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妃娘娘最愛的臘梅花開了。
淡月和芳甸二人,一人抱了一瓶過來。
幽竹說:“臘梅的清香就是別的花兒比不了的,這時候擺着也應景兒。”
“水仙和鳶尾也不錯,只是香氣濃了些。”碧樹道。
福妃娘娘看着那兩瓶臘梅說道:“今年的梅花果然開得好,我正要去太妃那兒請安,把這瓶紅梅拿着,太妃娘娘也愛梅花兒。
還跟我說過,古案供梅,燈下抄經,都是雅事。我這裡留一瓶儘夠了。”
然後叫薛姮照:“你和衛忠同我去就夠了。”
於是福妃娘娘扶着衛忠的手,薛姮照抱着那瓶梅花,三個人便往桐安宮走來。
“我聽說賢妃的哥哥柳彌章要到戶部去任職了。”福妃說。
“自從六皇子娶了姚家的女兒,不管是賢妃還是她孃家人,都被擡舉起來了。”衛忠說,“如今穎妃和馬家倒退了一射之地。”
“馬家有一多半兒毀在自己人手上,”福妃淡淡的,“柳家算是坐收漁翁之利了。”
“皇后也是看出馬家越發不堪用了,弄不好還會一而再地拖累自己。之前是沒有更合適的替換,如今別說是皇后,姚泰夫婦也是更傾向於自家女婿。”薛姮照不疾不徐地說,“區別只在於還會不會分馬家一杯羹。”
“是呢,要是馬家還有用,自然還會留他們一席之地。
倘若不成,早早晚晚也會被丟出局外。”衛忠說,“這下馬家人可要急了。”
“姮照,你之前就說要讓姚馬兩家產生裂隙,如今這裂痕越發大了。可見這事態是在你意料之中的。”福妃回頭看了薛姮照一眼。
她穿着月白色兔毛斗篷,不施粉黛,姿色天成。
再叫懷裡抱的紅梅一應,真堪入畫。
“這也是那人想要的局面,”薛姮照笑的時候從不露齒,“因而現在我們還不會起正面衝突。”
“是啊,多方博弈,難免要經過幾番試探。”福妃深以爲然,“到最後難免要刀刀見血,鬥個你死我活。”
“能經過銅虎山還留到現在的人都不是善茬兒,眼下雖然沒端到明面兒上,可有些時候暗刀子也是能要人命的。”衛忠提醒道,“咱們可得小心防範着。”
“眼下應該能夠太平些日子,”薛姮照說,“畢竟有的人剛闖完禍,有的人剛得了利,不管怎樣,都該消停消停了。”
“消停消停也沒什麼不好,”福妃說,“過個安生年吧!”
桐安宮恰好正在接皇上賞賜的年貨。
凝翠姑姑站在臺階上,看着宮女太監們拿東西。
見了福妃忙走過來請安,說:“太妃方纔還同我說有些悶得慌,想來個人陪着說說話呢。可巧娘娘就來了。”
“這麼說,我倒是跟太妃心有靈犀了。”福妃笑着往裡走,“昨兒風大我就沒過來,瞧這今日天氣還不錯,她們又採了這梅花兒,所以想着給太妃送過來瞧瞧。”
“娘娘最是有孝心的,又清楚太妃的喜好。”凝翠姑姑親自打起簾子,“怪不得我們太妃日日唸叨。”
在外間烤了火,幾個人方纔進去。
容太妃穿着佛青色軟緞棉袍,蜜合色素面鞋子,笑眯眯叫福妃坐下:“你怎麼纔來?我給你留着好吃的呢!”
說話間,宮女已然端上了柿餅、貢桔、龍眼和冬棗。
“多謝太妃想着我,這些我便是吃不完也要帶回去些,慢慢留着吃。”福妃說。
“你敢是給我送花兒來了。”容太妃看到薛姮照抱着紅梅,“把你的人也給我留下吧!這丫頭可真俊俏,這梅花非得她抱着才能顯出十分的精神來。”
“我就說嘛,咱們再聰明也聰明不過太妃她老人家。”福妃笑,“這哪是給我留着好吃的,分明是要拿這個換大活人呢!”
說的屋子裡的衆人都笑了。
容太妃又讓薛姮照到跟前來,拉着她的手說:“可憐見的,怎麼不見你長胖些?
我倒是想把你討到跟前來,可惜你們家娘娘實在捨不得。
都說君子不奪人所愛,我也就不同她爭了。”
“太妃娘娘誇讚得太過了,奴婢實則是個最平常的,不過是我們娘娘可憐奴婢。”薛姮照笑微微道,“不過奴婢今日得您一句誇獎,我們娘娘便會更疼我了。”
“瞧這孩子,真是個懂事兒的。”容太妃向福妃說道,“你給我們點碗茶吧,有些日子沒喝你的茶了。”
薛姮照依言下去準備,這裡福妃便陪着容太妃說話。
喝完了茶後,福妃便叫太妃歇一歇,自己回宮去了。
薛姮照趁機向福妃告假,說要回四司那邊去,看看以前的朋友。
“去吧,做人總不好忘本的,這裡也沒什麼事。”福妃說,“要是有什麼東西帶過去,就叫個小丫頭跟着。”
薛姮照如今也算這宮裡的大宮女了,出入可以叫人跟着。
薛姮照帶了些點心以及平日裡福妃娘娘等人賞賜給她的東西。
到後頭來尋池素。
池素如今手裡頭也管着十幾個人,她與薛姮照真是許久未見了。
“哎呦呦!你這個大忙人,怎麼勻出空兒來看我了?”池素一把抱住薛姮照,“早起我還跟石點金說起你呢!說起去年咱們在蘼蕪院時候的日子。”
“早該來看看你的,”薛姮照說,“只是尋不到合適機會。”
“來不來看我有什麼要緊,你好好兒的就夠了。大前天扶菲來了,跟我說了半日話才走。”池素把聲音又壓低了些,“聽說你們宮和她們宮現在不怎麼往來了,下人們見了彼此都跟烏眼雞似的。她不敢去見你,怕給你惹麻煩。”
“你在後頭想必也聽說了那些事。”薛姮照說,“我們這邊差不多是被動挨打的,他們不樂意,不過是沒欺負成罷了。”
“你少來了,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麼。”池素用肩膀撞了她一下,“有你在怎麼可能被動挨打?
這要是以前,馬家人可是囂張得緊。福妃娘娘她們多半是惹不起,只好躲的。
可你去了就不一樣了,要不然馬家怎麼會一而再地挨處置。”
“好心別說這個了,我給你帶了一些吃的和用的,過了年,你也到芙蓉宮去吧。”薛姮照說,“我需要個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