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當所有的燈都熄滅了,寧靜的夜空彷彿爲這短暫的時刻準備了一層透明的紗,伴着細膩的香味,靈殿內,在沒有晝夜的蠟燭映照下,一位身着白色素衣的女子正在虔誠的叩拜在列祖列宗面前。她就是姚蕩美子。是姚蕩美子最溫情的一面,幾乎是沒有會人知道,身爲一個家族的頂樑柱,身爲唯一知道秘密的人,身爲一位女人。她的肩膀上承擔了到底有多少擔子。
十指併攏,沉目,在靈牌面前,祈求祖宗保佑,保佑她的弟弟,保佑全家的幸福安康。
隱約中,帶着一絲顫抖,“爸爸,媽媽,請原諒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咱家的次郎,那個詛咒,如果真的要懲罰我們家族的話,請讓我來承擔一切吧。”
日島有這麼一個傳說,相傳時隔49年,守護湖畔的神靈就會降下詛咒,在島上即將誕生的嬰兒中選擇一位作爲孽嬰,身爲孽嬰必須要在20歲之前與同族人深埋與地下,這樣才能度過劫難保證島上的風調雨順。否則將會斷裂,家破人亡。
作爲這一詛咒的載體,很不幸,這一位孽嬰便是姚蕩美子的弟弟,姚蕩田中次郎。
姚蕩美子作爲島上統領的後裔,她的天職就是保衛這個國家的和平與穩定,她非常熱愛這個國家,當然!她也愛她的弟弟,這是她的親弟弟,這個從小就被詛咒纏身的少年。
如今,詛咒就要解除。只要姚蕩美子守住口風,便不會有人知道這一偷天換日的行徑,也不會有人去追問,畢竟,這是關係到國家命運的詛咒。。
正因爲這個詛咒降臨在了姚蕩家,姚蕩美子被迫成爲了一個家的頂樑柱,而她的弟弟卻成了衆人唾棄的罪人,無比可怕的詛咒毀了她弟弟的生活,也同樣毀了她。
而現在,一切都已經準備妥當,似乎老天真有意要幫助這個善良的姑娘,讓穆源出現在了她的面前。月色下,另一雙垂目的眸子靜靜來到了姚蕩美子的身邊,她是她的妹妹。
“哥哥的事,姐姐,你真的要這樣做嗎?”
聲音中夾帶了些許不解,但是卻還是弱弱的發問了。
“我也不知道,咱們的父母當年也是因爲這件事死的,我是怕……我是怕萬一我們……”
姚蕩美子捂着自己的胸口,難過的哽咽。
“巫師們的話不能全信,只要我們找到足夠分量的替代品,我想應該可以過去。”
姚蕩桃子俯下身子,將手輕輕放在了姚蕩美子的背上,輕輕撫摸着她那順滑的黑髮。姚蕩美子忽然轉過身,那雙明晃晃的眼眸注視着姚蕩桃子。帶着渴求道:“你說,咱們三兄妹可以平安度過明天嗎?”
頓了頓,含着淚,姚蕩桃子堅實的點了點頭……
在那銀色月光拂過的浪口,這樣的夜已經無數次的演練過,即便是這最後一次,都讓人難以抑制心中那份牽掛和手足的真情。
當一切都安排妥當,宏偉的葬禮在黎明破曉的剎那拉開的序幕。
因爲姚蕩美子是這次葬禮的主持人,她必須很早就到場地,監督護衛做好最後的工作。
太陽緩慢升起,斜斜的海陽猛勁的普照着這個,莊嚴,肅穆的葬禮在飄滿了白色長條中,將雪白的紙鋪滿途中的道路。滿城的白色,滿城的靜,讓昨日繁華的都市變成了冷寂的宮殿。
不久,一陣長笛鳴響,姚蕩家的門緩緩打開,身着黑色長衫的號手吹着長笛哀怨的走了出來。步伐沉重而緩慢。隨後,是一羣姚蕩家族侍女,她們手持竹籃,欄內放滿了葬禮用的燒紙。每走一步,就向天空揮舞一次白紙。再後來,便是一尊頂頂大的黑色棺材,在棺材內,穆源身着華麗的服侍平躺在裡面。
穆源怎麼也想不到,如今他將代替姚蕩田中次郎,成爲那時隔49年誕生的孽嬰。在黑暗窄小的棺材內部,穆源絞盡腦汁,用手嘗試推動棺材的大門,可外部早已經被凹槽卡死。而且棺材雖然表面看上去非常大,但是內部的空間卻相當的狹窄。也就是說,如果不迅速逃出這裡,很可能穆源還沒有入土就因爲空氣稀薄而窒息死去。
棺材的後面,又緩緩推出了一個大鐵籠子。波卡卡和葉婷就關在裡面。此時的他們,就像籠中的傀儡,身邊沒有了武器,一切都變成了徒然。
當地上被白色的紙錢鋪滿,走在最後的,是姚蕩桃子,爲了保證萬無一失,姚蕩美子吩咐姚蕩桃子,無論如何都要保證棺材平安的送到葬禮地。
葬禮地離姚蕩家有一段路程,可一路上跟風,觀看的人非常多,整個隊伍浩浩蕩蕩的走得很慢,這可把穆源給憋壞了!他用力的揣了幾下棺材。通過振動,那些臺棺材的士兵感應到了棺材內確有情況。可是誰也不敢稟報。因爲,被詛咒的人必須下葬!
又過了一段時間,這一隻送葬隊伍終於到達了目的地——葬禮地。
葬禮地是非常早就挖好的一個臨海墓室。墓室甚至海底,裡面放滿了金銀珠寶,還有很多服飾。因爲姚蕩家是大戶人家,墓室設計的較爲寬敞,一共分爲一個主室,和兩個分臥。
再次檢查了墓室,姚蕩美子嘆了口氣,這些華貴的準備原本就是留給自己弟弟使用的,可如今換了一個人,她自然心理不是很舒服,可一想到弟弟可以活下來,做姐姐又有什麼是放不下的呢。
沒有耽擱,衛兵直接將棺
材連同籠子擡進了室內。然後,所有的士兵都離開墓室站在了較遠的高地上,此時墓室內留下來的,只有穆源,波卡卡,葉婷,加上修築這個墓地的主要工匠一共4人。
站在了墓室入口,在檢查一切都正常後,姚蕩美子緩緩請出了巫師,這是一位年邁的老奶奶,頭戴奇怪服飾,整個衣着也與常人不同。黑色的色調上嵌着許多風霜過後留下的痕跡。她是巫師一族的領袖,也是曾經統領的輔佐人。而孽嬰的傳說便是在20年前由她親口說出來的。
沒有人可以撼動巫師在這個上的精神地位,似乎在冥冥中,他們已經是連接着信仰的使徒。
這位巫師似乎整個臉都藏在了厚重的冒兜中,如果不是那個裝點各式孩童骷髏的柺杖,一般人根本認不出。然後今日的巫師卻又顯得格外的奇怪,當她圍着棺材環顧一圈後,竟然沒有讓士兵去“開棺驗屍”,甚至更沒有多瞟棺材一眼。
迎着巫師,姚蕩美子冒出一身冷汗緩緩跪下,閉目,雙手垂放在雙腿,然後將雙手合攏舉過頭頂,並在天上畫了一個圓圈,最後手漸漸送回,回落到胸口。
“偉大的統領姚蕩嗜!請保佑我們的國家風調雨順。”這句話姚蕩美子拖的很長,相當的長,並且底氣十足。
“我今已將孽嬰送回地獄,請統領大人超度……”姚蕩美子雙手下俯,彎腰,頭頂地面。
“請統領大人超度……”姚蕩美子的聲音變得很尖,並且有些刺耳。她反覆做了幾次叩拜的動作後,站起身子,然後送了一口氣。
“桃子,讓逝者安息吧。”語氣很輕,但足矣。
姚蕩桃子轉身掃視了一下身後的人。所有的人都低頭肅穆,連在場的旁觀者都保持着對死者最大的尊敬。只見姚蕩美子手指一揮,幾名士兵扛着已經準備好的鏟子來到面前,開始往地窖裡剷土。
無數的黃沙飛入墓裡,墓內的波卡卡,葉婷不停的叫喊,而身旁的工匠卻已經閉目。他們的使命已經完成,姚蕩美子已經將他們的家族安頓妥當,建造孽嬰墓室的工匠必須陪同孽嬰一起埋葬,這是一個習俗,也是一個沒有理由的陪葬品……
黃沙漫天飄舞,葉婷掙扎着惶恐尖叫,波卡卡還在拼命的想掙脫牢籠,穆源虛弱的依舊在用最後的氧氣和力量敲擊着棺材。
可外面的剷土聲還是慢慢的把周圍一切的聲音包括光明淹沒了……
最終,墓室被完全的變成了平地。
看着士兵一點一點將其填滿,而填滿的,不只是地,還有她那顆忐忑了20年的心。
“走吧。”姚蕩美子輕輕的說了句,離開了葬禮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