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火焰在邙山蔓延,呼嘯聲連綿,火浪滔天。
二天芒與天狜獠蛇飛越過漫漫火海,穿梭幾座山脈,從上空落了下來。這裡是一座深山,再往前走就是烏囟國修真門派天玄門所屬了。
二天芒與天狜獠蛇緩緩落地後,琴心與天塵也從天狜獠蛇的鱗片肚兜裡躍了出來。
“沒有想到,我從邙山裡蟄伏了千年,當年烏囟國修真大派天玄門,今日仍舊光華不減呢?”二天芒若有所思的道。
琴心望了望深山的地形,微微的點了點頭,擡臉又看了看遠處光暈連天的天玄門大殿,喃喃道:“好一座氣勢恢宏的大殿!”
“靈氣充足,仙脈盈盈,果真是靜修養傷的好地方。姑娘,可喜歡這深山。”二天芒望了望琴心道。
“天芒前輩既然選擇了此等佳地,我琴心豈有卻之之禮。這裡靈氣縈縈,山清水麗,我們暫時短憩幾日,最好不過。”這秀麗的寶地,的確是打動了琴心的心,她淺淺一笑道。
“既然姑娘喜歡,我二天芒就心裡安了,這裡相鄰天玄門,想畢,也不會有歹人敢來這深山滋事。姑娘靜心養傷便是,他日,若是有緣相見,還望攜手共同探知烏囟聖壇裡面的戾怪來歷,爲古艮之域重啓光明鼎力。”
“天芒前輩難道不打算從這深山棲息靜修嗎?”琴心聽到二天芒這樣講,心裡一下子激動起來,急迫的追問道。
“此山雖然靈氣充盈,是一個潛修的寶地,但是我的行蹤已經暴露,只怕——只怕,烏囟國再無我容身之地。想來,這次蒙天塵之恩,不懼殞命相救,我才得已逃脫狄族追殺,日後,狄族之人定會奏請國君,舉烏囟國之力探尋我的下落。恐怕,蟄伏在這深山,能躲過一時,卻躲不過多日。若是,因此而連累了姑娘,他日,我更是無顏面見仙帝,聖神。再者,這千年光陰,今非昔比,天玄門靈光雖然光華不減,但也不敢保,其千年前正道宗義不隕,若是天玄門裡的那些老傢伙已是戾氣魔化,也垂涎我這天芒之火,只怕會延了仙帝大任,誤了聖神之託。”二天芒望了望天玄門大殿的方向,嘆息了一聲,無奈的道。
琴心咬了咬脣,流轉的美眸裡盡是無盡的傷楚,她緩緩道:“這重啓古艮光明之任,可謂任重而道遠,眼下奸宄猖獗,天芒前輩暴露了行蹤,只怕,會再次掀起烏囟國全民**,天芒前輩心繫古艮光明,不忘聖神之託,讓我琴心自慚形穢。您放心便是,若是日後,我修爲大成,定會去探知那烏囟聖壇裡面的戾怪身份。只是,不知前輩此次意向何處?他日,若是有幸,異身貴地,我也可拜謁前輩?”
二天芒卻是擡臉望了望天,眼神落寞凝滯,片刻後,才緩緩轉過臉,長吁一口氣,緩緩道:“這次,只怕因我的現身,讓整個南疆古艮之域騷亂聳動,我也不確定能去何地藏身,在我修爲沒有恢復到……唉,我現在也只有辟易躲避,或許,就這樣一路向南而去罷……”
聽到二天芒這樣道來,琴心心裡也一陣的悸動。本小說手機移動端首發地址:
一陣冷風吹來,讓這兩人一火一蛇,身體顫抖了一下。
夜,依舊是那樣的冷。
風,依舊是那樣的劣。
心,也依舊,是那樣的沉寂。
這沉寂中的陰冷,這沉寂中的苦澀,縈紆着誰失落的心潮……
終是,琴心先開了口:“天芒前輩,琴心不能相送,唯有心祈您一路相安了……”說到最後,聲音裡竟是有了些晦澀,喉頭也哽咽起來。在她的心裡,二天芒的這次一路南下,不知道會遇到多少險阻。
“姑娘也不必如此掛心,想來,我二天芒乃是古宙十二域古艮之域天芒火種,聖神也不會看我真的被歹人屠戮罷,吉人自有天相,只要我能躲過此劫,待仙帝衝冥世出,自會還我當年神威,復我昔日仙班之位。”二天芒似是撫卹琴心,又似自我安慰。
二天芒這樣說,琴心也不好再說什麼,她咬咬脣,瞳孔猛然發亮,姣好容顏一改先前的陰鬱,擠出一絲笑,道:“前輩自會有天相,他日,我若是憶起離艮神曲下闋曲譜,就可彈奏完整的神曲,從而讓神音縈紆整個古宙十二域,那時,我便以神曲傳音於前輩,得以相聚,讓這些戾怪惡魔影魂俱滅,護前輩摒棄惡人追逐,靜心潛修,早日圓滿。”
“姑娘好心腸,我二天芒記下了,他日有緣,定會循琴音相見。”二天芒也擠出了淺淺的笑。
一直沒有開口的天塵,見這一人一火說着相互告別的話,也道了一句:“天芒前輩,咱們以後循琴音見得神仙姐姐,我定會與神仙姐姐切磋琴技。”天塵兩顆眸子轉動,有些激動似又有些不捨的望着琴心。
這是要訣別了吶。
這是要離去了吶。
“咯——咯——放心就是,我定不會讓你超越我的。”琴心倒是知曉天塵是有意激勵她,便也這般笑着回了他一句。
似是,二人在邙山裡受的傷,飲的苦,一下子被寥寥幾句給沖淡而去。
只是,二天芒額頭一蹙,臉色一凝,周身的天芒之焰也微微一顫抖,黯淡了些許,他抿抿嘴道:“天塵,此次我與天狜遁跡南下,險阻太多,我不想讓你受其勞苦,你留在琴姑娘身邊吧。”
聽到二天芒這樣說,天塵心裡一悸動,臉色突然蒼白,如果說,他和二天芒的情義,雖然只是短短几日相處,但是那種深摯之感卻是根深蒂固,何況還有與他情義更甚的天狜獠蛇,更是涅槃之重,他豈會心裡不泛起洶涌。
這不,天狜獠蛇聽了二天芒的話後,也激動不已的道:“你不打算帶着這孩子與我們一路而行了麼?他現在可是無家可歸的孩子?”
“只怕,跟着我們更會讓這孩子受苦,這麼正義的孩子……我可不想讓他因爲我,而慘遭迫害。”二天芒抿抿嘴,嘆息一聲道。
它望向天塵的眼神是多麼的和藹,多麼的溫情。它也是不捨與天塵分開呢。
世事無常,誰諳別離傷?
人生易變,誰曉訣別苦?
那一片柔弱的溫情,是眼神麼?
那一絲悸動的晦澀,是心潮麼?
“天芒前輩,我不怕任何險阻,我不怕任何困苦,當我跪地向爺爺求情,放過您和天狜前輩時,我就已經不再懼怕任何苦難。你還是帶上我吧!”天塵向前跟了幾步,激動的道。
是呢,當那雙膝蓋重重的跪在古窟幽淵前時,他就已是,不再懼怕苦難。
是呢,當那雙膝蓋重重的跪在古窟幽淵前時,他就已是,最困苦的人兒。
與族人樹敵?
與親人反目?
與溫暖錯別,與怨恨相守,這些可曾有過?
“二天芒,我看還是帶上天塵這孩子吧,除了你和我,他還有什麼?他已是很苦的人兒了。你還是給孩子點希望吧,你和我,現在也是他的唯一,跟着我們,多少會讓孩子有點樂趣。”天狜獠蛇見天塵激動的走向了前面,不免也觸動了它漣漪的心。
背井離鄉,酸澀的心裡,溫暖,可還有麼?
浪跡天涯,苦楚的眼眸,希冀,可曾滅麼?
然而,二天芒終是搖了搖頭,甚至,流轉火焰的眼瞳裡竟然有了些許潮溼,它走到天塵的跟前,撫摸着天塵的頭,語重心長的道:“這些我又豈會不知,孩子,你別怪我二天芒不近人情,這次我與天狜一路南下,不知要經過多少沼澤泥淖,多少毒瘴惡山,帶着你只怕照應不周你。再說,你現在正是大好年華,豈能虛度,當下權宜之策,是要習得道術,日後,叱吒一方,成爲一方人傑翹楚啊。唯有出息了,你方能一改昔日的忍辱,讓別人另眼相看。”
“可是,我想和天芒天狜前輩在一起。”天塵眼睛裡似有淚花晶瑩,鼻翼翕動着羸弱的氣息。
這是,無助麼?
這是,痛苦麼?
“孩子,來日方長,你我不可能就此永別,他日,我修爲大成,定會找你。你可是我的恩人呢,我怎會忘了你。望日後,見到你時,你也是烏囟國聲名鵲起的人物!”二天芒輕輕的笑着,儘量掩飾住臉上的不捨之情,雙手撫摸着天塵的臉道。
天狜獠蛇豈會不諳二天芒的意思,是呢,眼下最要緊的是讓天塵修習道術,不可延誤了孩子的前途,將來讓他有出息,怎可一時爲了漣漪情長而毀了孩子未來的康莊之路呢。本想再慫恿二天芒帶上天塵一塊走的想法,也被它深深的湮滅在了心裡。
天狜緩緩的走到天塵的跟前,落了幾滴淚水道:“孩子,你救了我天狜的命,天狜欠你一次,不,是欠你……太多,此生也還不清。雖然,我心裡難以割捨與你分開,但是你未來的路我更不想因此而延誤,如若是,你跟着我和二天芒,即使擺脫多處險阻,與我們行至安全地方,但我與二天芒也拿不出適合你的修煉之法讓你修習。你還是留在琴姑娘的身邊吧,她雖然受了傷,但幾日靜修後,方完全痊癒,到時,亦可授你道術。而我就不同了,我屬蛇族,我的修煉之法難以匹配你,二天芒屬天之神火,也與你難吻合。所以……你要聽我的話。”說到最後,天狜獠蛇強擠出一絲笑,用蛇尾撓了撓天塵被風吹亂的頭髮。
只是,天狜獠蛇的一絲笑意裡,伴隨着幾朵淚花閃爍,怦然落在了地上。
淚花的墜落,是心潮的迭涌麼?
溫情的淺笑,是情義的鼓舞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