徵兆。
方節幾乎是在毫無防備下被楚還君逼近。雖然意外,但因爲提前捏動兵印,尚有足夠的時間和反應能力,於是就準備重新將距離拉開。
可就在此時,他卻臉色一變的忽然間發現,四周不知何時出現一個黑色大洞,而在這個黑色大洞之中的身體,就像是掉入了沼澤之中,只能夠使勁力氣徒勞掙扎,卻根本就逃脫不了。
而楚還君則已經慢慢踏出了一步,正無聲的笑着,並擡起一隻手掌拍來。
頓時,場外一陣激昂的歡呼。
然而,就在那隻手掌即將拍中方節面門的剎那,只見方節渾身散發出五顏六色的奇光,而後便是轟隆一聲巨響。
在場外所有人的眼中,那是如同一堆煙花爆竹同時被引燃的,五彩冰粉的狂轟。
而對於方節來說,這其實是萬不得已時,用意念所調遣出的十幾張陣法符篆,引爆後產生的巨大威力。
好在結果正如期待的那樣,身體從“泥潭”之中恢復了自由,他立即後退出去,而後與數千觀衆一起,望着狂轟亂炸的地方。
爆炸所產生的煙塵翻騰,慢慢升高或者被風吹散,慢慢露出了一個大坑,而大坑邊則站着楚還君,看上去動都沒動一下,自然是毫髮無傷。
但讓包括方節在內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是,此時的楚還君身體一半漆黑,而另一半奇白,連發色、衣服也是一樣,甚至兩個眼眶之中,也是一個黑漆漆,一個白花花,看上去詭異的嚇人。
“是兩儀相!哈哈,八皇子果然從來不浪費時間,這下方節可死定了!”場外幾個楚還君的支撐者哈哈大笑。
已退至場邊的方節聞言,心驚與楚還君在十幾個靈品符篆爆炸中毫髮無損,更想知道那詭異的扮相究竟是什麼,於是趕緊召喚趙甲。
而趙甲立即回答道:“兩儀相,玄品上階武技,將身體分爲兩半,一半至陰,而一半至陽,施展此功法者,通過驅使陰與陽,這種兩股迥異的天地力量,在身體裡不斷衝擊,形成陰陽相沖的‘元力’,而元力有八種,陰陽相沖所產生的‘元力’最爲特殊,能排斥任何的力量侵入,號稱所有防禦之王,一旦覆蓋全身,便不存在任何的弱點,如今世上會兩儀相的人,不超過十人。”
方節聽完難以置信道:“你是說,我的任何攻擊,打在他身上都沒一點點的用處?”但問出這個問題之後,他想起之前十幾個符篆狂轟亂炸時,楚還君不僅毫髮無傷而且連退都沒退一步,似乎已經足夠說明問題。
而趙甲也給出了肯定的答覆,道:“是的”
此時,諸多歡呼聲中,施展出兩儀相、摸樣駭人的楚還君,做出一個更詭異的動作——他身體前傾,手做喇叭狀,將嘴對在上面,大聲喊道:“方節,看來今天註定是我好,而你不好了。”
此刻,方節卻心中暗道:“沒有破綻,那我也得打出一個破綻,不然的話,這場比鬥必輸無疑。”於是,他默默唸動《空明咒》,於下一刻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