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不周山破碎的聲音,忽地響起。
拳的力量,或者說代表着“羈絆”與“情感”的力量,在這一刻徹底超越了不周山的防禦上限,使得這巍峨無比的頂天之柱也無法承受。
時間,在這一剎那彷彿被無限拉長,每分每秒都沉浸在了這場壯闊的景象之中。在渾沌巨神熾熱如烈火,閃耀如天光的拳頭面前,儘管碎石殘垣,卻依然如不破天塹般的不周山赫然從中斷裂兩截……就如同古老神話中“共工怒觸不周山”的傳說一樣,重現了那一幕震撼天地的景象!
山峰如斷線的玉珠,轟然傾覆,巖壁似破碎的鏡面,無聲崩裂;巨石如疲憊的巨人,終究坍塌……而那些曾構成山峰的堅硬碎石,現在也失去了先前的形狀,再次變回了中央戊土杏黃氣於空中四處飄散。
與此同時,那些無數細小至極,彷彿構成世界本源的齒輪,又宛如盛開的花瓣一樣的黑白八卦符文,在這場浩劫中亦未能倖免。它們在瞬間爆碎,化爲了漫天的亂碼字符,如同被撕裂的夢境,無法再組合成任何意義。
最後,也是最強的防禦,被徹底攻陷了。
儘管那些破碎的八卦符文開始自發地舞動,彷彿要自廢墟之中重新構築起第二層防線,但那隻不過是徒勞無功的抵抗。因爲它們實在被毀壞地太過徹底,以至於只能在混沌巨神身體四周散發出的無盡輝光照耀下,猶如春日裡的薄冰一般悄然破碎,就此消散於無形,化作過往的雲煙。
——自此,混沌巨神與伏羲之間,已成一片坦途。
而通過那被一拳轟碎的不周山的殘垣斷壁,楊雲和鄭吒,還有在他們合體成的混沌巨神內部,共同轟出了這一擊的中洲隊每一位成員,都再次看到了伏羲那面無表情的身影。
在召喚出不周山作爲防護之後,伏羲連一步都未曾移動,依舊站立在原地,以一種令人驚畏的速度重新蓄力。此時的他已經重新聚集起了堪稱可怖的能量,那種充滿了開闢與終結之意的意境,在他的左右雙手間交織融合,匯聚成了一種無法言喻的威勢。
左手爆裂,全靠符文勉強支撐成型,蘊含開天闢地之力;右手塌陷,化作吞噬萬物的黑洞,埋藏宇宙終結之力。
不周山的防禦線,事實上已然發揮了極大的作用,在那轉瞬即逝的時間內,伏羲雙手之中的能量已經積累了大半。只需再多出一點時間,他就能完成這最終的蓄力過程,將左右手中那兩股幾乎截然相反,卻同樣浩瀚無邊的力量匯合,使出八卦三殺招的最後一式,“混沌-大道始終”……
只是,再也沒有那個蓄力的時間了。
楊雲從一開始就定下的計劃終究起了作用,“主場”的作用從未如此顯著,從頭到尾一直在被消耗的伏羲,即便是用出了“一氣化三清”和“不周山”這樣爭取時間的招數,也終究是無法爭取到蓄力的時間,轟出這改變戰局的一招。
四象旋轉,五行交融,八卦陣動,加之人道之光的璀璨,以及最後的屏障——由心靈之光與中央戊土杏黃氣所凝結的不周山。這一切在楊雲、鄭吒,以及中洲隊所有成員的共同努力下耗盡其力,化爲虛無。而而那彷彿將全宇宙的光輝盡數凝聚汲取的巨神之拳,在破碎了不周山的最後防線之後,仍舊按照原定的軌跡,勢不可擋地繼續前行。
沒有什麼能夠抵擋,也不存在什麼能夠抵擋。這是真正的窮途末路,也是真正的無計可施,勝負在這一刻,已經有了最爲明顯不過的答案。
如果真的是伏羲,是人皇,是裴驕位於此處,那麼這場戰鬥定然不會如此輕易地畫上句號。因爲他們最爲擅長的,就是自死境之中覓出生機,自勝率爲零的戰鬥中絕地翻盤。因爲他們本就是“奇蹟”的代名詞,是“奇蹟”的本身——
——但,沒有什麼“如果”。
因爲站在這裡,與中洲隊所有人戰鬥的,終究不是伏羲,不是人皇,不是裴驕,只是一個擁有着人皇聖道,擁有着心靈之光中央戊土杏黃氣以及不周山,還能夠使用出相應招式的“贗品”。
是人偶,是傀儡,是機器,是一個被前世所奴役的木雕,一個前世光輝經歷文字之中的配角……但唯獨不是“人”。
它不會懂得屬於“人”的喜怒哀樂,不會懂得屬於“人”的愛恨情仇,自然,它也無法去明白跨越了兩個紀元,屬於中洲隊衆人共同產生的“羈絆”之力,更不會懂得什麼叫做“夥伴”,什麼又叫做“並肩”。
它,或者說在“裴驕”表面那層名爲“伏羲”的殼,只會如最精密的機械一般戰鬥,去做自己該做的事情……比如執行命令,比如去計算出現在該採取的行動,比如再被徹底摧毀前決不放棄抵抗,然後去將其堅持到最後一刻。
面對着向自己直直轟來的巨神之拳,伏羲只是面無表情地挪動自己的雙手,試圖將那尚未蓄力完成,但已有相應意境的兩股極端對立力量融合在一起——但他,或者它,連這個機會也不再擁有了。
因爲混沌巨神的右拳所散發出的光輝,竟然在實際接觸前一步就已經徹底擊散了伏羲雙手中那蓄勢待發的兩股能量,瓦解了他最後的反擊,更是徹底摧毀了他所有的抵抗。
而創世的光輝隨即綻放得更加耀眼奪目,並在這頃刻之間擴散開來,如同浪潮一般席捲整個宇宙,形成一股無法抗拒的餘波,影響着宇宙的每一粒塵埃,每一顆星辰。
似乎是一剎那,又似乎是代表着永恆的時間。
而在那“永恆”之後的第一秒,被無限拉長的時間在這一瞬回到了正軌,無限的光照亮了宇宙之中的萬物,彷彿令世界溯回至開天闢地之初,照亮了所有的一切……
——而這一切,也包括被玄黃氣息籠罩的“伏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