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定勝天嗎……”
咀嚼着這句話，身爲姐姐，平日裡基本都是面無表情的楚寒鏡在這一刻也不禁露出了笑容來：“如果是您的話，也許真的能做到呢。”
或許在無魔世界中，這四個字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成語，象徵着人類的力量可以改變自然；但在仙劍奇俠傳這種真的有“天道”存在，甚至還會降下天罰的世界，這句話卻被賦與了別樣的意義。
而在剛剛改變了梭羅樹仙兩姐妹“一人成仙一人死”命運的楊雲口中說來，更是有着一種強烈的安心感。
“不是也許能做到！”
與自己的姐姐不同，心情極好的楚碧痕則是興奮地快要飛起來了，成仙的她幾乎看什麼都是新奇無比。但即便如此，這個性子跳脫的梭羅樹仙也沒有忘記握住楚寒鏡的右手：“是他的話，一定能做到的！無論是改變命運，還是改變這高高在上的‘天意’！”
“……說的是呢，是我錯了。”
見自己妹妹一副信心滿滿的樣子，楚寒鏡不由得啞然失笑，隨即神色鄭重地向着楊雲深施一禮：“恩人，此番恩情無以爲報……我姐妹二人身無長物，能拿得出手的，也只有這棵梭羅樹了。”
“我觀恩人體內能量生機勃勃，亦是木之所屬，想必這由大神昔日親手栽種的梭羅樹，能對您起到幾分幫助吧。”
——等等，這算是以身相許嗎？
回頭望望被自己體內的仙靈力染成了一片碧綠的梭羅樹，又望着眼前一臉認真，不似開玩笑的楚寒鏡，楊雲不禁有些傻眼。片刻之後，他才試探性的問道：“呃，那個，如果你們把這梭羅樹給了我，那麼身爲梭羅樹仙的你們……”
“梭羅樹開花結果，我等二人既然已成仙身，那這梭羅樹本體自然無甚用處了。”
但和楊雲所想不一樣的是，楚寒鏡先是微微一愣，隨後則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身旁的楚碧痕道：“至於我，在這月幽之境內數千年中，實感虧欠碧痕良多……今後歲月，卻是要陪伴她好好看一看這天地之間的飛鳥走獸，山川草木了。”
“好耶！姐姐最好了！”見姐姐如此爲自己着想，楚碧痕頓時一臉感動地抱了上來：“今後我們要一直在一起，永遠不分開！”
“嗯……咳咳，挺好的，那我提前預祝你們好好的生活，走遍大江南北，看遍這天地之間的風景了。”
見面前楚寒鏡楚碧痕兩姐妹感情極好，自知想歪的楊雲暗地裡抹了把汗，連忙尷尬地咳嗽兩聲，將臉轉向月幽之境的洞口，朗聲道：“那麼在門口聽了這麼久，你又是如何想的呢？”
“薩格唯爾特-焱。”
隨着一陣淅淅索索的聲音傳來，在洞口出現的是薩格唯爾特-焱那龐大的身軀。被楊雲一口叫破行蹤，這次的它再也藏不下去。而看這頭火麒麟眼中仍未褪去的震驚神色，便可知曉月幽之境內發生的事情，對它造成了多麼大的震撼。
“楚寒鏡，楚碧痕，你們……”
與兩名梭羅樹仙六目相對，薩格唯爾特-焱一時無言，但最後還是它主動開口，話語中除了六分不可思議之外，還有着三分欣喜與一分落寞：“沒有想到，你們居然真的能夠突破自己的命運……恭喜你們了。”
“所以你們果然認識？我就說哪裡有些不對勁。”見兩仙一麒麟之間的氣氛有些微妙，楊雲摸了摸下巴，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所以你看見了吧？命運是可以改變的。這也算是給你證明了吧？” “……你只是改變了這麼一次而已。”聽聞此言，薩格唯爾特-焱依然沒有完全變更自己的觀點：“世界之外，外敵環伺，你們現在還沒有贏。”
“我知道。”楊雲點點頭，從懷中掏出通訊器晃了一晃：“沒關係，楚軒說了他有十成信心，我相信他。”
“……我身上揹負着麒麟一族的未來。”薩格唯爾特-焱重複道：“你想要改變我的命運，可沒有那麼容易。”
“我知道。”楊雲繼續道：“但我覺得我可以試試。”
“……我之前還想要殺了你。”薩格唯爾特-焱的語氣逐漸不平靜起來。
“我知道。”楊雲語氣未變。
“……那爲什麼，你還能如此風輕雲淡的說出這些話？”
聽着這一成不變的回覆，薩格唯爾特-焱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緒，它那數百年，乃至數千年的執念似乎一股腦都爆發了出來般：“你是輪迴小隊隊員又如何？你是預言中的‘主角’又如何？你可知未來的路有多麼艱險困苦，說是十死無生也不爲過……或許你自以爲自己改變了命運，其實不過是命運的囚徒而已！”
“只是改變了一次命運，做到了這麼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在整個多元宇宙中，這連一點浪花都算不上！你本身只不過是一個剛剛突破到第四階中級的輪迴小隊隊員，甚至境界還不如我……有什麼資格把話說得這麼輕描淡寫，自信揹負起他人沉重不堪的命運與人生啊！”
“嗯，或許對於整個多元宇宙的‘命運’來說，我做到的事情只是微不足道，但一點一滴的改變累加起來，就足以成爲燎原的火焰。”
“就算我很弱小，就算我的反抗只能掀起小小的漣漪，但既然已經狹路相逢，即使什麼都無法改變，就算終將失敗，我也相信反抗命運的‘過程’與‘故事’絕非沒有意義。”
注視着這頭之前還在與自己打生打死，被所謂“一族的宿命”與“與生俱來的使命”所束縛，此時情緒激盪下終於說出自己心裡話的麒麟，楊雲只是平淡地笑着，向對方伸出手去：“所以看在我有着豐富的，對抗命運的經驗上，能讓我拯救你嗎？”
——能讓我拯救你嗎？
恍惚之間，在薩格唯爾特-焱的眼中，楊雲伸出手來的樣子與數千年前的那個身影重合在了一起。明明間隔數千年之久，但兩道身影都是如此的耀眼，如此的溫暖，令人不忍移開目光……
於是，這頭麒麟深深地躬下了自己的身體，偌大的身軀陡然之間化作了一道紫黑色火焰，直直地衝入了楊雲腰間的文王七星劍中，僅留下一句話語……
“請讓我，成爲你的劍吧。”
“……哈？”
但望着自己腰間燃燒着熊熊烈火，赫然有火麒麟魂魄寄宿在其中的文王七星劍，楊雲的心中唯有一個想法——
——這下子，是“真”以身相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