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塵與井井空在易靜堂跪拜完天玄門掌門玄上道長,跟隨玄機道長出了大殿下了石階。
走上甬道,玄機道長駐足轉身,對二人道:“此間之事你們也大概知曉,既然掌門師兄有心讓二人投入我天妟觀,我自不會怠了師徒之儀,權應進觀授之二人門規戒律。只是,昔日摯友今日拜會,我需上榭拜上,二位就此先返,進得天妟觀,轉進最西面的稍間休憩即可,日後,二位也便是在此廂就寢。午後,此番了事,待我返回,再悉心傳授二位門內戒律,入門道法。”
玄機講完,天塵迅即跪在地上,磕起頭來,井井空也學着天塵的樣子,跪地叩首。
天塵恭敬的連叩九頭,方挺直起腰桿。
“好了,孩子,快快起來罷,這拜師之禮,你們也已行過,從今之後,你們倆便是我門下弟子了。”玄機一臉和藹的笑着,更是慈祥的伸手摸了摸井井空的頭。
天塵慢慢站起身,心裡說不出的喜悅。
是呢,這裡是一個新的環境,這裡是一個新的起點。
我要擺脫恥辱!我要出人頭地!
我不是廢物!不是廢物!
這心裡的鬱積在天塵的心裡經過了多少個日夜?
玄機看天塵站起身後,竟然愣怔而立,以爲是他身體疲憊勞頓,便拍了拍他的肩頭道:“先返回天妟觀休憩罷。”
天塵微微點頭,嘴裡“嗯”了一聲。
剛轉過身,玄機道長霍然又停住腳,他對着天塵與井井空道:“若是有不懂瑣事,問問懺兒亦可,此時,她已是回了天妟觀。”
想到師父口中所說的懺兒便是他們的師姐了,天塵頷首,應了一聲。
至此,玄機方轉身闊步而去。
井井空是耐不住好奇之心,他見玄機道長走遠,便擠眉弄眼的蹦跳到天塵身邊,扯了扯天塵的衣襟,調皮的道:“天塵哥哥,我們這師父,看起來蠻溫柔的嘛。”
天塵見井井空頑劣之心又起,但也沒有制止,這甬道上沒有別人,偶爾經過幾個小道士,都是陌生面孔,他也不怕井井空會做出什麼糗事。笑着拍了拍井井空的頭道:“咱們的師父不是溫柔,是慈祥。”
井井空蹙額縮眉,顯然是在咀嚼這些詞彙,他便咂巴了一下嘴道:“慈祥?師父是慈祥。”
天塵笑道:“對,是慈祥。你還小,以後需要學習的東西多着呢。”
井井空捋了捋小辮子,眼珠子一轉,撅起小嘴又道:“那一會兒見到師父說的懺師姐,是不是就要說溫柔了。本小說手機移動端首發地址:”
天塵會心一笑,撫摸着井井空的頭,道:“嗯,小井井空果真聰明。”
“那是當然,我可是井井空。”井井空神采奕奕的擡着臉笑道。
看着小井井空這番神色,天塵搖了搖頭,卻是沒有數落,他笑道:“若是,懺師姐是一位刁蠻女子,你此番在天妟觀可就不會這般洋洋得意嘍。”
井井空瞥了一眼天塵,剛想再說,突然他收起稚趣笑臉,看向了別處。
但見,書有“天昰觀”匾牌的大門處,一位仙風鶴骨的中年道長正與旁邊的兩位年輕弟子談論着什麼。
井井空便是被這仙風鶴骨的道長給吸引住了。
天塵見井井空臉色凝重,好奇的向前面望去。他這一望,更是驚訝不已。
怎麼是……這怎麼可能……這是天意麼?
那站立天昰觀大門前的兩位少年正是天塵日夜所念之人,狄展與狄進。只是,一個是心裡深惡痛絕,一個是心裡愛戴思念。
井井空已經從短暫的驚訝中緩過了神,他看到天塵比他更澎湃更激動的樣子,卻是有了些狐疑,他睜着大眼睛道:“天塵哥哥,難道你認識那位垂涎我石洞奇花異草的老道?”
天塵此番似乎觸動不小,他偏過臉,看了一眼井井空,手裡的拳頭更是攥的咯嘣咯嘣直響,嘴裡的牙齒亦是咬緊。
井井空愈是疑惑了,他扯了扯天塵的袖袍,低聲問道:“天塵哥哥,那老道也對你有過歹念?”
被井井空拉扯住衣袖,天塵似乎變的冷靜了些,但是牙齒還是緊咬,他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不是那老道,是狄展!”
聽到天塵提及狄展的名字,井井空一下子瞳孔變大起來。他再次望向了那邊的天昰觀大門。只是,這次的眼神是落在那兩位年輕人身上。井井空遠遠的掃量了二人一眼,又轉過身,看着天塵的臉色道:“天塵哥哥,是那個個子稍微低一些的麼?我看他低腰躬身的,像是在討好那臭老道。”
天塵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臉色依然是陰沉,他道:“正是那廝!”
井井空得到天塵肯定的回答後,臉色也變的可怖起來,先前一臉的稚態天真完全沒有了蹤影。
“天塵哥哥,看來,咱們倆的敵人都在這天昰觀了。此番來天玄門,可是不枉此行吶。”
天塵也眼睛一眯,鋒芒犀利,沉重的聲音道:“真是老天憐惜,讓我有幸在天玄門遇到了狄展這廝!”
自井井空認了天塵這個哥哥,兩人幾乎無話不說,井井空對天塵反目族人的事,亦是知曉,眼下,這罪魁就在近前,但不說那垂涎井井空奇珍異草的老道,只憑狄展這畜生所做之事,也讓井井空心裡激憤。他捅了捅天塵的手臂道:“天塵哥哥,要不,我今晚就把天昰觀給夷爲平地,殺了狄展那廝,滅了老道氣焰,以泄哥哥心頭之恨,也解我之憤懣。”
聽了井井空此話,天塵卻一把拉住了井井空,單手捂住了他的嘴,他蹙着額,左右環視了一下,見周圍沒有人,方減去了心裡的擔憂,他責備的對井井空道:“不許你胡來!若是,你這般毀了他道觀,天玄掌門豈會放過你!天玄門掌門法力通天,雷霆萬鈞,若是怒起來,抓你豈不是如縛雞容易。”
井井空卻置之不理,小辮子一甩,小嘴一撅,道:“我不怕他什麼天玄門掌門!只要能爲哥哥出氣,即使與整個武林樹敵,我也不懼!”
天塵再次一把拉過了井井空,捂住了他的嘴,他擔憂的向四周掃量了幾眼,有些埋怨的道:“我不許你胡言亂語!若是你還有我這個哥哥,你就聽我之言,不許胡來。今日,你我蒙師父垂憐,得以進得這天玄門,來此貴地,你我專心研習道術方是,萬不可做出大逆不道之事,愧對師父惠澤之恩。”
井井空被天塵的手捂着嘴,着實是憋屈的很,他奮力的掙脫掉天塵手掌的束縛,大口的喘息後,問道:“難道你與狄展那混蛋的仇恨就不報了麼?”
天塵拳頭再次攥緊,臉上青筋也似有暴跳,他道:“我與狄展的仇恨猶如挖心,我豈會不報。只是,不是現在。日後,我定會選擇合適的方式來解決這剜心仇恨!”
井井空握了握小拳頭,又慢慢的鬆開,他望了望正交耳正酣的臭老道與狄展,嘆息一聲,道:“那就聽天塵哥哥的話,我不惹他就是。不過,他若是不悔過去,在這天玄門裡再侮辱天塵哥哥,我定不會冷眼旁觀。”
天塵終於放下了心,他最怕的就是小井井空因他而做出逆天之事,若是如此,讓井井空樹敵天玄門,只怕,會讓天塵寢食不安,一生愧疚。他撫摸着井井空胖嘟嘟的小臉,笑道:“這纔是小井井空,這纔是好弟弟。走吧,咱們過去罷,我有多日不曾見到進哥哥了,他若是見到我也在這天玄門,不知道會高興成什麼樣子。”
井井空拿開天塵的手,一掃先前的陰霾,臉上再次掛上了已往的天真稚趣。
…………
狄進是萬沒有想到會在天玄門見到天塵,當他看到天塵站在他的對面,眼睛裡含着淚花,嘴上卻是帶着欣悅的笑容時,他竟然一下子怔住了。
許久,他才邁起腳,向天塵奔去,完全把身邊的天昰觀觀主玄高道人給拋在了一邊。
天塵亦是激動的甩開手臂向前跑了幾步。
激動麼?
思念麼?
那苦澀之中的甘飴是如此珍貴。
那淚水之中的欣慰是如此幸福。
多少個夜晚,你也曾這般懷念?
多少個夜晚,你也曾這般憧憬?
心裡有太多話,到了嘴邊卻是隻剩哽咽。兩個人什麼都沒有說,只是緊緊的擁抱着……
許久,兩人才慢慢的鬆開懷抱,相互觀望起對方。
在天塵與狄進相互寒暄時,站立天昰觀正門前的老道,突然瞳孔睜大的望向井井空。
井井空臉色傲然,嘴上帶着淺淺的笑,他看了老道一眼,頗有意味的道:“怎麼,幾日不見,就不認識我了?這般盯着我看?”
老道顯然還沒有從震驚中緩過神,他支支吾吾的道:“你……你,你體內的‘萬年衰’劇毒……”
井井空聽到老道提及“萬年衰”,不禁笑了一聲,他道:“哈——哈,你以爲呢,若是沒有化解完全,我會走出石洞麼?”
老道聳了聳脖子,緩解了一下激動心情,他道:“看來,我低估你了,以後還得重新認識你。”
井井空爽朗一笑,童音貫徹上空,他道:“幸好你有自知之名,沒有學那蒙面的妖人對我施以毒手。不然,今日便是你西歸之日了。垂涎天地粹寶,偷盜也就罷了,若是還想成心加害於我,我定不會放過他!”說這話時,井井空胖乎乎的小手驟然攥緊,臉上的可怖表情,與稚態天真的幼童一點也無掛鉤。
老道終於靜下了心,判斷出了幼童並非先前之事而出現在天玄門。他眉宇一縮,好奇的問道:“不知仙童光臨敝門所謂何事?”
井井空卻是臉上詭異一笑,他道:“老道長,你以後不必這般謙卑了,我以後就是天玄門的人了,呵呵,如今我已是拜師天玄門,我師父是天妟觀觀主玄機道長。”
老道長似乎被驚愕住了,他長大嘴巴,瞳孔暴漲的道:“什麼?玄機師弟收了你爲弟子?”
井井空笑道:“怎麼?不可以嗎?”
老道心裡似乎不敢相信,他愣了片刻道:“待我見了玄機師弟,問個清楚便知。”
井井空抓了抓頭上的小辮子,邪邪的道:“我師父玄機道長是你的師弟,也就是說,我要叫你師伯了?呵呵,不過,你放心,我決計不會叫你一聲師伯的,臭老道!”
老道氣的鬍子一歪:“你——”
“我怎麼了?對了,你以後也不要心不由衷的叫我什麼仙童了,我有名字了,我叫——井——井——空!”井井空說自己的名字時,故意加重了語氣,似乎生怕老道忘記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