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縣,杏花村。
王二麻是村裡的屠戶,天生生的孔武有力,經常獨自鑽入山林,打些野味拿到村裡販賣。
這麼多年下來,積累了不菲的家財。
便是他所開的肉鋪,也是村裡唯一一處用方正青石堆砌而成的屋舍。
王二麻雖然面容猙獰,但是爲人還算敦厚老實。
賣肉從不缺斤少兩,更勝在便宜,大夥都買得起。
故而,他的肉鋪從來不缺少鄉親的捧場,每日都是排着長龍一樣的隊伍。
然而這天,雷打不動,雞鳴後便開張的肉鋪,今天居然大門緊閉。
這讓一早就來排隊的鄉親們頗有些意外。
不過誰家還能不遇到個事?鄉情們也沒多想,三三兩兩的晃頭離去了。
少吃一頓肉罷了,明日再來買就是了。
不過,事情似乎並沒有那麼簡單。
之後的幾天裡,王二麻肉鋪的大門,一直不曾打開。
便是連王二麻也再也沒有在人前出現了。
如此變故,也讓杏花村的村民開始猜疑了起來。
不少人都認爲,王二麻肯定是打獵遇到厲害的猛獸,折在林子裡去了。
不過很快,這則流言,便被衆人打破。
一夥七八個曾經受過王二麻恩惠的小夥,結伴去山上尋了一圈,別說人影了。
便是碎沫骨渣都沒看到一丁點。
總不能那兇獸餓的連一點骨渣子也沒留下吧。
這時,又有人拿王二麻孤兒的身份說事。
說是,定是王二麻尋到親生父母,於是回家探親去了。
雖然這則流言離奇,但大夥實在想不出別的了,也就信了三分。
若真是如此,那王二麻肯定還要回杏花村的。
不說這麼多年下來他置辦的家財,便是從小吃百家飯的恩情,他也肯定得回來一趟。
就這樣,村民們又是耐心的等待了起來。
來來回回等了兩個多月,村民們便再也坐不住了。
畢竟王二麻的肉鋪,可關乎到全村村民的利益啊。
他的肉鋪一直不開張,村民們到哪去買那比大米還便宜的肉去?
於是鄉親們一合計,便搭夥抱團,衝開了肉鋪緊閉的大門。
昏暗的肉鋪內,刺鼻的腥氣帶着溫熱的氣浪,鑽入鼻孔。
一股嘔吐感油然而生。
讓最前面衝入肉鋪的鄉親們忍不住彎腰乾嘔了起來,身後的鄉親們見此,更是連忙後退,讓肉鋪通通風,散散氣。
許久,待肉鋪內的味道散的差不多了。
鄉親們這才陸陸續續走進肉鋪。
案板上,還放着些許未曾處理完的骨肉,經過了近兩個月的時間,那皮肉都有些腐爛發黑了。
根本看不出是何種動物,從體型上來猜想,應當是羊類家畜。
地上鋪了一層厚厚的明黃油脂。
整個肉鋪內,頗有一絲陰森恐怖的感覺。
然而,讓鄉親們沒想到的是,他們心心念念兩個多月的王二麻,居然就那般直愣愣的站在案板前,舉着屠刀,做劈砍狀!
所有鄉親們心中頓時生氣了一股無名之火,就連眼前詭異的情況,也忽視掉了。
“王二麻,你個沒良心的,還記你小時候沒糧食吃,討飯的時候?哪次路過嬸子家,少你一口了?敲了那麼多天門,你怎麼就不理會呢!”
“就是就是,你叔我過年還給你拿過一塊臘肉和一牀被子呢,你都忘了嗎?”
“我爺爺當年......”
“我娘當年.....”
各種數落聲,將小小的肉鋪擠滿。
但任由鄉親們口水都吐幹了,王二麻依舊面無表情,做着劈砍的動作。
衆人這才發現了不對勁。
幾個年長的老漢,連忙招呼着看熱鬧的壯小夥道“你們幾個血氣壯,去看看王二麻咋了,直愣愣立在那,不會是死了吧!”
村裡的小子各個都是愣頭青,完全不怕事。
聽到村裡長輩的指示,也不推諉,大刺刺的上前去查看王二麻的情況。
貼近一陣上下打量後,發現王二麻全身完全沒有一絲傷痕。
一個膽大的小子一皺眉頭,直接上手去抓王二麻。
誰知剛碰到王二麻的胳膊,原本呆愣的王二麻瞬間有了反應。
只見他就像上墳時,燒成灰的黃紙一樣。
瞬間化成了漫天飛灰,佈滿了整個肉鋪。
“咳咳....咳咳...”
肉鋪裡的鄉親們頓時魚貫而出,每個人都是被嗆得眼睛發紅,鼻頭髮酸。
“怎麼了,怎麼了,那肉鋪裡還真有髒東西不成。”沒有擠進肉鋪,站在肉鋪外伸頭看戲的鄉情們,連忙拉着各自擠進肉鋪的親朋好友詢問着,一臉的緊張之色。
被攔着的鄉親們無一不是一臉厭惡之色,憤恨道“也不知道那個缺德鬼,居然用粉灰做了個王二麻的塑像,風一吹就變成了漫天灰塵,可把我嗆壞了。”
說着一邊甩開拉扯,快步向家走去,只想趕緊洗漱一遍。
然而,這些被飛灰沾染上的鄉親們沒有發現。
他們的瞳孔內的眼白,出現了一絲猩紅。
......
禁地前,妙音坐在樹下,託着腮靜靜的看着阻隔兩地的黑霧屏障,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這是這五年來,她每天都要做的事情。
不過,今天過後,便不會需要了。
只見禁地處的黑霧屏障頓時出現了一陣扭轉,一道漩渦出現在黑霧壁壘上。
連通內部漆黑看不到盡頭的一條通道,李泰然的身影,漸漸從通道內走了出來。
隨着李泰然的出現,那個將玄黃大陸整個西北角隔開的黑霧屏障,如同完成了它的使命一般,徹底煙消雲散了。
露出後面的萬丈深淵,和深淵後的崇山峻嶺。
滿臉複雜的轉身看了眼身後的景色,李泰然的眼中閃過一絲留戀之色。
輕輕吐出一口濁氣,看向俏生生立在樹下的妙音,眼神暖了暖。
“走吧。”
“去哪?”
“去哪都行,不過再此之前,我還是想回一趟家,看看我的爹孃。”
看着轉身想着東邊而去的李泰然,妙音脣齒輕咬,臉色羞紅的輕聲說道“你是想帶我去嗎?”
說完後妙音便覺得一陣懊惱,只覺得自己的聲音低不可聞。
剛想鼓起勇氣再次大聲說一遍時。
李泰然的聲音緩緩傳進了耳畔。
只見李泰然依舊不曾轉身,聲音清朗的說道“如果你願意的話,那自然是想的了!”
突如其來的驚喜,如同一縷陽光,照射在每一寸皮膚之上。
讓全身上下都能感覺暖暖的。
妙音面龐上散發着幸福的紅暈,大方的移步上前,站在了李泰然的身側。
二人皆不曾說話,一切盡在不言中。
一路飛馳,不過半月,李泰然便帶着妙音來到了他的家鄉,杏花村。
路上,李泰然和妙音說了關於杏花村許多的回憶。
越是臨近家鄉,二人臉上的喜色便越是濃郁。
待踏入杏花村後,臉上的喜色漸漸消散,李泰然的眉頭深深的皺了起來。
妙音也是發現了不對勁,開始收斂了心神。
如今正值秋收,村子外的田地上,應該滿是辛勤勞作的人。
而村子內,同樣應當是人來人往,絡繹不絕的收糧食商販。
然而,直至村落出現在眼前,李泰然和妙音,都不曾發現任何一個行人。
二人對視一眼,不由得腳下步伐加快,迅速的向着村子內走去。
村子內,家家戶戶都屋門大開,屋內空無一人。
越是如此,李泰然腳下越急,快步向着自己住宅跑去。
和其他鄉親一樣,自家也是屋門大開,屋子內卻空無一人。
李泰然眉頭一皺,突然發現桌子上用布蓋蒙着的碗碟。
連忙上前掀開布蓋,碗碟內是一個個拳頭大的白麪饃饃。
李泰然隨意的挑選了一個饅頭拿在手上感受一下後,隨後張開大嘴,狠狠的咬了一口。
這一口,將饅頭直接咬下了一半。
細細咀嚼了兩下,李泰然不禁眼神一亮。
這饅頭的饅頭心還散發着微微溫熱,說明人最多出去不到一個時辰!
這般想着,李泰然連忙閉目,磅礴的識海透體而出,以杏花村爲中心,不斷地向外擴張、蔓延開來。
很快便囊括了方圓百里的大地。
只是細細探查一番,李泰然便發現了後山傳出的異動。
連忙拉起身旁的妙音,身形扶搖而起,向着後山瘋狂飛掠而去。
此刻。
後山一處平地上。
所有杏花村的村民,不事躬耕。
皆面目虔誠的跪倒在地上,手捧香火,圍成一圈,向着圈中心的一個綁着人的木樁膜拜着。
那綁在木樁上的是個男子,嘴巴被布條塞滿,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
身形不斷的扭曲、掙扎,能夠看出來,男子並非自願的。
頭髮被汗水打溼,髮簪早已掉落不知哪去了,一頭溼黏的頭髮帖在臉上,讓人看不出相貌來。
而隨着衆人朝拜過後,便開始散開拾取柴火,鋪墊在男子的四周。
村民的動作激起了男子更爲強烈的反抗,即便捆綁處,勒出了鮮血,也不曾停歇。
瘋狂甩動的腦袋,讓那鋪在臉上的頭髮偶爾散開。
剎那間映入眼中男子的樣貌,赫然便是當年受到自己託付,幫助自己照看爹孃的發小。
虎子!
李泰然眼中閃過一絲錯愕,身形不在隱藏,飛速的向下俯衝而去。
因爲他看到,已經有鄉親點燃了火把,似乎要把虎子。
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