撿漏雖然刺激，但是和運氣關係比較大，一般人碰不上。
看戲則不然，潘佳園裡，基本每天都會上演幾十上百場的“好戲”。
所以光看熱鬧、沒打算花一分錢的人，並不在少數。
“我想請一尊觀音像，最好是老的。”
旅行團的大爺非常直接的說明了自己的需求。
店家一聽，沒磨嘰，從身旁的錦盒裡取出一件木雕觀音。
乍一看像是件老東西，張揚來興趣了，悄悄湊了上去。
嗯，不錯，棗木的。
做舊的手段也不錯，起碼埋在灰裡幾個月了，輕易洗不乾淨。
先聽聽賣家怎麼吹。
“我這是清中期的水月觀音像，這包漿你也看到了，絕對的老貨。”
“不信你可以掂量一下，幾百年的歷史，木頭風化的非常厲害，這是仿都仿不出來的。”
賣家的叫賣詞相當溜。
大爺把觀音像拿在手裡，掂量了一下，點點頭，好像在表示重量沒問題。
買賣雙方磨嘰了一會兒，終於聊到了價格。
賣家報出一個十萬的天價。
張揚聽完就樂了。
清中期的水月觀音像，還特意仿了彩繪的痕跡，就只敢賣十萬？
格局呢？
要是真品，放在拍賣會，這樣的木雕，起拍價就20萬了。
最後的落槌價，估計起碼要四十個W。
“我覺得最多就值五千。”楚子強小聲猜測道。
“你多說了一個零。”張揚同樣小聲迴應說：“換我估價，只能給三百，還不包郵。”
現在就看大爺怎麼砍價了。
“我誠心想請回去，兩千行不行？”
這個還價一出，氣氛瞬間變了。
張揚注意到，附近的幾個攤主，全部都轉過頭看向了大爺。
難道是殺價殺太狠了？
張揚看了一下賣觀音像的攤主。
表情有點猙獰，感覺憋笑憋得很辛苦。
對方嘴上說着：
“哎喲，您這殺價也太厲害了，一下子就砍到了我的成本價。”
“看在老爺子您心誠的份上，成交了！”
“啊？這就成交了？”楚子強一臉的不可置信。
他感覺沒戲看了，轉身想走，張揚給他拉住了。
張揚看見，附近的幾個攤主，都在從攤上拿東西。
正戲纔剛剛開始呢！
很快就有人招呼剛纔的大爺：
“老先生，看看我這尊不動明王像吧，明朝的……”
一眼假的明代不動明王像，賣家要價五萬，大爺還價一千五。
一秒成交。
“我這是元代的羅漢像，請專家鑑定過，有證書……”
新仿的元代彩繪羅漢坐像，賣家要價兩萬三，大爺還價五百。
依然是一秒成交。
這時候，就算是傻子，也知道東西買貴了。
但聞訊而來的攤販們，已經把大爺包圍了，繼續向他推銷着手裡的商品。
“走吧走吧。”
張揚扯了扯墊着腳看熱鬧的楚子強，估計等會兒市場管理員要來了。
這大爺出價太高，嚴重擾亂了市場秩序。
……
走了半個小時，張揚連價都沒開口問過。楚子強知道這意味着什麼，他看身邊攤販的眼神都變得敬畏起來。
地攤上所有的東西，都沒有攤主的年紀大，這並不是一句空話。
“真的沒有漏嗎？”小楚不甘心的問張揚：“就算沒有漏，真東西總有吧？”
“想買真東西？那還不簡單。”
張揚伸手一指，指向一個大的古錢幣攤。
攤位上的不少錢幣，都用專門的塑料盒包裝了起來。
有的上面還附有紙質的簡介，可能評過級。
“走，我們去看看。”
楚子強聽說有真東西，瞬間來了興趣。
他其實是想作弊，騙他的四大爺。
買個上萬塊的袁大頭，把包裝一拆，說是兩百塊買的，那不就成撿漏的了嗎？
“這有啥好看的……”
張揚口嫌體正直，嘴上很嫌棄，身體卻早小楚一步到了攤前。
他彎下腰打量地攤上的錢幣時，衝過來一個戴紅帽子的大爺，先他一步蹲了下來。
按潘佳園的規矩，這就算大爺先來的。
等下看東西、問價，都是對方優先。
其實就算大爺不搶這一下，看到他的紅帽子，張揚也得給他面子，讓他先送錢。
“你這就這麼幾枚銀元吶？”
大爺問攤主，好像對攤上銀元的數量不是很滿意。
難道是位大買家？
張揚側身打量了一下對方，突然發現大爺的手裡，好像攥着什麼東西。
很快，他看清了東西的完整面貌：
一塊銀白色光澤的金屬方塊，很像強磁打撈用的磁鐵。
使用方法嘛，就是拿着這個金屬方塊，咔咔咔的往銀元上“砸”，然後迅速提起來，觀察銀元的變化。
動作有點像小時候玩的拍洋畫。
“誒誒，你幹嘛啊！”攤主發現大爺的小動作，馬上坐不住了：“你那破銀元鑑定器，再把包漿給我弄壞咯。”
大爺只當沒聽見，還在那兒“砸”。
攤主迅速站起身，直接拿起旁邊豎着的工藝品關公刀，喝道：
“說你呢，你再砸一下我銀元試試？”
“行行行，我不鑑定了，總行吧？”
大爺停下手裡的動作，“切”了一聲。
他扭頭看了張揚一眼，接着偷偷指了指攤位上的銀元，小聲對張揚說：
“這個、還有這個，兩個都是真的，你等下給他撿漏了，氣死他。”
說完，大爺帶着他的銀元鑑定器，雄赳赳、氣昂昂的走了。
張揚沒繃住，笑出了聲。
“剛纔那老頭，拿什麼銀元鑑定器，是真的嗎？”楚子強湊過來問道。
“差不多吧，其實就是強磁鐵。”張揚笑着解釋了一句。
磁鐵吸不起白銀和銅，但是對銀和銅有一定的感應。
所以強磁鐵能把真銀鑄的錢幣，帶得翻個面，合金做的假銀元，則不會有類似的反應。
大爺這麼樂於助人，張揚當然沒有不買的理由。
而且他自己也已經鑑定過了，確實有兩個真品。
磨蹭了一會，等大爺的餘威消失，攤主恢復平靜，張揚示意該楚子強出馬了：
“來，殺價！”
小楚會意，兩眼直放光。
“放心吧，我已經從那位大爺身上吸取教訓了。”
他清了清嗓子問道：
“老闆，這枚袁大頭多少錢？”
“一千三。”
“三十，我馬上掃碼付款！”
“嗯？”攤主的手悄悄伸向了剛纔那把青龍偃月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