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被打開,外面悄生生的站着兩個女孩,手裡還提着好多袋子。
一高一矮,一個苗條一個豐滿,一個玉潔冰清,一個豔麗成熟。
高挑的那位穿着很簡單,也沒怎麼化妝,標誌的瓜子臉,淡淡的眉毛,清清爽爽,素潔淡雅。
她先笑了一下,大眼睛眯成了兩道縫:
“奶奶?您好……我叫陳靜姝,李定安的朋友……”
“快進來!”裴淑慎忙迎了上去,“不用換鞋……”
“謝謝阿姨!”
兩個女人進了屋,雷明真依舊處於呆滯的狀態中,滿臉都是見了鬼一樣的表情。
好傢伙,這都追到家裡來了?
李犟犟,你小子玩大了……
“發什麼呆?”李如英捅了捅他:“認不認識?”
雷明真猝然回神,吞了口唾沫:“認識……保利藝術的副總!旁邊那女的姓權,是蘇付彼中國區的總裁!”
李如英不由的頓了一下:來頭這麼大?
蘇付彼是跨國集團,中國大區的總裁是什麼概念他還是清楚的,關鍵是前面一位。
保力集團總經理一般都會高配副部,下屬集團一把手是正廳或副廳,分公司正職則是正處,副職爲副處……但這女孩纔多大?
這絕不是有關係就能辦到的。
暗暗驚詫,李如英又問:“她和小安很熟?”
何止是熟?
雷明真張了張嘴,卻不知道怎麼說:李叔,這句話你應該去問你的好大兒。
李犟犟,伱也是真可以:那位剛送回去,這位就進了門?
差一點就撞在了一起……
想到這裡,雷明真一個激靈:那畫面太美,他都不敢再往下想像……
“很熟……嗯,經常有業務來往!”
“噢……”
藝術品公司,那肯定就是搞古玩收藏和拍賣的,和李定安有交往很正常。
李如英倒是沒起疑:“走,過去打聲招呼!”
雷明真心虛的點了一下頭,又看了看陳靜姝:連着好幾天,這女人天天給自己打電話,問怎麼聯繫李定安,又問他什麼時候回來。
雷明真哪能聯繫得上,就說不知道。再問她什麼事,她又不說。
而恰好,那幾天於徽音和李定安的家人在一起,他怕出什麼亂子,李定安剛下飛機還特意提醒過。
剛剛,這女人又打電話,自己都沒敢接。然後他又給李定安打電話提醒,結果,這有沒有一個小時,家就被偷了?
李犟犟,這下看你怎麼辦……哥們都替你發愁!
他呲着牙咧着嘴,跟便秘似的。心情也是既八卦又糾結,躊躇滿腹的走了過來:“陳總,權總!”
“雷總也在?”
陳靜姝淡淡的笑了一下,又朝着爺爺和李如英勾了一下腰:“叔叔,爺爺!”
“隨便坐!正好燒了菜,待會一起吃一點……”
“謝謝叔叔!”
“別見外!”
李如英客氣的迴應着,但隨即,眼睛不由自主的眯了一下:帶這麼多東西?
陳靜姝表現的落落大方,非常自然的指了指帶回來的袋子:“上次來的急沒顧上,這次知道爺爺奶奶、叔叔阿姨都在,就帶了點小東西……”
權英也站了起來:“早就知道李定安買了房子,一直想來,但他一直沒時間。今天靜姝正好找他談事情,就一道過來了……一點小心意,叔叔阿姨別嫌棄!”
陳靜姝之前就來過,我怎麼不知道?
雷明真眯着眼,看了看幾樣禮品袋:知名品牌的燕窩和雪蛤,這是送給奶奶和裴阿姨的。一方硯臺,一件紫砂杯,還有一個長盒,應該是畫軸。
這三樣沒標籤,肯定是古董,加上前面那兩樣,應該都是陳靜姝送的。
當看到權英指着的那一件時,他又一個後仰:你說這是小心意?
她只帶了一件,還是純手工藝品,包裝上也印的很清楚:金雕如意擺件。
問題是:淨重兩公斤。
不算手工,不算藝術價值,光是黃金的價格都有一百多萬。確實符合權英的性格和行事特點:乾脆直接,開門見山。
問題是,連她送的東西都這麼貴重,那陳靜姝帶的那些呢?
燕窩和雪蛤還好說,估計也就幾萬塊,但剩下的那三件,怕是件件都不在這件金如意之下……
等看清都是些什麼東西,裴淑慎的心臟也止不住的跳了一下:貴是一方面,主要是太多,而且恰好是五件,這不就等於,每人一件?
什麼樣的朋友會這樣送禮物?
在她的印象中,就只有雷明真這麼送過。但他和李定安都認識多少年了,兩人好的穿一條褲子。
而今天這位,卻是個女的?
更關鍵的是這神態:禮貌中帶着幾分拘謹,謙和中又透着幾絲自矜……不由自主的,她就想起了和李如英剛認識的時候……
裴淑慎的眼皮一跳:怎麼可能?
下意識間,她習慣性的看向李如英,卻發現李如英同樣在盯着他。
而且表情極其古怪,眼睛直勾勾的,就像愣住了一樣。
你看我幹嘛,我也不知道她是誰,就連名字也是今天第一次聽到……
這樣想着,她又發現李如英的眼神不對:好像在盯着她頭頂上的什麼東西?
頭頂上能有什麼?
裴淑慎下意識的一摸,摸到了李定安送給他的那柄玉梳。隨後,眼睛猛的一突。
這位陳總的頭髮上插着一枚玉簪,關鍵的是:越看越眼熟,越看越眼熟。
到這會,她纔想起來:這樣的玉簪,李定安原本有兩支,一隻送給了於徽音,那剩下的那一隻呢?
“倏”的一下,裴淑慎的頭皮都麻了:好個狗東西,你怎麼敢?
不誇張,她也算是飽經歲月,向來都是處世不驚,但一時間竟有些茫然無措。
稍一愣,裴淑慎強行恢復了鎮定:“如英,你去看菜……小真,幫阿姨泡一下茶!”
陳靜姝忙站了起來:“阿姨不用忙!”
“沒關係的!”
她硬是擠出了一絲笑,又給婆婆使了個眼色:“媽,我去拿水果!”
奶奶笑眯眯的點點頭,看了看陳靜姝的頭頂,又坐到了沙發裡:“好俊的閨女……”
然後,裴淑慎咬着牙走進了廚房。雷明真剛要問泡哪個茶葉,嘴還沒張開,就嚇得縮了一下脖子。
這殺氣都要溢出來了……恨不得掏刀子捅人的那種……
那年,李定安被摁在宿舍裡用衣服撐子抽的時候,裴阿姨就是這樣的表情……
“小真,你說實話,這位陳總和李定安是什麼關係?”
好傢伙,這您都能看的出來?
雷明真頭都不敢擡,自顧自的取着茶葉:“阿姨我不知道!”
裴淑慎的眼皮又跳了跳:不知道?
要是真不知道,就該是:就普通朋友的關係……
“那她頭上的簪子哪來的?”
我去,原來是這個?
他依舊搖着頭:“阿姨,我真不知道!” “呵呵……”裴淑慎冷笑一聲,“那你告訴阿姨,你還有什麼不知道?”
感覺臉上的肉直髮僵,笑都笑不出來,雷明真一臉苦相:“阿姨,我真不知道……不然李犟犟能弄死我……”
嗯,感覺什麼都沒說,又好像什麼都說了……明白了:就是自己想像的那種關係!
裴淑慎臉一黑,手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李定安,你長本事了……
“李如英……你打……給他打電話!”
“他還關着機,怎麼打?”
李如英輕輕的擡了一下眼皮,“再說,打通了又怎麼說?”
對啊……讓徽音聽到怎麼辦?
裴淑慎氣的牙疼,卻又無計可施。
……
“你那什麼破手機,我打你的就打不通,你打我的就能打進來?”
“電話太多,根本接不過來,所以就設置了。”
“那有事怎麼辦?”
“王師傅和孫秘書的電話你都有,我在他們就在。”
“嘖嘖……”
那兩位什麼身份,你真當司機和秘書使?
咂了一下舌頭,何安邦又有點不好意思:當初這兩位還是通過他安排的,卻一直瞞着李定安。
“哦,對了……”
他又突然想了起來:“陳靜姝剛打過電話,找你應該有急事!”
李定安怔了怔。
記得她提過,說等自己回來後有事情要商量,但那已經是四天前。
再之後,就再沒聯繫過,這幾天估計沒少打電話。
“知道了……哦,還有……”
李定安的語氣異常鄭重,“這批東西,是在王永謙處長與遼省省辦魏濟民副處長的見證下,由遼省文旅廳指名捐贈給我個人的,所有手續有理有據……我先存在館裡,記住,誰來要都別鬆口,也別管他是那個局,更或是哪個部……”
哪個局,哪個部?
何安邦好不驚訝:“不是說就十來件仿古瓷嘛?”
“是仿古瓷沒錯,但價值不一般……嗯,我這麼說吧:論學術價值,不在珍珠釉之下……”
“我去……”何安邦的眼晴裡冒出了賊光,“咚咚咚”的砸着胸口,“放心,就是館長來要,我保證也給他撅回去……”
牛皮吹的挺響,借你十個膽子?
當然,館長護犢子還來不及,肯定不會這麼幹。
要是知道了這批東西有什麼用,就更不可能了:但凡李定安研究出點眉目,那榮譽就是一個接一個。
“那麻煩了……明天,嗯……最遲後天,我就會去館裡報道……”
“你這班上的?行……”
掛了電話,李定安想了想,又給陳靜姝撥了過去。
可能是在忙,過了好一陣才接通,陳靜姝輕輕的“喂”了一下。
不知道在什麼地方,裡面稍有些吵,電視的聲音很大,隨即又消失,應該是關了電視。
然後,又聽到氣流頂着高壓鍋蓋的“嗚嗚”聲,還隱隱傳來鐵鏟刮過鍋底的動靜。
陳靜姝在做飯?
“真稀奇!”李定安還開着玩笑,“興致挺高啊?”
“什麼?”
“我是說你還會做飯?”
電話不太隔音,裴淑慎的眼睛“倏”的睜了一下,很明顯聽出了李定安的聲音。
陳靜姝的臉稍有些熱:“是奶奶在炒菜……我找你有事,你來了再說!”
奶奶……不是說父母至親都不在了嗎?
可能是保姆,但這也太老了點……
李定安盡好奇陳靜姝從哪冒出來的個奶奶,壓根沒琢磨後面那半句,張口就說:“去酒店嗎?改天吧,今天沒時間……”
“噗……”
剛剛喝進去的一口茶全噴了出來,雷阿珍呆愣愣的瞪着眼睛:這要不是李定安的聲音,他敢把手裡的茶杯啃着吃了。
還“改天吧”,你這一聽就是經常去……厲害了我的哥!
同一時間,裴淑慎也睜大了眼睛。牙關咬的更緊了,恨不得嚼碎了吞下去的那一種:李定安,你也是真可以……
陳靜姝也知道李定安沒有其他意思,就只是字面的意思,因爲她在京城一直住的都是酒店,還和權英住在同一個房間。李定安也確實去過不止一次,但每次都是談正事。
但在別人聽起來,就很容易誤會:這都住一塊了?
一剎那,陳靜姝的臉已不僅僅是熱,而是燒。慌亂間連忙掛斷了電話,臨掛斷之際又說了一句:我在你家!
聽到這四個字,李定安都呆住了。
陳靜姝,你怎麼帶偷家的?
別看她平時英姿颯爽,做事也是雷厲風行,但在男女感情上純粹就是一小白,壓根就不知道掩飾情緒。
也別說爺爺奶奶了,就以老孃不多的閱歷,都能看出點什麼東西來。
怪陳靜姝?
扯什麼淡,人家是真有正事。
所以,只能怪這該死的手機。
你關毛線機……這下好了吧?
他用力的拍了一下手機。
王成功詫異的從後視鏡裡看了他一眼:“李老師,怎麼了?”
“沒怎麼!”李定安懊惱的嘆了一口氣,五官像是打了結,滿臉愁苦:“王師傅,求您一件事!”
“言重了,您儘管說!”
“今晚我到哪你到哪,我媽要是問,或是讓你離開,你就說是領導交待的,必須執行!”
王成功愣了一下:沒必要吧,何況那還是你親媽?
他正要問,孫懷玉給他使了個眼色,又比了個口型:陳總,在他家!
陳靜姝在他家又怎麼了……嗯,我靠……翻車了?
以裴老師的性格,怕是皮都得給他扒掉一層。
哈哈,該,活該……