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打六，還不跑？】
【主播好慘啊，不會真被這麼女人欺負了吧】
【哈哈哈，我最喜歡看女人打架了】
“揚哥，你說六打一能打得過不？”楚子強看着直播間的彈幕，問身旁的張揚。
後者輕輕皺了皺眉，反問道：“這些大媽不是剛幫過咱們嗎？你這時候就別做樂子人了吧？”
“額，好像是的。”小楚反應過來，直接給了自己一個嘴巴子。
他也覺得自己剛纔看戲的行爲，有點太不當人了。
“那咱們現在怎麼辦？有沒有辦法能幫一下她們？”
“你別急，我想想啊……”
張揚看着手機裡的直播畫面，周圍的人吵吵鬧鬧的，他有點聽不清直播裡的人在吵什麼。
正當他擡起頭，想要透過眼前的人羣，看清現場詳細的情況時，周圍的人突然回頭，接着自覺的在他面前，讓開了一條通道。
哈？什麼情況？
“伱好，請讓一讓。”身後傳來一道寬厚的男聲。
張揚回過頭才發現，原來是市場的管理人員來了。
大家不是給他讓路，而是給來主持正義的人讓路。
不過這倒是個機會。
等市場管理人員從面前經過以後，張揚趕緊跟了上去，小楚也很懂，緊跟着張揚的步伐。
兩人成功擠到了吃瓜的第一線。
現場的情況比直播間裡看起來更震撼。
攝像的鏡頭能拍的區域畢竟有限，還有很多細節沒有展示出來，比如：
有位攤主正默默收拾着面前的碎陶片，在他身邊，有人拿着計算器，好像在算損壞的東西的全部價值；
後援團裡的其中一個大媽，剛纔有點遭重，額頭好像磕出血了，但是根本沒有管，幾個人裡罵的最兇的就是她；
直播間裡只能看到虎妞的側面，感覺她好像被幾個大媽圍攻了，處於下風，但其實她很猛，嘴巴跟機關槍似的，噠噠噠噠，瘋狂輸出，一點兒不怵……
有點搞笑的是，市場的管理人員來了以後，被虎妞當成了肉盾，拉到面前擋住大媽們可能出現的物理攻擊，自己則躲在人家身後，繼續叨叨。
無辜的管理人員只能捂着臉，防止雙方的口水濺到自己臉上。
就在張揚以爲，這場鬧劇警察不來，就沒法收尾的時候，意外出現了。
那個拿着計算器的老闆，似乎是算完了損失，拎起身後的折凳，強勢切入。
大聲吼道：“都別吵吵了！”
“先聽我這個受害者把話說完，大家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對啊”“沒毛病”“確實應該聽聽人家的話”。
圍觀的人，包括楚子強，都出聲支援了一下攤主。
在這麼多人的壓力下，矛盾雙方只能乖乖閉嘴，免得惹了衆怒。
等大媽們和虎妞都冷靜下來，攤主往身後招了招手，同夥很快把計算器遞了上來。
“剛纔你們吵架的時候，我已經把損失算清楚了。”
“我在這裡擺攤已經四五年了，口碑和人品，周圍的人都可以作證，我絕對不會多坑你們一分錢……”
老闆說話的意思，張揚懂。
但是這個“不多坑”，聽着怎麼那麼怪啊？
意思是本來打算坑多少，現在就坑多少嗎？
“你們雙方……”
攤主剛要說損失，虎妞開口打斷了他。
“老闆，你的損失告訴他們就行了，我不賠，也不想知道。”
“放屁，就是你賠！”大媽們趕緊反駁。
“都閉嘴！”攤主直接把折凳往面前一橫，擰着眉毛說，看向虎妞，“你別以爲你長得胖，我就不敢打你。”
“哈哈哈哈～”
現場瞬間充滿了歡樂的氣息。
不過虎妞這人還是不傻的，知道眼前的男人正在氣頭上，所以雖然臉都漲紅了，卻沒有立即反駁他。
免得自己承擔全部的火力。
攤主繼續談損失的事：
“先不管是誰的責任，責任的問題，等會兒由警察來劃分，警察管不了還有法院，別在這兒跟我扯。”
“你們一共打碎了我四十三件陶器，其中漢代的二十五件，宋代的四件，明代的十四件。”
“加起來的市場價，一共是八萬五千六，我也不難爲你們，抹個零，給個八萬就行了。”
“現在你們把錢湊一湊，先給我，我給你們開收據，等警察確認你們的責任了，你們再重新分配。”
“沒問題吧？”
看到這一幕，剩下那三個被禍害了的攤主，也趕緊行動起來，有拿手機的，也有拿出紙和筆直接算的。
他們剛纔光顧着吃瓜了，想着是法治社會，肯定會有人賠償，完全不慌。
但是現在反應過來了，這兩撥人一直在推卸責任，萬一是因爲沒錢賠呢？
所以最早確認損失的人，是最有可能拿到全額賠償的。
“多少？八萬？”
虎妞聽到這個報價，再也憋不住了。
她往交易市場的管理人員靠近了一點，大聲的喊道：
“你TM想錢想瘋了吧？”
“這地攤上一堆破爛，我看八千都夠嗆，這麼漫天要價，我嚴重懷疑你想騙錢。”
另一邊，大媽們的反應就理智多了。
幾個人湊在一起討論，默默的觀察着現場的情況。
“揚哥，這種怎麼算啊？”楚子強悄悄問張揚。
“我感覺那個攤主應該很多東西都是假的，但是如果他進貨價就是那麼貴呢？他就是花了八萬買了這一堆假貨呢？”
“這種情況如果按照實際的價值賠，有點說不過去了吧？”
“有啥說不過去的？肯定按實際價值賠啊，現在是算民事賠償的金額，又不是定案值。”
“不過，你這會兒，不應該關注另外一個問題嗎？”張揚嘴角帶笑的反問道。
“另外的問題？什麼啊？”
“漢代的陶俑，在地攤上賣？”
張揚簡單的提示了一下，楚子強秒懂。
漢代的不能買賣啊。
小聲問道：“揚哥，咱們要出手嗎？”
“當然要。”張揚點點頭，解釋說，“不然，這攤主非要八萬的話，拉着這些阿姨們打官司啥的，對她們來說也是件麻煩事。”
“逛個鬼市被坦克碾了還要賠錢，無妄之災啊！”
“有道理，那等會兒讓我來裝這個比吧。”楚子強從兜裡掏出藍牙耳機，塞進了耳朵裡。
“等會兒我上去丟人現眼，揚哥你遠程打電話教我。”
小楚說完，就打算上了，還好張揚及時出手拉住了他。
不然虎妞扔過來的折凳，剛好會砸到他。
在張揚和小楚談話的時候，場面已經失控了。
攤主對虎妞進行了容貌侮辱，大概說的是“你這頭肥豬”之類的話，直接把這個女網紅搞炸毛了。
她一把搶過了攤主手裡的折凳，隨手一扔，就扔到了三米開外。
嚇得攤主連退了好幾步，色厲內荏的威脅說：
“你你你，你別亂來啊。”“這裡有監控的。我告訴你，警察等會兒就來了，到時候直接抓你去坐牢。”
虎妞沒有回答，只是臉上露出了獰笑，笑得周圍吃瓜的男同胞襠下一涼。
“該你上了。”張揚拍了拍楚子強的肩膀說道。
他這會兒已經把陶器攤主賣的東西全部看完了，全是假貨。
本來剛纔對方說漢代陶俑的時候，張揚還以爲這個老闆是什麼有背景的大人物。
就像開古董店的老一樣。
所以敢在鬼市正大光明的賣禁售的文物。
或者說他是盜墓賊，攤子上賣的都是贓物。
結果仔細一看，全是假貨，真是給他鬧麻了。
怪不得攤位上的東西一被打碎，他們就開始裝模作樣的算損失，畢竟像這樣能一次性把假貨都“賣”出去的機會，可以說是千載難逢。
“行了，都別吵吵了。”
楚子強走上前，瞬間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眼光。
因爲眼看就要打起來了，連市場的管理人員都抱着頭怕傷到自己，這會兒敢站出來的人，多少有點男兒本色。
虎妞當然也注意到了他。
在看清楚子強的臉後，她臉上的表情，從疑惑，瞬間變成了驚喜。
“楚哥哥！”
“嘔～”張揚剛打開手機，聽到這一聲夾子音，差點沒繃住。
當事人小楚有點本事的，面不改色，擺了擺手，又指了指虎妞直播的手機。
那意思，經常直播的女主播都知道：
榜一大哥不能出現在直播鏡頭裡。
不然以後就沒有舔狗給她爆米了。
虎妞明白這一層意思，有點感動的點了點頭，沒有繼續說話，而是默默的站到了一邊。
兩隻眼睛看着楚子強，都在往外冒星星。
“果然這種場合還得是小楚啊。”張揚在心裡感慨道。
如果這時候走出去的是他的話，虎妞肯定不會停下動作，那個攤主也肯定要遭罪。
劫後餘生的攤主慶幸的看着楚子強，不過他還沒來得及道謝，感激的情緒就瞬間清空了。
因爲小楚一上來就說：“首先聲明啊，我是純路人。”
“主要是聽說你攤位上有漢代的陶俑，衆所周知，漢代的陶俑不僅不能交易，還有很大可能是盜墓賊的贓物。”
“所以我想問問你，那幾件是漢代的？”
楚子強指着滿是碎片的攤位問道：“沒有完整的，碎片也行，我就是想見識見識。”
“反正等會兒警察來了，肯定也要研究這個問題的。”
元代以前的古董不能交易，這一點，張揚經常在直播裡提起，文物保護法雖然修改不大，但是執行的政策早就發生了改變。
但其實現實裡很多人都不知道。
不然青銅器的贗品哪裡還有市場啊？買到假的被騙，買到真的還要判刑。
所以楚子強的話一出口，圍觀的人羣馬上有人開始嗡嗡的討論起來：
“這人說的是什麼意思？什麼高古文物？”
“管他呢，反正和我沒關係。”
“我祖祖輩輩都生活在燕京城，就沒聽說過古董不能交易的，警察管天管地，還能管我自由買賣啊？”
“現在這些年輕人，真拿着雞毛當令箭啊，咱們這裡是鬼市，哪有這麼多規矩。”
這些聲音，張揚當然都聽見了。
他很想說：鬼市不是法外之地，請勿以身試法。
以前互聯網是匿名平臺的時候，還不是什麼話都能說？現在呢，張揚自己的直播賬號都因爲粉絲多，不得不實名認證了。
大家點進去他的頭像就會知道，“張大師鑑寶”的號主人叫“張揚”。
不過這會兒，張揚沒空管周圍的人怎麼想。
小楚已經開始和攤主交鋒了。
“你說的什麼，我聽不懂啊。”攤主裝傻的說道，“難道你把別人的東西打碎了，不用賠錢的嗎？”
“你在這兒跟我扯些有的沒的幹嘛啊？”
這個問題，楚子強不知道怎麼回答，趕緊衝背後招了招手。
張揚無奈的笑了笑，心說小楚還是對文物保護法不熟悉啊。
這問題還不好解釋嗎？
他趕緊對着手機，小聲迴應着老闆的疑問。
很快，拿到參考答案的楚子強，輕輕咳嗽了兩聲。
“咳咳，你真是愚昧而不自知啊！”
“漢代的陶俑如果是真的出土文物，不管你是從別人手上買來的，還是自己家祖墳挖出來的，那都是國家的寶貝。”
“她們把國家的寶貝弄壞了，要賠償也是國家要，輪得到你來？”
“至於如果東西是假的，呵呵，那就按假貨定價啊，怎麼能定到八萬的？”
“好！”後援團的大媽們和虎妞齊聲爲小楚叫好。
剛纔還劍拔弩張的兩撥人，這會兒都是楚子強的迷妹了。
張揚看得出來，小楚很享受這種感覺。
不過這會兒不是炫耀的時候，得趁着老闆猶豫，趕緊反擊。
在張揚的指揮下，小楚拿起了攤位上一個陶製的鴨頭。
這明顯是仿的漢代綠釉陶鴨的碎片。
“誒，你幹嘛……”攤主有心想阻止楚子強。
“嗯？”虎妞往前走了半步。
迫於巨型生物帶來的壓力，攤主沒有再說話，任由小楚拿着陶製鴨頭，展示在衆人面前。
“這件，我沒看錯的話，原本應該仿的是漢代的陶鴨。”
“至於爲什麼我看一下鴨頭，就能看出來是仿的，原因很簡單，大家注意看斷開的茬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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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漢代陶鴨，這麼多年深埋在土下，裡面會有不同於陶土本身、環境泥土造成的沁色。”
“這是歲月留下的痕跡，人工是沒有辦法完全仿製的。”
“這小夥子專業的”“厲害啊”“果然是假貨”。
周圍的人議論紛紛，但都對小楚的說法表示認可。
“好了，那咱們繼續看下一件。”
楚子強轉過身，正打算拿下一件陶器碎片，攤主突然直接跪下了地上。
“大哥，我錯了，給我留條活路吧！”
眼看不是對手，攤主直接選擇求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