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長，這件東西，你覺得最後由哪個區的人買下來？”
觀衆席的最後一排，唐綺韻問張揚。
爲了能安心看完整場拍賣，張揚給自己和三位員工，特意選了個角落裡的位置。
沒想到離得太遠了，根本看不清。
導致大家只能一邊看着手機裡的直播畫面，一邊聽現場拍賣師的報價。
雖然觀看體驗一般，但因爲三位員工都是第一次參加線下拍賣會，情緒還是蠻高漲的。
現在，幾人正在進行無獎競猜，猜當前拍品的最後歸屬。
“我覺得還是韭菜區吧，他們太猛了。”張揚預測道。
拍賣會進度條過了大半，坐在韭菜區的寶友，包攬了超過半數的拍品。
其中就包括那件成交價1970萬的明末黃花梨木櫃。
櫃子被一位粵省的傢俱商人買走了，說是要拿回去捐給當地的黃花梨博物館。
而這位商人，在張揚直播間的粉絲牌等級，高達LV2。
這纔是真正的深藏不露。
一邊拍賣，一邊還有人在羣裡聊天：
【韭皇別拍了，你一拍，大家都不敢舉牌】
【74號在羣裡嗎？剛纔放你一馬，再跟我搶可就不客氣了嗷】
【伱寄吧誰啊？就搶就搶就搶】
【把富一代區的那個古董行老闆按下去啊，古董販子給爺爬】
【爲什麼我感覺自己像是來拍賣會撿漏的】
當有人抱着撿漏的想法來拍賣會，說明他不光有錢，還經常被坑。
這樣的人看到好東西，戰鬥力自然會蹭蹭蹭往上漲。
“恭喜74號，成功拿下這件乾隆時期、粉彩酒杯四件套。”
“接下來，是本次拍賣會的壓軸拍品，清雍正時期的窯變釉如意耳尊。”
拍賣師丁強說這話的時候，聲音已經有點沙啞了。
之前舉牌參與拍賣的人太多，他從頭到尾嘴就沒停過。
現在終於到了壓軸大戲。
根據他之前在現場蒐集到的信息，這件窯變釉瓷器的關注度是最高的。
除了因爲展櫃的位置居中，最主要原因還是它太漂亮了。
在燈光的照射下，發生窯變的釉面，像彩色的銀河一樣，閃爍着奇妙的光。
“老闆，壓軸的，你覺得最後多少錢成交？”
看到起拍價三百萬的那一刻，徐傑忍不住問張揚。
而旁邊的兩位女士，都驚訝的捂住了嘴。
起拍價一百萬的黃花梨，拍出了近兩千萬的高價。
現在起拍價翻了三倍，那成交價？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張揚實事求是答道：“這種東西，能在起拍價上翻個倍就算成功。”
窯變釉瓷器，大概是最典型的“藝術價值高於文物價值”的古董。
買家必須要先認同“窯變釉漂亮”，纔會去評估它的價格。
“我看直播裡推薦的網上同款的瓷器，價格在一千塊。”
徐傑把手機遞給張揚，想證明他說的是真的。
張揚看都沒看，直接問他：
“如果你是一個百億富翁，現在兩件瓷器擺在你面前，一件是一千萬的雍正御窯，另一件是一千塊包郵的工藝品，你要選一件放在客廳當門面，選哪件？”
“百億嗎？那我當然選這件雍正的。”徐傑迅速答道：“不然別人看出來是假的，多尷尬。”
“所以啊，這件東西最後的成交價，取決於在場喜歡它的買家裡，身家最高的是多少。”張揚笑着說道。
“果然，拍賣會不坑窮人。”高姐精闢的總結了一句。
現場，窯變釉如意耳尊的價格，從起拍價的三百萬，一路擡升到了八百萬。
而且加價的人依然還有很多。
但等價格到一千三百萬的時候，就只剩下兩位買家了。
兩位全坐在“富一代區”裡，張揚簡單看了下登記的資料，確實都是有錢人。
一位是地產商，一位是券商行業的新富翁，都屬於“錢是大風颳來的”那種人。
最後，還是學金融的更勝一籌，以1450萬的天價，拍下了這件如意耳尊。
……
拍賣會結束。
八十八件拍品全部成交，無一流拍。
交付拍品還需要一定的時間，所以張揚也不清楚，自己到底能掙多少錢。
反正肯定比他之前撿漏掙的多。
至於貢獻了二十多件拍品的海林博物館，最近很長一段時間，應該都不用對現金流發愁了。
除了金錢上的收穫，張揚也從粉絲那裡，收穫了不少關於拍賣會的意見。
其中公認的一條是——拍品太少。
這直接導致很多人的錢都沒花出去。
【不想拍賣可以不拍】
【六百人搶八十件，飢餓營銷是吧】
【下次一人一件，不然別人還以爲我們買不起呢】
【主播能不能說句話，給個回覆啊】
拍賣會後的第一次直播，張揚被滿屏的彈幕“要挾”，只能答應大家，下次拍賣會，他保底準備三百件拍品。
平均兩個人爭一件，爭不過也沒辦法了。
但是三百件這麼多，僅僅靠臨海的民間收藏家，肯定沒法滿足這個需求。
張揚乾脆把徵集拍品的廣告，掛到了自己直播間的頁面上。
【海林之光大舞臺，藏品合法你就來】
“寶友們，這也算偷懶嗎？我自己鑑定出來的東西，推薦到拍賣會，不過分吧？”張揚面對彈幕的質疑，理直氣壯的迴應道。
“再說了，你們手裡的東西，大部分都是不夠資格上拍的，不用操心這個問題。”
【看不起誰呢？】
【來幾個兄弟，讓他長長眼】
【是我們玩的東西你不敢拍】
“贗品確實不敢拍。”張揚笑着說道：“這幾天拍賣會，光見識真東西了，需要大家用現代的工藝品幫我洗洗眼睛。”
“哦？真來了啊？歡迎這位叫【專業玩銅鏡】的寶友。”
寶友一上來，就說明來意：
“張大師，聽說你這裡銅鏡能上拍，我有很多啊！”
“工藝品不能上拍。”張揚做了個禁止的手勢。
“肯定不是工藝品，都是正經渠道得來的。”
寶友說着，拖出一個紙箱。
這架勢，怎麼看怎麼像搞仿古工藝品批發的。
連彈幕都看不下去了。
【別上來丟臉啊】
【誰家真銅鏡用紙盒子裝】
【批發銅鏡，三元一塊，十元三塊】
【這是剛收攤嗎？】
“能不能行啊，寶友，你不會是古董批發商吧？”張揚問道。
“不是批發商，但我的東西，確實有點多。”
寶友打開紙箱，裡面確實是銅鏡，頂上的那幾件，鏡子上都滿是綠鏽。
他隨手拿起其中一件，展示在鏡頭前。
造型是典型的八瓣菱花形的唐代銅鏡。
生產時間在乾隆中期。
“你這是一件清代仿唐的銅鏡啊，不過鏡子上的土能不能解釋下呢？”
“這不是土，是灰塵。”寶友敷衍的解釋道。
他擦了一下所謂的灰塵，發現擦不掉。
氣氛有點尷尬。
寶友趕緊從箱子裡拿出一面唐代瑞獸葡萄紋的銅鏡，問張揚：
“這件也是清代仿的嗎？”
張揚摸着下巴，神情逐漸嚴肅起來。
同樣是乾隆中期仿的唐鏡。
他沒有急着回答寶友，而是反問：“還有沒有一起的？”
“有啊，這裡面都是。”
這次寶友一手拿起一面漢代造型的銅鏡。
沒有任何意外，兩面也都是乾隆時期的仿品。
“兄弟是挖出來了一個清代的銅鏡作坊嗎？”
張揚暫時只能想到這樣一個合理的解釋。
“老師說笑了。這些都是我這些年，在收藏品市場上的收穫啊！”寶友有點感慨的說道。
“是嗎？我咋感覺，有些是剛出土的呢？”
張揚纔不信他的鬼話，因爲箱子裡目前拿出來的，全是真東西。
除非對面是個研究銅鏡的專家，但是專家還用找人鑑定嗎？
“這不是剛出土的，剛出土的在這裡。”
寶友調轉鏡頭，對準了一個塑料箱子。
裡面瓷器、金屬器都有，而且有一個相同的特點，那就是有黃泥包裹着。
看泥巴的顏色，張揚甚至懷疑，上面的泥都沒幹透。
IP在國內，正常人應該不敢這麼秀吧，張揚懷疑對方有身份。
他是考古隊？還是警察？
然而就在這時，連麥突然中斷了。
【哈哈哈，被逮捕了】
【節目效果滿分】
【這是真的還是整活兒啊？我看不懂了】
【能不能重連一下看看】
張揚點擊重新連麥，對方直接拒絕。
有古怪！
他點進剛纔連麥的寶友賬號，看到對方置頂的短視頻的標題，一下子愣住了。
《我尋找秦王照骨鏡已經十年了，發了財但沒圓夢》
視頻打上的標籤是：#銅鏡、#古董收藏、#青銅器。
張揚瞬間明白過來：劉隊長整了個大活兒。
這魚釣的，有點意思了。
也真難爲他找了這麼多清代的銅鏡，避開古董市場的交易限制，把事情演的像真的一樣。
看到彈幕還在討論銅鏡交易的事，張揚適時的插了句嘴：
“清代銅鏡是可以上拍的，只要來源沒問題。”
“剛纔那個人，我懷疑是古董販子。這種人說實話，有點遊走在法律的邊緣地帶，建議大家還是敬而遠之。”
這時，有條彈幕引起了張揚的注意：
【如果明知道是盜墓賊的東西，還從他們手裡買下來了，但是又沒賣出去，一般判幾年？】
能在這種場合，問出這樣具體的問題，和自爆也沒啥區別了。
張揚趕緊固定彈幕，點開剛纔提問的那個賬號。
“這位【少年阿BIN】，方便連麥給我們講講你的故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